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翁婿之戰誰勝?
衛離的聲音不溫不火,表情不急不燥,但他那涼薄沁人的目光,還有他擲下的玉箸,無一不在說明向來斯文優雅的他在發飈。
滿室頓時安靜下來,那種靜謐讓人很不安,彷彿暴風雨來臨的前奏。侍候主子用膳的下人面面相覷,瞬間噤若寒顫。
若雪的神態很平靜,伸手將衛離擲下的筷子擺順放好。
周羿瞥了周瑤一眼,微不可見的蹙了下眉,抿了抿紅的妖治的脣,卻始終不置一詞。
“衛大哥……”周瑤收回怒瞪若雪的目光,臉上恨不得將若雪生吞活剝的表情消彌不見,取而代之是的震驚和慌亂。她望着衛離冷硬無情的模樣,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衛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想她堂堂的郡主,能屈尊紆貴的來衛家用膳,且什麼排場也沒有講,就這麼平易近人的與衛家人相處,已經算是格外的難得了。想不到衛離居然不領情,還毫不客氣的讓她回端王府。
那公然維護若雪的態度,令她心裡對若雪的仇恨越累積越高,已經快到最高頂點了!
“郡主既然未聽清,那我不妨再說一遍。”
衛離用冷冷的聲音,不疾不徐的將話重複一遍,更添了一些剛纔沒有說過的犀利言辭:“郡主身份尊貴,衛家可供不起郡主這樣的大佛。您老要使小性子,或想發您的郡主脾氣,請儘管回端王府去發好了,衛家消受不起。”
“……你!”
周瑤的本意其實是想讓衛離收回剛纔的話,沒想到他把話越說越重,越說越絕,簡直是半分臉面都不給她留。
咳,雖然她一向在衛家沒有什麼臉面,但她總是不死心,每次都會抱着那麼一絲微薄的希望,或僥倖的心理,幻想着衛離能對她已改觀,不再繼續無視她。
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衛離的視線永遠都不會停留在她身上,關注的目光更不會留給她一分……
且每次都一樣,但凡她有傷害凌若雪的舉動,他必定毫不留情的抨擊她,絲毫不顧她高高在上的郡主身份。
如果不是害怕衛離會像對待蔣萱那樣對待她,她只怕當場會賞若雪幾個耳光,然後將衛離加諸在她身上的諸多恥辱和痛苦,統統還給若雪。
偏偏她是典型的惡人無膽,自那次被衛離用蔣萱殺雞儆猴了一番,她着實受到不小的驚嚇,有好長一段日子不上衛家,也不借故挑釁若雪了。
不過,周瑤同樣是一個記吃不記打的孩子,老是不吸取教訓,日子一久,對衛離的那份癡心妄想重新又在心底擡頭,有如“離離原上草,野火燒不燼,春風吹又生”了。
於是,她故態復萌,又開始挖空心思的想辦法接近衛離了。正在她搜腸刮肚,絞盡腦汁之際,秦蓉蓉卻悄悄告訴她,咬傷世子爺手臂的人其實是若雪。
姑且不論秦蓉蓉從何處得知的這個消息,但這則消息對周瑤來說,不啻於佛旨綸音。
這可是個天大的好機會啊!有了這個消息,還怕整不死她凌若雪嗎?
按周瑤的意思,肯定是要先稟報母妃的,奈何周羿卻先她一步知曉了她的意圖,並早就警告過她了——倘若她膽敢幹涉他的事,他就將她送回端洲。
儘管端洲有親爹,奈何周瑤打小就跟親爹不親,她很怕周羿說到做到,所以只好打消去告密的念頭。但她也沒有讓周羿好過,你不是要去衛家嗎,那好,帶我去,不然咱們都甭去了,讓母妃去。
周羿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衛家富甲天下,周瑤去了也只是添雙筷子而已,去就去吧。
幸好他這想法沒有被若雪知道,否則,即使他的左手臂也腫的比大象腿還粗,若雪也是不會讓他蹭飯的。
什麼原因,這還用說嗎?給周羿和周瑤吃的美味佳餚很貴的,她還不如省下來養她家的離影。
周瑤滿心歡喜的跟着周羿來了衛家,本以爲可以藉着這個機會和衛離重新開始,最好能來個近水樓名先得月。可惜事與願違,衛離一如既往的不待見她,只疼愛他那個死妹妹。
氣死她了!她哪裡不如六個指頭的凌若雪了?
“周瑤,想留下來就收斂一下你的壞脾氣,不要事事針對凌若雪,我說過,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倘若你不聽,最後的結果你是知道的。”在周瑤氣的臉色通紅,漂亮的玲瓏眼裡漸漸蓄上淚水,泫然欲泣的時候,出面幫她解圍的是周羿。
其實,周羿如今很能理解周瑤的心情,他瞧着衛離旁若無人的對若雪疼寵有加,尤其是衛離看着若雪那種溫柔若水,專注且縱容的眼神,他心裡不可抑制的會泛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覺。
就像吃了青梅,那個酸溜溜的滋味啊,別提多讓他多鬱悶和嫉妒了。但是,他卻可以視若無睹的忍下來,因爲,他知道自己現在沒有什麼資格和立場來阻止衛離,更沒有權力橫加干涉。
火候未到的時候,他只會隱忍的伺機蜇伏,而不是過早的曝露目標。
只是,周羿的話也沒有讓周瑤好過半分,因爲他也是維護着凌若雪,便是凌若雪將他咬成這個鬼樣子,他還是護着她,威脅她不許告訴母妃,否則就將她送走。
周瑤死死的瞪着若雪,強烈的恨意,濃濃的妒忌,還有從心底衍生出來的不甘充斥着她的全身,只差化爲一隻猙獰殘忍的兇獸對着若雪衝過來,將她碎屍萬段!
忍氣吞聲的留下,她做不到!
但如果此時大發脾氣,進而拂袖離去,那麼,她與衛離之間便真的會漸行漸遠,沒有交集兩個人會更加沒有一絲未來可言。
腦中想起秦蓉蓉的話:郡主,無論做什麼,特別是在衛離面前,你切記小不忍則亂大謀。
忍!忍字頭上一把刀,刺的周瑤心裡鮮血淋漓。
她沒有選擇坐下,而是表情僵硬地擡高下巴,伸手接過自己侍女小心翼翼奉上的帕子,聲音冷硬而又倨傲地道:“本郡主用好了,你們慢用。”
說着,她舉帕揩了揩眼角,藉着這個動作再次狠狠地瞪了若雪一眼,美眸似淬了毒,閃動的全是惡意與陰冷的光芒,仿若正在算計着什麼的毒蛇。
周瑤這種不懷好意的眼神,若雪屢見不鮮,只覺毫無新意加創意,就連表情和眼神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隨後,不待衛離再次說出什麼傷人的話,周瑤一轉身,帶着自己的侍女快步出了膳廳。
等周瑤離去後,若雪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對周羿認真地道:“早知你帶這麼個拖油瓶來,打死我也不會讓你來我家吃飯。餐餐這麼彆扭,頓頓這麼吵鬧,簡直是最頂級的精神虐待,早晚我也會變得跟你一樣食慾不振。”
“拖油瓶?”周羿再次用左手去挾菜,面不改色地說:“下次她再來,你有本事便當着她的面叫吧。”
“嗯,我會聽從你的建議的。”若雪從善如流,左右她和周瑤不對付,她怎麼做都是得罪她。
“若雪,吃魚。”衛離拂袍落座,重新挾菜到若雪的碗裡,將她的注意力吸引過來,輕聲道:“我看世子左手越來越靈活了,橫豎有婢女照顧,不若我們和世子分開用膳吧,這樣大家都好。”
按衛離的意思,周羿的三選一,他一條都不會應允。
不過母親覺得自家孩子闖了禍,該負的責任還是要負的。再說風三娘想的多,她不覺得若雪一口的威力這樣大。
但周羿的傷老不好,實在太蹊蹺了!既然他想住進衛家,索性依了他,也好暗中觀察是怎麼一回事。
然而衛離卻異常堅持,怎麼都不同意讓周羿住進來養傷。
他心裡跟明鏡似的,周羿的目的絕對不單純,讓他住進家裡,無異於引狼入室。別怪他小心眼——對情敵,他向來是防微杜漸,能掐死在萌芽狀態最好,免得有一天養虎爲患,徒讓自己追悔莫及。
後來,雙方經過一番艱苦的討價還價之後,周羿減了點價——他也不堅持住進衛家,但飯必須在衛家吃,也不用凌若雪侍候用餐,他有萬能通八哥。
這個條件衛離覺得尚可接受,如果他再拒絕,倒顯得不近人情了。
於是,周羿堂而皇之的來衛家蹭飯了。雖說離自己的大目標尚有段距離,但已成功的跨出一小步。有了這個良好的開端,那離勝利也就不遠了。
況且,周羿覺得吃飯有若雪陪着,那滋味就是跟在端王府裡吃飯不一樣。
也不知是衛家的廚子廚藝特別高超,還是心境上有變化的原因,儘管手臂疼的火燒火燎,連帶身體都有些發熱發燒,周羿卻覺得衛家的飯菜實在是太美味了。
食慾不振什麼的,已仿若隔世。現在他胃口大開,看什麼都想嚐嚐,只是苦於左手挾菜太彆扭,讓他吃的也不痛快。
爲此,他還特意讓八哥重重打賞了衛家的廚子一番。
若雪見他出手恁是大方,很懷疑他蹭飯是假,來衛家挖廚子是真。
再說周羿雖然專心致志的在吃飯,但他耳朵尖的出奇,聽到衛離的話,他眸色不變,嘴裡卻道:“衛離,這不會是衛府的待客之道吧?”
衛離眼皮都不擡地回道:“那也要看客人是誰。”
“沒事。”周羿的口氣更淡:“只要你們覺得心安理得就成,我行動不便也沒什麼,大不了少吃幾頓,餓不死人。”
衛離極爲鄙視他,見硬的行不通,便開始用苦肉計嗎?這招他老早就用過八百回了,若雪都不稀罕看了,周羿也好意思在他面前賣大斧?
但不管賣不賣大斧,只要有用就是好斧。
若雪覺得周羿人還算仗義,既幫衛離解毒,也只是來吃飯而已,比起周瑤,周羿算是觀音了,簡直不是一個娘生的,便對衛離道:“算了,世子好歹也幫了我們一個大忙,我們就當回報他吧,從此兩不相欠。”
提到這個,衛離便抿起漂亮的薄脣,清亮逼人的眸中閃過一絲懊惱,他是寧可被毒死,也不想欠周羿的人情,何況他絕對有信心能找到解毒的方法。
但若雪卻嚴厲的告訴他,既然有現成的解毒藥,爲何不用?人要懂得變通,別爲了一點義氣之爭,輕易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爲了風三娘和她,他更應該保重自己。而不是固執己見,爲了所謂的男子漢氣概讓親者痛,仇者快。
生命,可以重逾泰山,亦可輕如鴻毛,端看你怎麼去詮釋,去演譯。
他沒有抵抗,默默的吞下了藥丸。他的男子漢氣概,和“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在遇上若雪時,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躲起來默哀去了。
再說他明白若雪的良苦用心,她能一心想着他,心裡有他,他就很知足了。
男人的面子和尊嚴和她的心意一比,簡直不值一提。
至於欠下的人情,他還怕以後沒有機會還給周羿嗎!
若雪是一個沒臉沒皮的人,她不怕欠人情,能欠的她都欠,有能力還的就還,還不上的記到下輩子再還……
不過,她能理解衛離的心思,也不想衛離做事受到周羿的掣肘,所以她也想快點還清周羿的人情,然後歡天喜地、敲鑼打鼓的將周羿這尊瘟神送走。
周羿聽到若雪的話,宛如塗朱的脣竟然奇異的揚出一個淺弧,雖然看不太清,而且時間極短,幾乎是一晃而過。
但他丹脣揚起的一瞬間,整個人竟別有一股風流倜儻之感,爲他絕美的面容增添了幾分生動和迷人,說不出的動人,令人眼前一亮,幾乎爲之失神。
若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世子,你剛纔是在笑嗎?”
周羿默默的看了她一眼,語氣平平地反問:“你認識我至今,有看過我笑過嗎?”
若雪努力回想片刻,覺得肯定是自己出現了幻覺:“年紀大了,所以我老眼昏花?”
“……”衛離默,敢情這是嫌他老了?
“……”周羿,他貌似比凌若雪大幾歲啊,豈非更老?
所有人都覺得周羿的手臂腫的太可疑了,他每天都勤快地換藥擦藥,還吃着藥,但傷勢一直不見好。
濟安堂的幾位大夫已將他的手臂定爲疑難雜症。
太醫院的幾位頗負盛名的太醫,也對他的手臂束手無策。
爲防着這些醫學狂人將自己當成研究對像——研究她的牙齒爲什麼這麼毒。若雪決定帶周羿去見來京城遊歷的醫仙谷的醫仙。
因爲她敏銳地覺得,不是自己的牙齒毒,而是周羿這二百五,肯定又中了什麼莫明其妙的毒。
那個下毒的人可真賊啊!
到底是誰呢?能在八哥周密的防範下,神不知鬼不覺的對周羿下毒?若雪只覺匪夷所思。
不過,不管那個藏頭縮尾的人是誰,她都沒有幫別人背黑鍋的嗜好,所以早日搞清楚原因,她也好早日擺脫“毒齒六指妖女”的外號。
囧,這是周瑤那個奇葩爲了報復她,幫她起的外號。
但在這之前,她必須去見一個人。
那就是東方昱。
東方昱住在端王府的別苑,其實他在京城有自己的住處,但端王妃覺得大家好歹親戚一場,他既然秘密來了祈國,且受了傷,她接他到自己的地盤養傷責無旁貸。
東方昱住的房間是別苑裡面積最大,一應陳設最豪華的一間。
室內看上去溫馨舒適,高雅明快,一桌一椅,一字一畫,都顯示出佈置此間房間主人的獨具匠心。
實際上,東方昱遠遠沒有周羿形容的那麼誇張,他武功高強,內息深厚,經過這些日子的休養,已經能行動自如,健步如飛了。只是偶爾還是會頭暈,想嘔吐,胸悶等一些惱人的症狀。
若雪看到他的一瞬間,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變化,但眼裡還是閃過一絲驚訝,她沒有想到,這個似乎永遠一身華麗黑衣,一頭漂亮白髮的男子除下面具後,會這麼年輕!
且,這麼英俊無雙。
他穿着一件寬鬆的長袍,長身玉立,劍眉如虹,黑眸若古井水不起波瀾,臉龐俊美的仿若是天神一筆一描精心勾勒而成,一匹銀緞子似的霜色長髮垂落腰際,渾身上下盡顯冷峻與尊貴,丰神如玉。
總之,是一個很特別的男子,已褪去了少年的青澀與浮躁,只餘被生活閱歷和成熟賦予的內涵和蘊味,再加上深然天成的高貴與優雅,讓他像陳年美酒般芳芬吸引人。
除了他眉心和眼角的憂鬱與落寞,你幾乎在他身上很難發現缺點。當然,憂鬱和落寞也只會讓人更加想接近他,引發女性那種天生的母性愛。
她看了看東方昱身邊的登徒歌,見登徒歌和東方昱年紀相仿,氣勢和氣質皆不相同,一副風流招搖的紈絝形像,不由微抿櫻脣,心裡暗笑,因爲她想到了宋玉的那篇《登徒子賦》。
無意中掃到周羿,她發覺周羿和東方昱在某種程度上有些相似,比如他們的五官比一般人要稍微深遂一些,眼睛同樣是黑眼珠偏比,宛若浸在水裡的黑珍珠一般,閃着迷人的光澤。
高挺的鼻樑,令人羨慕的漂亮鼻型,讓他們顯得非常的高貴,相當的有氣質。
然後,她明白了周羿那一雙較爲特別的眼珠遺傳自那裡,看來是來自於他母親的母國。
“飛……凌若雪?”東方昱見到她的那一剎那,有驚喜的焰火在他眼中乍放,然後是無數璀璨的煙花雨在他眸中迸射開來。
雖然是虛無飄渺的東西,若雪卻彷彿能在他眼中看到最真實的畫面。有那麼一刻,她不知作何感想,因爲她把這傢伙毒的快死掉,他居然還對她一臉激動莫名的感激相。
難道是感激姐沒把他毒死?
不待若雪行禮,東方昱已經三步並兩步來到她面前,一伸手就想碰觸她的臉。
手伸到一半,便被一股強勢且凜洌的氣息擋住。
“瑞王,這是舍妹。”
一身玄衣的衛離伴在若雪身側,精緻俊美的臉一片冷凝,修長如玉的右手優雅的慢慢收回,呈可愛淡粉色的薄薄雙脣微啓,低沉醇厚如大提琴的嗓音,透着一股金屬的質感:“希望瑞王不要再次弄錯。”
東方昱默默縮回手,眼中的驚喜倏爾不見,瞳仁黯淡無光,仿若黑珍珠退回深海。
若雪便知道,這位瑞王再次經歷了一次實實在在的幻滅——他在潛意識裡,又將她當成他的飛飛了。若雪覺得這個瑞王也是個怪人,一個身份尊貴的他國王爺,好比一個最頂級的鑽石王老五,卻一直孑然一身。
她有禮的喚了一聲瑞王,直接道明來意,又奉上一個精緻漂亮的小瓷瓶,告訴瑞王:裡面有十粒解毒藥丸,每日早晚用一粒,五天之後,他身上的毒素就清除乾淨了。
登徒歌要接下瓷瓶,東方昱卻快他一步將瓷瓶收納在掌中。
周羿懶洋洋的斜坐在一把藤圈椅上,有些懷疑的問:“凌若雪,你既然有解毒丸,上次爲什麼不給我?還盡要我吃些旁門左道的玩意?”
若雪笑着撇了他一眼,“佛曰,不可說。”
那會兒毒周羿的時候,她配的毒藥還毒不死人,只會讓人無比難過,所以她壓根沒有想要配什麼解藥。再說了,那毒藥有蓖麻毒素的成份在裡頭,雖然純度不高,可在科技很發達的現代都沒有研製出解藥,她再能折騰,也不可能無中生有啊。
後來,她慢慢琢磨,又配了幾種毒性強烈的藥粉,但人命關天,她不到萬不得已,也是不會輕易使用的。
這會兒給東方昱的解藥,也算不上什麼真正的解藥,說到底,她是個半吊子,配解藥對她來說比配毒藥難多了,多是借鑑和借用別家的解藥。
她的答案可謂氣死人不償命,周羿卻沒有被氣死,那張表情極度匱乏的臉,竟然出現了一種可以稱之爲“怔怔”的表情。
他就那麼直直的看了若雪幾秒,然後不着痕跡地垂下眼眸,修長的烏睫合下來,掩飾住一切思緒。
東方昱有許多問題想要私下要若雪,但衛離卻在她的身邊巋然不動,就連視線都不離她的左右。
他沉默半晌,突然問衛離:“衛少莊主,你養了令妹多年,她真的就沒有一個家人了嗎?”
衛離眉峰微蹙,眯起眼眸看着東方昱,深不可測的眸底閃過一抹警覺的暗芒,轉瞬即逝:“瑞王是什麼意思?”
東方昱看了若雪一眼,好脾氣的淡淡一笑,清若幽泉的聲音讓人聽不出一絲異樣:“衛少莊主也太謹慎了,我只是覺得像若雪這樣可愛的小姑娘,應該是父母的掌中寶,心頭肉,想不通她爲何會被衛少莊主帶回衛家了。”
“那是衛某運氣好。”
聽着衛離略有些傲嬌,卻理所當然的回答,還有他那種“我妹妹歸我管,其他人休想染指!”的霸道且護食的行爲模式,周羿在一旁酸的不行,還有羨慕的要死,以至於他眉頭跳了幾跳。
衛離見東方昱似乎還想再問,便對東方昱莞爾一笑,目光卻犀利如刀:“其實,最近有許多人像瑞王你一樣,忽然關心起舍妹來,衛某被擾的不勝其煩,出於對舍妹安全的考慮,這些人的下場通常都會被衛某滅口。”
在登徒歌對他怒目而視,牙齒咬的嘎嘎作響的時候,他非常友好的接着說道:“所以希望瑞王莫要重蹈覆轍。”
他的語氣明顯另有所指,若雪從他微挑的眉梢眼角,能感覺到一絲淡淡的殺氣。她拉了拉衛離的衣袖,佯裝無意地道:“大哥,我的身世平淡無奇,你實在不必藏着掖着,若再有人來問你,你大可直接告訴他,我的家人都死光了。”
“死光了嗎?”東方昱眼中的失望掩都掩飾不住。
周羿冷哼一聲,卻沒有多說什麼。
衛離很高興若雪這麼說,伸手將她背後的青絲撫順,看着她的目光綿長而幽遠,越來越柔,儼然情深不壽的模樣:“嗯,你有大哥就成。”
周羿實在看不下去了:“姑娘家總是要嫁人的,衛離你只是她的大哥,幫她挑一個稱心合意的妹夫纔是你該做的事情。”
“世子說的對,甚得我心。”衛離出乎意料的贊同起周羿的提議,笑的眼眸微彎,心情極好的樣子:“若雪的婚事早提上了日程,只等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契機。”
周羿氣息一沉,黑眸閃過莫名的情緒,佯裝無意地問:“我能知道那個倒黴的傢伙是誰嗎?”
什麼叫那個倒黴的傢伙?難道姐有那麼差嗎?不就比別人多一個手指,若雪嗖嗖地對周羿飛着眼刀,恨不得再咬他一口。
衛離看着周羿,臉上的笑容擴大,脣角溢了的弧度越來越優美:“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做若雪的夫婿,對世子來說絕對是倒黴事兒,世子當然避之唯恐不及!但對其他人來說,卻是求之不得,相當於天降甘霖的美事,恐怕那個幸運的傢伙,做夢都要笑醒呢。”
額,若雪撫額望天,衛離,你真是太不要臉了,越來越像賣瓜的王婆了。
周羿接受到若雪的眼刀,沒有表情的臉有發黑的跡像,彷彿劇毒攻心,孃的,他貌似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東方昱在一旁躍躍欲試,試探地問:“若雪,旭國的男子很不錯的,你願意嫁到旭國來嗎?”
“……”若雪汗,怎麼就成香餑餑了?
“她不會嫁到旭國去!看來瑞王已沒什麼事了,我們兄妹告辭。”衛離拉着若雪就走,再呆下去,他的情敵會擴展到國外……
從端王府別苑出來,衛離也不管周羿,直接上了若雪的馬車,將人抱到腿上便開始一番耳鬢廝磨,瘋狂地繾綣纏綿個沒完。
“若雪……”
舌尖以橫掃一切的力量衝進檀口,蠻不講理的四處掃蕩,不斷吸吮着她口裡的香甜津液,嘖嘖之聲此起彼起。
對於接吻,衛離現在已是越來越熟練了,只一會就吻的若雪渾身軟的像麪條,神思恍惚。
他一隻手不安分在探索着她惑人的曲線,另一隻手抵着她纖細的後背,迫使她仰高上半身,更加貼緊他堅實的胸膛。
直到他目標轉移,氣息急促的用嘴去拉扯她的衣襟,並不停的磨蹭,若雪纔有片刻的清醒。
他的動作有些急切,弄痛了她。
若雪壓抑的叫了一聲,推了推他,喘氣低哼:“別太過份,我一會兒還要見人呢。”等會要去見那個醫仙,若是她青絲散亂,雙脣腫着,那讓人不起疑都難。
衛離頓了頓,頭貼在她肩窩喘個不停,聲音暗啞地道:“等回了廣陵,我馬上送你去柳巷凌家,然後我們便成親,好不好?”
“才十三。”若雪軟軟地倚在他懷裡,避開他又親上來的脣,面若桃花,眼若湖水般水色綿綿。
“十三嫁人的女子多了去,而且,等我將成婚的事宜準備完,你也就十四了,可以嫁人了。”衛離絲毫不氣餒,彷彿知道她的小心思:“一切都跟現在一樣,不會改變什麼,我會一直這麼疼你下去。”
他充滿惡意的蹭着她,讓她感受他身體上的變化,嘴角沁上一抹痞痞的壞笑,“不心疼我,你就不心疼……”
若雪臉似火燒,正要叫他閉嘴,外面傳來衛一清朗的聲音:“少莊主,皇上有旨傳下,宣少莊主火速進宮!傳旨公公已等候在外了。”
若雪一怔,心想,衛離這時候被叫進宮去有什麼事?而且,這宣旨公公居然宣到路上來了,永興帝是想顯示自己耳目衆多嗎?
衛離撫了撫她精緻的臉蛋,眸色平靜如水,一臉淡然。
若雪催他:“你快去吧,慢了皇帝還不知怎麼想。”
衛離不慌不忙地替她整理好半敞的凌亂衣襟,指尖戀戀不捨的劃過她奶油一樣的肌膚:“我讓人送你回去。”
若雪點點頭。
衛離沉吟着:“若雪,你,以後……不要……”
若雪感覺他有些不安,錯以爲他爲進宮的事心煩,便撫了撫他的臉,安慰道:“皇上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不會對衛家怎麼樣的,你放心去吧。”
衛離啼笑皆非,他哪是爲這個啊?
他的不安來自於東方昱,說不上爲什麼,雖然東方昱看起來沒什麼殺傷力,且年紀也比若雪要大上許多,可他仍然非常非常的排斥東方昱。這是一種男性的直覺,他甚至覺得,東方昱比周羿更具威脅性。
周羿也下了馬車,在外面漫不經心的與傳旨的寧公公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轉眼見衛離從若雪的馬車中出來,他神色不變,眸色卻驟然黯沉下去。
“世子,衛離有事進宮,不能陪世子去見醫仙了,這便讓人送若雪回去,世子請便。”
周羿微垂着眼眸,烏黑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再擡頭,他臉上已是無悲無喜,讓人瞧不出他心之所想了:“你去吧,我送她回去就是了。”
衛離走後,衛雲和衛風正要命車伕啓程,周羿卻走近若雪的馬車,伸手敲了敲車壁:“凌若雪,前面不遠就是濟安堂,你不是說要挑選藥材嗎,不如去看看。”
若雪想了想,撩開珠簾,紫露已侍立在車下。
這時候,右邊的巷口,有一輛普通的青油馬車駛了出來。馬車裡坐着凌侍郎府的趙媽媽和一位面目普通的婦人。
那婦人頭上包頭青色的頭巾,一身普通的麻布青衣,面目黝黑,只有一雙眼睛,像暗夜裡的星子發出熠熠光輝。她正好坐在馬車的車窗邊,一直側着臉望着窗外,彷彿被外面的春光所吸引。
不苟言笑的趙媽媽看了她一眼,低聲道:“關上窗吧,看了也白看,橫豎你也逃不掉。如果你還指望着喊人來救你,勸你莫要輕舉妄動,我一招便可以打昏你。”
婦人頭也不回,好似沒有聽到她的話,但是她的嘴角慢慢彎起,黑黑的臉上竟然奇異的綻開一朵燦爛的笑花,彎成月芽兒一樣的眼眸中漸漸有水光凝聚。
很快便有飽滿的淚水簌簌滴落。
“你哭什麼?”趙媽媽狐疑地問。
婦人依舊沒有回頭,卻低低呢喃:“她長的可真漂亮啊……這世上恐怕沒有孩子比她更好看了……”
“你在自言自語些什麼?”她的聲音太小,趙媽媽竟然未能聽清。
婦人突然回過頭來,臉上的淚水流的更兇了,簡直快成河了:“香榭,我肚子好疼啊,怕是要死了,前面有家藥材鋪子,你帶我去買點藥粉。”
趙媽媽遲疑不決:“好好的怎麼會肚子疼?你不會耍什麼花招吧?”說是這樣說,但看婦人臉上的淚水似不要錢的往下滴落,眉也越皺越緊,表情更是痛楚不堪,她心裡已是信上了幾分。
婦人忽然將臉埋入手臂中,悶悶地說:“不去算了,一死百了,我巴之不得。”
趙媽媽咬了咬牙,伸手敲車廂:“在前面藥店停一下。”
若雪正要踏進濟安堂,身後卻傳來一聲聲傷心悲切的哭泣,那泣聲悽婉哀傷,如泣如訴,猶如杜鵑滴血,令人生出無限惻隱。她心中驀地一動,莫名地感覺這哭聲好熟悉,熟悉到令她的心,不自覺地抽搐了幾下。
她豁然轉身,瞪圓眸子尋着哭聲望去,一頭青絲飄舞,逶迤的裙裾隨之劃也一道優美的弧線,耳中聽到周羿的聲音:“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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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啊,機會來了,好好表現,山不轉水轉,可以從丈母孃下手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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