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生之黑色人魚
愛德華死了。
腦子裡轟然響着這句話。
他被我的血毒死了!本來還活着的他,被我的血毒死了!
光是這個想法一出來,身體中的那一點魔力差點就暴走,若不是腹部小寶寶那與我心跳同步的心跳讓我清醒,我幾乎崩潰了。
突然,我感覺到了,那種隱藏在凍土之下的種子破土的脈動一樣的跳動。
眼淚還是在滴滴滑落,不過,卻不再是悲傷的眼淚了,而是喜極而泣的眼淚。
手心下,那微弱的跳動,又回來了。
愛德華,你太可惡了,居然這麼嚇我,看我以後怎麼對付你!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愛德華,你沒事,真的是太好了!
我太激動了,激動得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了。
把愛德華抱進懷裡,感受着他那弱到幾可忽略過去的心跳,感受着從他胸口處散發出來的微微的體溫。這一刻,我感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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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遊得很慢,相隔二十幾天,我又一次殺人了,用尖銳的指甲,輕輕地劃開了那幾個人的脖子,然後看着烏賊們一擁而上,把他們的屍體咬得殘破不堪,又看着那艘空蕩蕩的卻濺滿了墨汁和血跡的小艇飄回前方的勘探艦。
我想,還是再辛苦一點,把愛德華送回瑞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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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海底把愛德華再次背好,綁得穩穩的,調了一個頭,往瑞國的方向游去。
或者,就是因爲總是有着人類的思想,所以在沒有路標的海底,總是忘卻自己身爲魚類的天性,把路迷得一蹋糊塗。
也因爲這樣,送愛德華的回國之路變得無比漫長。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雖然我已經很急着趕路了,但是遊着遊着就偏移了正確的方向,而且,因爲有孕,睡意也總是隨時撲倒我,把我從趕路的狀態中拉到睡夢中去。
有兩次睡過頭,差點就忘了喂半月之期已到的愛德華吃下避水丸就下水,還好在最後一刻驚醒過來,及時喂他吃下避水丸,不然,愛德華真的就要溺死了。
不過,讓我安慰又驚奇的就是,愛德華的身體和臉色在慢慢地恢復中,嗯,好像就是那次他中了漁槍喝過我的血之後。
如果這樣,最少我就安心很多。
也許是命運都不忍再看愛德華瘦下去了,他也再瘦不下去了。
本來,我看着他臉色好看一些的時候還想再喂他一點血喝的,但是,又擔心小寶寶,要是自身都氣血不足,怎麼送他回國?又怎麼讓小寶寶長得好呢?
所以,現在最不能出事的就是我,不然,就會“一屍三命”了。
有着這個想法的我,趕路的速度也降下來了,除了快速度沒有半點效果外,還有的就是我要留出一些時間捕食。
這樣,我的肚子都凸出來了,愛德華還在我的背上被我揹着在海底找回國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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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我也對自己這個迷路的舉動很無力,所以,拋棄了人類的思想,順着海流去走,得,結果是離瑞國更遠了。
因爲就算是海里的魚有順着海流遷徙、遊走,那是因爲海流會帶會豐富的食物,是大型魚類的捕食好地點;而且,真有些魚是會回到某個特定的海域或是河流產卵,也都是水裡,並不會是陸地。
所以,順着海流走的我,只是食物多了,並不能更快回到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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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樣,居然讓我撞到了小白一家,高興得我對着小白就是幾個魚尾拍過去。
小白乖乖地讓我拍打它,一雙圓圓的眼睛還看着我背上的愛德華和我的肚子,似乎疑惑着笑了笑,道:[哥哥,他是你的夫嗎?]
“幹嘛說他是我的夫,難道就不能是君嗎?”我氣喘的停下了拍小白的動作,太累了。
[因爲哥哥的身形一看就是有小人魚寶寶了啊。怎麼可能是夫?]
真是不可愛的小白,居然這樣揭我的短。
我趴到小白的身上,把愛德華也放下,兩個人並排躺着,看着旁邊的大白和大白身後的小白鯨,說:“大白,把妳家小孩叫過來給我看看。真是一隻可愛的小白鯨。叫什麼名字?”
大白用嘴頂了頂小白鯨,示意它游到小白的上面,既我的身邊來。
小白說:[還沒有取名字,就是想等着哥哥幫它取名。對了,它是雄鯨。]
小白鯨有些害羞,但好奇心佔了上風,在大白輕輕地頂撞下慢吞吞地游過來。
我在它的頭頂摸了摸,說:“真是乖孩子。叫斯諾,小名叫小諾。”
身下的小白吃醋了,酸酸地語氣說:[哥哥真偏心,給它取那麼好聽的名字,卻給我取那麼簡單的名字。]
“笨蛋。小白就叫小白,我最喜歡的小白。”必要的時候,違心的安慰話比實話要好聽得多。
感受到小白平息下去的酸意,我悄悄地籲出一口氣,抹去額角上的汗滴,說真的,小白這個名字只是隨口叫出來的,只因爲它是白色的。要是幾千年的真相被它發覺,小白看似溫和的脾氣也是會暴走的。
——
接下來,我們找了一處地方好好地聊了聊從分開後各自的生活。
小白和大白的生活非常簡單,一句話就可以概括了。
就是帶着大白回到極地海域待產,反正那裡只要不被冰層困住,食物什麼的根本就不用擔心,就是人類在那裡的活動也是極少的。
所以,我在懷着小鬼時傳去給它們的信息,其實是各魚或魚羣一段距離一段距離地送去極地那裡的。後來,它們收到信息後,正好小白鯨也出生了,就離開極地海域出來找我,因爲我告訴它們男人再不會追捕它們了,它們也就不再急着趕到我這邊,就一邊旅遊,一邊讓讓魚傳訊回我這邊。
這就是我那次留言去找人在海里收到的信息。
在地球上,海洋佔了百分之七十,所以是非常非常的大。就是在百分之三十的陸地上,沒有電話的時候,送信傳信都是十天半個月的,甚至是更久。
因此,我和小白它們就很容易錯過了。更可以說,在大海里面,真的是很難遇上的。
可我們就是遇上了。
這就是家人的牽絆。
——
我也想用一句話概括我在陸地上的生活,但是,話到嘴邊,突然說不出去了。
那些日子,那些心情,又哪是一句話能概括得了的?
小白似是感受到了我的落寞,問:[哥哥,如果你在大海里不高興,爲什麼不去讓自己高興的地方呢?]
我的魚尾輕輕在小白的背上輕甩,對於小白這好像哲學的話有些莞爾,道:“你這小白,你懂什麼?我哪有不高興?難道你沒看我有了小人魚寶寶嗎?就叫情緒起伏。”
[哦。]小白想了想,問:[可是我記得上次收到哥哥的信說我快要做叔叔了,怎麼小寶寶還沒有出來啊?]
我囧了一下,摸着小腹,輕輕地說:“這個小寶寶是第二個了。那個小鬼我丟給他父親了。其實,小白……”
我想說,其實我很想他們,但是還是把那影響心情的話吞回肚子裡了。
小白說了一句要變身,下一秒就變成了那個小小的小白,轉而趴到我的腿上,說:[哥哥,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小白都會支持你的。]
我抱起比斯諾還小的小白,問:“小白,你知道自己活得比大白長,爲什麼還會去喜歡它呢?”
小白的頭頂飄出幾個問號,反問:[爲什麼我活得比它長就不可以喜歡它?它要是死了,我可以再去喜歡另一個它啊。]
——
我心微微觸動,是啊,爲什麼活得長的人不可以去喜歡人呢?男人罵得對,我就是一個懦夫,根本就是一個不懂愛的傻瓜。
人的一生中,總是會愛上幾個人,只是不在同一個時期而已。
如今的我,只是在同一個時期把幾個人同時喜歡上,所以,纔會把事情想得太過複雜而糾結不清。
可是,還是害怕啊,得而復失的痛,並不是說說就能過得去的。
光是一個暗戀就讓我幾乎用去所有的心神,如果得到他們多人的寵愛,最後卻還是什麼都留不住,又是隻能守着永無休止的思念去度過永恆的生命,那個時候,能夠像小白此刻說得那麼簡單,再去喜歡上別人嗎?
如果又那麼容易喜歡上,是愛嗎?
所以,寧願一開始就什麼都不要,就不會有得而復失的痛苦。
——
我不是小白,我想不通它的想法;小白不是我,它不會理解我的糾結。
男人說過,他們短短几十年都敢愛上我這條長生不老的人魚;他說,他們也會害怕在他們離開後我該怎麼辦;他說,許我生生世世,每一世都會來愛我……
他說的我都懂,可是我還懂,幾十年後他們離開,就算最擔心我,離開的他們也什麼都不知道了,死去的人是沒有資格說什麼害怕、擔心的,唯有活着的我纔會體會那些情緒。
還說什麼許我生生世世,這真是坐着說話不腰疼。又有幾個人會像我這般會有來世呢?就算真的有來世,我找過去,來世被清空記憶的他們早就沒有了我的存在,更遑論是愛我的誓言,那等待的我又該如何自處呢?
我說自己很殘忍,原來,男人他們比起我來,更是殘忍!
所以,我可以不要你們的愛!
那種得而復失的痛、求而不得的痛,真的是痛不欲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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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小白一家,捕食的工作我就丟給小白了,而自己則是照顧好愛德華和自己的身體就是。
不到兩天,斯諾就很親近我了,不過由於肚子大起來的原因,小白總是不準斯諾太接近我,怕它傷到我。
我倒是無所謂,有斯諾陪着,也分去一點心,噁心的反應也會少一點,不會吃啥吐啥了,或都胃也知道此時此刻不比得在海邊別墅,隨時有食物吃,不然,吐完了就沒得吃了,還要臨時去捕獵纔有得吃。
斯諾對愛德華很好奇,還好它不會說話,否則一定是問個沒完沒了的。
這天,小白帶着大白和斯諾去捕食了,而我抱着愛德華坐在離海面很近的珊瑚礁上等着。
看着海面折射下來的潾潾波光,五彩的魚兒悠閒地遊曳着,讓我都忍不住想睡去。
突然,懷裡的愛德華動了。
我以爲是自己動了,所以把愛德華帶動了。
低頭看去的時候,愛德華一直靜靜閉着的眼睛,在掙扎。
“愛德華,你要醒了嗎?”我輕問,擡起食指輕柔地撫上他劇烈掙扎的眼睛。
我屏着呼吸等了好久,愛德華的眼球活動漸漸地歸於沉靜,如先前一樣,那一霎時的掙扎就像是我的錯覺。
是了,希爾說過,如果沒有解藥,愛德華將會一直沉睡下去。
虧得我還以爲自己的血起了作用,讓愛德華這個睡王子醒過來了呢。
不過看着愛德華氣色越來越好的臉,還是小小地興慰了一下,最少,把他送回去時,不會被認爲是送回一具屍體。
國王夫婦一定很擔心愛德華吧?那麼莫明其妙的失蹤,一定會想不到愛德華是因爲受我之累而被自己的朋友綁出皇宮的。這都好幾個月了,要是再不快點送他回去,我怕自己快五個月的身子根本就會如上次懷着小鬼一樣變不了身的,那就麻煩了。
我輕輕地摩挲着他的額,喃喃地說:“愛德華,你的頭髮都長得好長了,在陸地上摸起來肯定是很舒服的。還有啊,你現在已經恢復成原來一樣的身材了,只是臉色還有少許的蒼白。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嘛,誰叫你老是跟着我在海里呢。”
輕輕地嘆了一聲,不再看着愛德華的臉了,只是摩挲着額頭的手還是沒有停,眼睛看着珊瑚礁下面一隻彩色的珊瑚魚,神思卻是飄遠了,嘴裡不自覺地繼續說着:“不知道他們好不好,有點想小鬼了。我可愛的小鬼,他還會記得我嗎……”
自顧自說話的我,沒有看到愛德華右手小手細微的動靜,和又一次眼球的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