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綠是唐念念的本命靈寶,司陵無邪又和唐念念血脈相連,當唐念念的身影從身邊消失之後,他們就憑藉着聯繫一路找到了這座宮殿。
司陵無邪的出現顯然出乎李婉秋意料之外,一眼看向司陵無邪的時候,對視上他那雙妖異的瞳孔,一股莫名的壓力從雙眼傳入心頭,勾起一陣的心悸,渾身的汗毛都不由的豎立。
李婉秋小看過唐念念,卻不敢小看司陵無邪。
只要想到他是司陵孤鴻的血脈,還有從黑獴那裡得知的秘聞,一切都彰顯着司陵無邪的天賦異稟還有恐怖體質。只要給他時間,他甚至可能超越司陵孤鴻。
“原來是無邪小公子。”李婉秋很快恢復了神色,一手捂住自己面頰上被萬虛燈妖藤打出來的傷口,一陣水波流動,那傷口就恢復瞭如常。只是萬虛燈妖藤的毒素還被殘留在裡面,此時此刻李婉秋也沒有時間去細緻的解除。
司陵無邪通過破碎的水幕來到唐念念的身邊,雙眼一掃看到唐念念一身無恙後,妖異的眸子恢復了溫度,伸手拉住唐念念的手掌,粉嫩的小臉滿滿討喜的笑容,“孃親受苦了。”
受苦了?
唐念念睫毛扇了扇,順着他的話點頭,“嗯。”
司陵無邪雙眼水亮的看着唐念念,更加疼惜的說:“孃親受委屈了。”
唐念念抿脣笑着,再次發出無意義的鼻音,“嗯。”
司陵無邪狠狠的說:“讓孃親受苦受委屈的人都該受罰!”
唐念念神情淡然,微斜目看着司陵無邪,那意思就好像是在說,你打算怎麼懲罰?
“交給兒子吧。”司陵無邪一副人小鬼大的承諾。
“好。”既然他有這個興趣,她自然就順着他。
從仙源妖谷一別之後,唐念念雖然能夠感受到晨曦就是司陵無邪的分身,可是並非完整的晨曦。一直到了六環境內的浮空山才和司陵無邪再次相見,那次他和司陵孤鴻的打鬥她並沒有細看,隨意不知道他的實力到底到了何等的地步,現在他有心對付李婉秋,她就好好的看戲好了。
相比母子兩的平靜溫馨,對面站着的李婉秋面色則變得有些難看。
司陵無邪對她的無視還有緊接下來明顯針對她的言語,都讓她又驚又怒。
唐念念受苦了?受委屈了?
他到底是哪隻眼睛看到唐念念受苦受委屈了!
一身乾淨的唐念念不見任何的傷勢,反倒是自己有些狼狽,明眼人看到兩者的話,都會偏向自己,覺得自己被欺負了纔對。
尤其是看到唐念念竟然不否認司陵無邪的話語,在李婉秋的眼裡就是睜眼說瞎話的可惡。
每次都是這樣,故意裝作柔弱,理所當然的享受着他人的寵愛。
李婉秋咬了咬下脣,見司陵無邪轉頭朝自己看來的時候,先開口解釋:“無邪公子,我想你誤會了,這……”
輕柔溫婉的嗓音話語被司陵無邪無情的打斷,“我沒有誤會。”
司陵無邪眯着眼睛,通曉世事的從容表情出現在此時他三四歲的娃娃臉上,不但沒有威懾可言,反而可愛得令人想要捏一捏,“你想要挑撥爹孃的感情,可有錯?”
雖然是問話,不過那口氣和表情明擺着不打算聽李婉秋的解釋,已經這樣認定了。
“嗷嗷嗚~”綠綠在他小小的肩頭上蹦着,表情和肢體動作生動。
【綠綠聽到了,綠綠也有聽到了!】
他們到來的時候就聽到了李婉秋和唐念念之後的對話,那明顯挑撥的言語,早就無處遁形的被他們聽得一清二楚。
“爹孃的感情也是你能挑撥的?”司陵無邪硃紅的嘴巴說這話的時候微嘟,看着李婉秋的眼神,就好像看到破壞美滿家庭的惡毒第三者。
李婉秋神情微變,挪動脣瓣卻無言。
司陵無邪的眼神讓她無法反駁,誰叫她剛剛是真的有心挑撥,哪怕最後的結果只是丟自己的臉,猶如跳樑小醜一樣的在他們的面前丟人現眼。
一股比面對唐念念的時候,更加的強烈的心悸感涌上心頭。李婉秋輕輕的後退一步,可就這麼一步,竟然被那些淺淺的凹陷絆了一下,使得她狼狽的摔倒在地上。
這倒黴的……
李婉秋怔了下,她無法相信自己竟然後退會被絆倒。
司陵無邪卻沒有因爲她的仲怔手手下留情,小小的身子一躍而起,小手一翻,一柄比他人還大的火劍出現他的手中,那騰騰的罡烈火焰將空氣都能夠灼燒蒸發。
“無邪公子,還請住手!”李婉秋被灼熱的空氣驚醒,看到朝自己衝來的司陵無邪,從容的表情終於有了裂痕。
她敢挑撥唐念念對司陵孤鴻的信任,卻還是不敢傷了唐念念,實在是司陵孤鴻在她心中的威懾太強,已經達到魂魄本源的地步。
對於司陵無邪就更加不用說了。
這可是至尊天魔唯一的血脈,他們的少主。
一個身處高位的人,或許可以將女子棄之不顧,可是對於自己的直系血脈卻絕對不會拋棄。
李婉秋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樣的地步。
她本意是要留住唐念念,一直留着她到白獴和黑獴的爭鬥結束。
可是現在她不僅和唐念念鬧得不愉快,還無緣無故的就和司陵無邪也鬧翻了,驗看司陵無邪此時的攻勢就沒有半點的留情,分明就是將她當做敵人一般。
李婉秋狼狽的躲閃,臉上露出一絲慌亂。
此時此刻,她終於發現了事情的嚴重性,發覺到因爲自己的一己私心,可能將黑獴的計劃打亂破壞,甚至可能因此讓司陵孤鴻和黑獴這的交惡。
唐念念從乾坤袋拿出椅子,抱着綠綠坐在椅子上,用心看着司陵無邪和李婉秋的爭鬥,看看司陵無邪在這些年來到底成長到了何等的地步。
她並不擔心司陵孤鴻。
她清楚司陵孤鴻想要找到她的話,一定馬上就能夠找到。
現在還沒有出現必然是真的有事和黑獴交談,一旦事情辦完就會來到自己的身邊。
這種信任沒有半分的懷疑,源於司陵孤鴻長年累月的培養還有付出。
正如唐念念信任司陵孤鴻,司陵孤鴻也任着唐念念,相信她並不是萬事柔弱需要人半步不離護着的琉璃娃娃,哪怕她如今一個人,也能夠很好的保護好自己。
只是明知這一點也相信這一點,司陵孤鴻還是儘可能的不離開她的身邊,寵她,護她。
唐念念眸光閃動,看到司陵無邪漸漸佔了上風之後,露出一抹身爲人母的欣慰笑容。身體自然的向後靠,沒有接觸到熟悉的溫熱清香的胸膛懷抱,心中自然的又想到司陵孤鴻,連眼眸也滿含了笑意。
——他們,可是要並肩的人——
閣樓玉宇,流水粼粼,黑得看不見底,然而當流水劃過半空的時候,可以看到那水竟是白淨得猶如透明。
“孤……至尊?”本來還想繼續叫司陵孤鴻的名字,可是當得知了今天發生在仙源妖谷的事情,黑獴就不得不對司陵孤鴻產生顧忌。
天魔至尊不愧是天魔至尊,哪怕墮落入世重修,一身修爲才恢復不到百分之一,依舊不是旁人能夠算計利用,輕易掌控的人物。
本來以爲對方來到深淵弱水池,用古魔珠還能和對方平等的談條件,當正面相見的時候,黑獴就知道事情不妥,哪怕現在司陵孤鴻的修爲無法和他相提並論,也完全不妥。
黑獴並不是本體出現,他和白獴互相牽制,當白獴有意的壓抑本體,沉睡不醒來的時候,黑獴哪怕利用古魔珠的能量促使本體醒來,也根本做不到多大的事情。
現在的他也是利用能量凝聚的影子,附在一顆古樸無華的珠子內,漂浮在司陵孤鴻的面前與他對話。
藤木雕椅,一襲無華白袍的司陵孤鴻靜坐,神色無憂靜謐,宛若一尊完美的神祗。
他剛剛失神了,想到了唐念念。
明知唐念念沒有危險,也知她在何處,這纔不過分開半個時辰都沒有的時間,便想她了。
如若真的那樣做了,自己是否能夠承受得住想念之苦?
司陵孤鴻從未怕過什麼,可是事關唐念念的時候,他就怕了。
當從天聖傳承的夢境中看到唐念念受到的苦和痛,當看到唐念念放肆的哭泣,在那一刻,司陵孤鴻心痛得連最引以爲傲的心境和理智都崩斷了。
如若當時法術反噬,從夢境中脫離出來,沒有一眼就看到懷裡的唐念念的話,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連他自己都無法掌控。
這種喪失理智的情況曾經的司陵孤鴻從未體會,初次體會了也不覺得不妥,更不打算阻止或者壓抑,只因爲這種情緒源至唐念念——這個他已經認定,將魂魄性命賦予,與他並肩而站的女子、妻子。
當時,他就做了決定,一個將來的打算。
這個打算沒有告訴唐念念,以免她反對。
“至尊?”黑獴的聲音再次響起,司陵孤鴻眸子波瀾不驚,清淡的朝他看去。
清澈又幽邃的眸子,宛若世間最神秘的黑曜石,濃密的眼睫毛像一層黑紗,將這神秘的黑曜石遮擋,更添了一份朦朧不清,令人看不清越想看清,不禁得連魂魄都被吸引進去了。
黑獴心驚。
原來的司陵孤鴻還不能撼動他的心神,可是此時的司陵孤鴻顯然不同了。
也難怪……
他既然讓荒古天尊他們歸位,那麼已經註定了他打算破開這天地的禁忌,離開此處了。爲此,他自然得解開身上的封印,釋放出潛伏封印在內的真正實力。
黑獴也不知道他身上到底有多少道封印,反正以天魔至尊的能力,只要他一個念頭,從凡人到大乘半仙的修爲需要的時間百年不到。何況荒古天尊歸位,引發天魔宮蘊含的能量,再由司陵孤鴻引導的話,可以瞬間讓司陵孤鴻達成原來至少六成實力,這也才能夠破除天聖佈置下的這片天地禁忌。
不過……
黑獴心中也有懷疑。
司陵孤鴻現在就這樣做是不是太早了,以他現在的這具身體,未必承受得住那股恐怖的實力能量。最後帶來的後果,便是令這具身體破碎毀滅,魂魄都可能受損。
這是黑獴猜不透的地方,也是白獴猜不透的地方。
可是司陵孤鴻偏偏就這樣做了,他們根本無法阻止。
黑獴心中疑惑,卻並沒有問出來。他清楚這件事情一定不簡單,他問了司陵孤鴻也未必會說。見此時的司陵孤鴻回神後,他才繼續之前的話題,“不知道至尊如何打算?”
司陵孤鴻眸光看着古樸無華的古魔珠,清越的嗓音沒有情緒,“你們的事情,我不會管。”
這意思就是中立了?
這個答案,黑獴談不上滿意,卻也不能不滿意。
“至尊也知道,”黑獴直白的說道:“白獴從開始就打算將您掌握在手裡,看似幫助教導您和您身邊的人,實際上就是有意的掌控。”
司陵孤鴻沒有說話,靜謐得猶如一幅神仙畫卷。
黑獴說:“白獴對至尊童年的教導是爲至尊對他產生依賴和感激,在木龍靈脈時,至尊的妻兒被慕容凝真奪走,這些白獴不會不知道,故意放任就是爲了讓至尊解開本身的封印,爲之奪取凡世的本源地脈。”
“魔醒日袁家知曉至尊夫人的血脈,裡面同樣有白獴的秘中動作,這就引得至尊一家來到仙源。正如魔域的事情都瞞不過我一樣,仙源大地的事情都瞞不過白獴。若白獴有心保護無邪小公子,他不可能被偷襲,偏偏他在無邪小公子被偷襲之後方纔出現,表現出施恩的態度,再次使用出對付至尊的手段對付無邪小公子,爲了讓無邪小公子對他感恩依賴。”
“接下來的事情我不需要說了,以至尊的聰明才智不會看不出來,這奪取古魔珠的事情,白獴又是故意利用至尊夫人來驅動至尊您。”
一件件的往事被黑獴說出來,裡面都帶有白獴都算計。
司陵孤鴻眼眸不動,淡“嗯”了一聲,不含任何的意義和情緒起伏。
黑獴見此,突然有些後悔將唐念念轉移到了別處。至少有唐念念在司陵孤鴻身邊的話,司陵孤鴻不會這麼的不好說話,不會這麼面無表情的半點情緒都讓人看不懂,好像一汪清潭,波瀾不驚,深不見底。
可是事已至此,後悔也無用。
黑獴唯有繼續說道:“白獴的有意利用,爲的是至尊站在他那邊,讓至尊來奪取古魔珠,是爲了消弱吾的實力,妖谷保護殊藍那些人,是爲了將他們當人質,束縛至尊一家。”
仙源和魔域原本不通,可是身爲天地奇獸,黑獴自然有自己得知消息的辦法,連殊藍等人的動向和身份他都清楚。
黑獴沉聲道:“不瞞至尊,吾本意是想禁錮了至尊的夫人來束縛至尊的行動,只是今日見到至尊,吾就知道吾做不到,一旦真的這樣做了,只會是給白獴做了嫁衣。”古樸無華的珠子似乎有些波瀾,好像活了一樣,“至尊今日既然來了,一定是要奪回古魔珠的,吾也不打算與至尊相爭,只要至尊的一個承諾。”
司陵孤鴻眼眸終於有了一縷細微的波瀾,“說。”
“至尊選擇中立,就請中立到底。”黑獴低沉的聲音不容置疑,“若白獴拿殊藍他們威脅……”
他的話語還未說完,司陵孤鴻已經道:“我會殺了他。”
淡薄的嗓音沒有殺氣和起伏,比隨口一句‘天氣不錯’還要無情緒。
只是聽到這句話的黑獴卻放心了,心中不由的再次驚歎司陵孤鴻對唐念念的深情。
他可不認爲對方是真的在乎殊藍那些人,只不過是唐念念在乎,他才關注。
這時,司陵孤鴻從椅子站起身,伸手向前。
古樸無華的古魔珠幾乎瞬間就被他吸入手掌心中。
“!”黑獴大驚幾乎失色。
古魔珠不是被自己掌控了嗎!?
爲什麼這麼輕易被司陵孤鴻收納。
一直以來黑獴就是因爲掌控了古魔珠才壓了白獴一頭,也有了資本和司陵孤鴻談條件。可是司陵孤鴻這一手卻讓白獴心悸得差點失態。
他正心驚的時候,頓覺得從古魔珠內傳來一股排斥感,他原本留在古魔珠內的印記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正凝聚的分身也從古魔珠排斥出去,模糊不清的漂浮在空氣中。
“這……”這次黑獴連懷疑的資格都沒了。
原來他一直以爲自己掌控了古魔珠,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那麼司陵孤鴻爲什麼會好好和他坐在一起談條件?別說對方是顧忌自己,這根本就不可能。哪怕現在司陵孤鴻還沒有恢復天魔至尊的實力,他也不可能顧忌任何人。
只見古魔珠從司陵孤鴻的手心融入消失。
司陵孤鴻淡看黑獴的黑影分身,那清澈幽邃的黑眸內卻不見黑獴的一點投影,水色的薄脣輕啓,說:“禁忌破除前半柱香你們若還未分出勝負,我會助佔上風那位。”
這句話不止被他正面的黑獴聽到了,遠在仙源的妖谷那裡也傳出同樣的聲音,白獴自然也聽得一清二楚。
兩者都弄不明白司陵孤鴻的意思。
黑獴想之前司陵孤鴻說過他們的事情,他不會管。這句話的意思是否就說,如果禁忌破除前半柱香他和白獴沒有分出勝負,就會影響他的計劃,這就不得不管了。
司陵孤鴻到底想要做什麼?
黑獴想破腦袋也不明白。
司陵孤鴻也不打算解釋清楚,說完這句話後,身影就從此處消失。
弱水宮殿。
唐念念專注看着司陵無邪的眸子輕輕一眨,還沒有回頭,人就被熟悉的氣息包裹,嘴角自然的翹起愉悅的弧度。
“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