成琨在第二天,便跟武王告辭,帶上薛美玉乘坐運船,回金陵報喜,順便陪伴薛美玉一段時日,說等到薛美玉胎穩之後,看情況再回燕京。他自己也上了摺子給皇上。
“明天回燕京!”成琨跟薛美玉走的當天,武王彆扭着找到謝文婧,說出自己的打算,用的還是肯定語氣。儘管皇上是要他聽謝文婧的行程安排,但武王依舊拉不下那個臉。
“是不是燕京有事?”謝文婧淡淡的問,其實從皇上讓自己一路安排行程之後,謝文婧也有考慮武王的臉色,看到他臉色實在是忍無可忍的時候,還是會遷就他一些。
不過到了爹孃身邊,謝文婧還是有些貪念這樣難得的相聚時光,也想讓徐大哥帶着世安跟爹多多熟悉地方庶務,順便自己也想看看這賈商雲集的地方,到底有多少勢力掌控,對自己的昌平織錦有多少影響。
謝文婧不得不承認軒轅氏族的實力,竟然可以讓自己一路下來,看不到一個賣蠶繭的商鋪,果真是一手遮天。
自己倒是要看看,是不是所有養蠶的農戶,也被軒轅家族掌控了,是以想多看看,沒有打算立即離開,皇上難得給的如此寬鬆時間,自己爲何要辜負皇上的一片善意?
“燕王造反!”武王故意言簡意賅,只說了燕王造反,卻故意不說燕王造反已經結束,燕王一家子包括太后,全部被押解回京。
謝文婧猛然擡頭,看到武王緊蹙的眉頭,心裡一驚,燕王竟然膽敢在如此太平盛世的時候造反?
“好,我們現在就趕回去!別等明天了!”謝文婧自以爲燕王造反,武王自當是着急上火,自己在這個時候,自當要全力配合。
等謝文婧跟爹孃辭行的時候,才從爹的邸報裡知道,燕王是造反,但已經束手就擒,被押解回京。頓時謝文婧感到一陣無語,武王說話就不能多說一個字?
算了,既然答應他回去,就回去吧!不然他一個人不痛快,也能折騰的大家都不痛快。
謝文婧將弟弟文軒留下來,爹孃想親自教導他,文婧自然不會反駁,雖然有些不捨,但文婧也知道,文軒也想留在爹孃身邊的。
站在運船上,看着越來越遠的爹孃他們的身影,謝文婧眼眶漸漸溼潤了,這一次離別,相聚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只盼望爹跟三叔這幾年在地方上能安然無恙,也能順利完成皇上交給他們的任務。
“母妃!你還有我!”世安緊緊握住母妃的手,安撫似的。
“恩,母妃只是有些捨不得,過一會就好!”謝文婧不在虛看爹孃消失的後方,轉而看向身邊的孩子,眼裡的溼潤還在,但臉上卻盡顯溫柔。
“王妃,聽說這一次我們一路下來,江南沒有一家鋪子賣蠶繭?”
徐寅看到文婧臉上雖然好像是好多了,但徐寅知道文婧對家人的看重,離別之痛,藏在心裡自是不好,不如轉移文婧注意力反而好些。
“恩,看來是這次鬥錦大賽之後,那些人有意爲之,想杜絕昌平的貨源而已。”謝文婧一臉的清冷,軒轅氏族如此,就能將自己的昌平圍死了嗎?以爲這樣,自己的昌平,就無法爭奪他們的用戶了?
若是不能推廣,那就儘量往奢侈上面做文章,限量供應,花色,圖案,款式等全部限量製作,顯示出絕對尊貴。大周人最要的就是臉面,給足臉面,就能掙足銀子。
“王妃如何應對?”一旁的武王難得的八卦了一下。謝文婧能痛痛快快答應返回,讓武王心情不錯。
“無他,昌平蠶繭既然量少,做精細了便是!”謝文婧淡淡回答。眼裡沒有一點被軒轅圍堵的憤怒或者着急上火,讓武王有些僵硬,這女人還真是?真正有些不合常理。
不對,這個女人是在自己面前,故作鎮定,沒準心裡已經着急上火呢!也許她又在打自己什麼主意,但卻故意表現出輕描淡寫!哼!本王不屑!若是她再敢想着跟本王合作的話,本王必定狠狠加碼!哼!
一行人終於安全返回燕京,回去的當天,很是幸運的聽說燕王一家被就地斬殺,太后竟然是被燕王強行擄走,現在被皇上解救回來,安置在黃龍寺養傷。
謝文婧聽了之後,內心無不感慨,皇上確實是非同一般的帝皇,將他敵人看的死死的,只等着他入甕,可笑燕王剛剛誓師造反,就被他自己的部下給拿下,可見皇上的心有多深。
幸而自己從來不敢對皇上興起一點點小心思,不然自己在這樣強大的皇上面前,但凡耍一點點心機,必定是被皇上碾壓粉碎,也辛虧自己一家人是站在武王的這條船上,只因爲皇上眼裡只有這一條船,其餘的在皇上眼裡,皆是廢棋而已,隨時可棄。
這一次自己回來,也無需過問燕王的事,自己要做的依舊還是極力維護武王,爲武王,爲世安籌謀一切。
這一次下江南,跟苦燈大師已經說好,只等着自己在昌平建立大型寺廟,專門用於爲大周將士祈福。自己要先去選地址,然後跟縣令商談確定下來才能動手建設。
“大哥,明天我想去一趟昌平,家裡你照看一下,世安不去。”
謝文婧難得的第一次來到武王的書房,見他這無人,便用及其自然的口吻,稱呼他大哥。既消除其戒心,也增添親厚,確切說,是加強彼此合作信任關係。
“若不然,我們再合作一次,還是本王出人,你出銀子,本王可以讓人給你搶來蠶繭。就算十萬兩吧!”
武王自以爲謝文婧故作鎮定了這些天,現在也該着急上火了,若不然自己再跟她合作一次,扳回上次自己的臉面。
想到第一次跟謝文婧合作,自己竟然被她坑了,害的自己被兒子都要小看,這一次自己就再跟她合作一次,必定掙回場面,狠狠敲她一筆。
謝文婧忽然哈着嘴,他,竟然還要跟自己合作?可現在自己需要麼?根本不需要啊!這人竟然還一開口就是十萬兩?
怎麼做?武王難得的主動開口,自己不能回絕,不然這人又得跟自己僵着,不利下次合作。
對了,建立寺廟的事,還真的需要武王出人,爲自己收集資料,整理名冊。儘管這是對武王百利無害的事,但保不準此人鬧彆扭,不肯配合自己,如果是這樣,自己還真是白費心機。
還不如以此事爲由,跟他合作,就是用銀子砸,也得砸得他配合。此事不僅僅關係他的聲譽,更關係世安的將來,能不能有大周好兒郎爲他拼命保護江山。
“大哥,若是我們兩人再次合作,我並非想要你出人爲我搶蠶繭,不過還有別的事,想要大哥配合我,價錢可以商量。
是這樣的,這次我去昌平,是想看看,哪個山可以建立一座大型寺廟,專門用於爲大周將士祈福。
但凡死去的將士,這裡都會供奉他們的名冊祖籍戰功,還有生平事蹟,有專人爲他們誦往生經,如此一來,大周將士必定感到保家衛國,死而無憾。
我如此做,雖然有邀買名聲的意思,但若是真正做了這件事,相信將來大周的兒郎更加勇敢。
死後哀榮相對於之前的默默無聞,不僅僅可以激發他們血性,也能凝聚千千萬萬軍戶百姓的心,爲武王,爲世安獲得不可想象的民心。
我知道,大哥從來不喜這些,所以,就當這件事是我跟你合作,價格你出!”
謝文婧擡頭看向武王,說到價格你出的時候,竟然是一副任憑你出價的大氣,讓武王一時沉默無語。
難怪她去了杭州,一定要去那個法淨寺,還跟那個和尚談了一段話,難道就是爲了這個?
她當自己是榆木腦袋?就因爲自己不喜邀買名聲,對那些追隨自己的將士,魂歸沙場而無動於衷?
一想到那些死在自自己眼前的那些兒郎,武王臉色漸漸發紅,自責,愧疚之情,噴發而出。
武王想到自己只會在心裡牢牢記住他們,可卻從沒有想過可以這樣追悼他們,若是真的爲他們建立了這樣的寺廟,也許他們來世,真的能獲得富貴平安。
也許還會如謝文婧說的那樣,大周的將士,將會更加勇敢,大周的百姓,也必定敬仰這些將士,足以慰藉他們的在天之靈,也能撫慰他們的家人。
想到這些,武王看向謝文婧的目光,終於有了溫度,這是武王第一次真正的看着謝文婧。
精緻的臉龐,粉嫩的紅脣,挺直的鼻樑,如星空一樣深邃的眼神,配上她如玉的肌膚,原來她很美。
不可否認,她不僅僅是美,她還太聰明瞭,聰明的讓自己都有些跟不上趟。她也太理智了,理智到幾乎沒有脾氣,沒有個人感情,纔會對自己這樣傷害她的人,傾心相助,只因爲她說的,她要維護的人,都站在自己的船上。她不得不維護自己。
這一次她費心費力,也要爲自己,爲兒子鋪路,想着在昌平建立專門爲將士祈福的寺廟,卻還顧及自己的脾氣,哪怕她出銀子跟自己合作。她當自己果真是不知輕重的人麼?
“十萬一年。我要每一年,每一位戰死的將士名冊,祖籍,戰功,簡要生平事蹟。”謝文婧看武王一直盯着自己,眼神裡有審視,還有質疑,便估計此人又犯抽了,鬧彆扭了,嫌棄自己邀買名聲了!
武王被謝文婧的話,再一次震倒,她有多少家產,能答應每一年給自己十萬,如此倒貼錢還沒有她多少好處的事,她倒是樂意的很啊!
“二十萬一年!”謝文婧見武王看自己的眼神,更加深邃,真怕他嫌棄自己邀買名聲,用銀子砸!
武王臉抽搐了,死女人,真當自己是窮瘋了的,死命用銀子勾引自己答應?本王就看看,你能給出多少加碼來!氣死本王了!
“二十五萬一年!”看着一臉咬牙切齒的武王,謝文婧不由的稍微後退半步,但依舊加價,砸不死你也要砸暈了你!
只要寺廟建成,將大周所有將士都供奉了,不要多久,整個昌平都能被此事極大的影響,相信很多將士的家人,一定會絡繹不絕的過來追悼,那時候,昌平的百姓想不富裕都難。
昌平是自己的封地,只要昌平富裕,僅昌平繳納給自己的賦稅,就足以支付砸給武王的這筆銀子。
二十五萬兩?每一年都這麼給?她憑的是什麼?別以爲她在昌平弄得果子酒現在昂貴,相信不要一年,市面上就要大量跟昌平一樣味道的果子酒,到時候,她還能這麼掙錢?
還有昌平織錦,現在連原料都被軒轅掐死了,她能折騰出來多少銀子?噢,死女人,竟然打的是,先誆住本王,付上一年兩年的,後面她在想着如何說服自己,一文錢不給?
武王忽然踏前一步,逼迫的,盛氣凌人的看向矮自己一個頭的謝文婧:“又想坑本王?回頭本王被你狂上賊船,你再說無錢,而本王也不得不配合你,不再要你一文錢,因爲本王已經上了你的賊船,不能失信部下,是也不是?”
武王忽然篤定的以爲自己猜到了謝文婧的詭計,頓時有些驕傲,有些得瑟,用一種看透謝文婧的眼神看着她,很爽的感覺。
謝文婧哈着小嘴,有些想抽搐,還是極力剋制了。這廝對自己壓根沒有信任啊!自己前世今生,做生意,從不坑人,這廝竟然如此小看我?做生意講的就是誠信,沒有誠信,能做什麼大生意?
“大哥,你要相信我,我既然能答應,就能給的出。你怕我後面付不出這樣的銀子,纔有這樣的想法。你既然如此質疑,那我就好好跟你算一算,也好叫你放心跟我合作。
我在昌平建立專門爲全大周的將士祈福的寺廟,有德高望重的大師爲他們誦經往生,相信很多將士家人,知道此事之後,會來到昌平,悼念他們親人。
你想想,介時會有多少人趕往昌平,而昌平因此又多了多少商機,恐怕連客棧酒樓都要增添不少,昌平的富裕就在眼前,更何況還有昌平果子酒跟昌平織錦,昌平在這些的帶動下,一定比現在富裕百倍。
以昌平現在的賦稅,一年能繳納給我的不過幾千兩,可若是百倍呢,若是百倍,光是我能收到的賦稅,一年就能有幾十萬兩,有這麼多銀子,我還能給不了你的銀子?還沒有算我自己在昌平的果子酒跟織錦的錢,你現在能放心我了吧?
哪怕沒有我的果子酒,哪怕沒有我的織錦,只要昌平富裕了,我一樣足以支付給你這些銀子。”
謝文婧不畏武王的俯視自己,爲打動武王,連自己的家底都給報上了。
武王徹底黑線了。自己還是沒辦法跟上她的節奏,死女人,竟然發死人財?有了這樣專門供奉全大周死去將士的寺廟,全大周家裡有死去將士的百姓,還真的會跟死女人說的那樣,不遠千里也會趕來昌平,悼念親人。
這麼多人的家人,不說都來昌平,只要來個兩成,也是非常巨大的數字,更何況還年年有新增的死難將士,這個女人,簡直令人無語了!
激動之下的武王,忽然伸出雙手,卡住謝文婧的兩肩,兩眼深邃的死死盯着謝文婧,武王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應對面前的死女人。
答應她?就是變相的配合她給她的封地昌平掙錢,也就是爲她掙死人錢,不答應她,這個建議對自己來說,實在是誘惑巨大,武王感到牙根都被自己咬響了。無論答應不答應,自己都感覺又被面前的死女人坑了。
謝文婧被武王着突如其來的襲擊,震的心神一蕩。努力剋制自己的恐懼,擡頭看着武王的眼神,想看出他究竟想幹什麼?
答應就答應,不答應就不答應,這樣卡住自己不說話,到底是爲何?
武王正在內心深處掙扎,卻突兀的撞見了一汪深潭,早已冰凍的心竟然不由得被觸動了一下:“我到底要拿你怎麼辦?”
掙扎着的武王,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會將心裡的這句話給喃喃的說了出來,頓時震的謝文婧,心頭劇跳。
千萬千萬不能是武王對自己起了心思,一定一定要徹底的堵死了他。自己還有十年之約,還有一絲機會等到徐大哥,絕不能讓武王對自己起一點點心思。
“武王是不是見財起意,決定看上我了?”謝文婧知道武王一向自負,絕不肯被人如此鄙視。
“就你?你連芷若一根指頭也比不上,她從來沒有你這麼會坑人!要我看上你?這輩子你休想,下輩子也別指望!”
武王被謝文婧如此看低,頓時氣得面紅耳赤,放下了卡住謝文婧雙肩的大手,改爲唾棄的指着她,發誓似的說出反擊謝文婧剛剛鄙視自己的話。
“果真我連她一根手指都比不上?”謝文婧心裡鬆了一大口氣,強調的追問了一句。
“不是,是你連她的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武王更爲猙獰,誰也別想比得上自己心裡的芷若,誰也不能。
“這就好,我放心多了,剛剛你抱着我的雙肩,還以爲大哥看上我了呢!”
謝文婧故作揶揄的朝着武王笑笑,既然武王沒有這個心思,自己剛剛還真是有些沉不住氣了呢!早知道就不這麼鄙視他了。緩和一下氣氛吧!
武王被謝文婧這種鬆了一口氣的神情,刺激的幾近失控:“一年三十萬兩,一個子也不能少!本王現在就叫人將之前戰死的將士名單給你,本王現在,馬上,就要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