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沒有那麼多時間想明白那許多的問題,罌漓漓忽然想起了她此行的最初目的,也是最重要的目的,要破壞這火靈元力!
她的目光落在那還在噴薄着火苗的赤紅色晶體之上,看來只要破壞了這個便可以了吧?
當下,左手當空虛引,右手食指筆走龍蛇,似在懸腕臨帖,由靈力凝成的金色線條一揮而就,構成一幅複雜難解的靈符。那靈符帶着破空之聲飛向那赤紅色的晶體,在那晶體四周環繞了一圈之後啪地一聲,霎那間封住了那赤紅色晶體再向外噴薄出火焰來,緊接着,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隨着那赤紅色晶體被那金色靈符所封印,四周無窮無盡的火海熔岩在一瞬間突然消失了!
四周露出一個巨大的太極圖案的坑體,而罌漓漓此時幾乎毫髮無傷地懸浮在那巨坑中,仿若這裡原本就只是一個尋常的深坑一般,那些之前灼人的火海熔岩彷彿從未出現過!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以爲自己眼花了,方纔那火海熔岩所散發出的灼熱的氣息還未完全散去,此時眼前卻已斗轉星移一般,任誰都有些反應不及吧。
只有莫奕那原本緊抿的薄脣,終於微微地向上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看樣子,她挺過來了!
緊接着,意外卻又再次發生了,只見那赤紅色晶體在那金色靈符中瞬間化作了一抹赤紅色的電光,以令人心驚的速度一閃便直接沒入了罌漓漓的前額,罌漓漓的額間原本就有一道金色的鐮刀型印記,此時,那金色的鐮刀型印記也顯現出來,莫奕眼尖地發現,罌漓漓眉心的鐮刀型印記中忽然多了一輪淡淡的血紅圓環。
莫非,她竟是將那離火之精一起吸收了?!
莫奕的心中駭然不已,握着斬龍吟的手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終於明白了鐮邑的良苦用心!
那赤紅色的晶體可不是尋常之物,正是上古傳說中的一件寶物--離火之精,而那離火之精中孕育着無窮無盡的天地真火,鐮邑是想借這天地真火來淬鍊罌漓漓的肉身筋骨吧!
罌漓漓和莫奕這些生長在虛冥界,自小習武,在刀山火海摸爬滾打中淬練筋骨的人不同,在來到虛冥界之前,她還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女生,身體條件不說嬌弱,但是在虛冥界這個尚武之地來說,基本只能算是廢材一類。
雖然來到虛冥界之後可能也得了一些奇遇,加上瑤姬和鐮邑的靈力相助,勉強也稱得上實力不俗,但是那最基本的底子卻是不牢固的,若是隻追求一般的俗世高手的境界倒也罷了,但是若想突破更高層次的境界,達到像莫奕這般,甚至若是想要達到鐮邑卓傲那般的境界,這身體條件卻會成爲她最大的桎梏。
更別說還要用這個身體煉化‘天石’,那基本就是天方夜譚!想必鐮邑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纔會挺而走險刻意安排這一切吧?
而此時,利用那離火之精的天地真火加上那魔族的黑暗之力淬練出的罌漓漓的肉身,不說刀槍不入,至少也能勉強達到魔族那種金剛不壞的境界。而且,吸收了離火之精,待到日後掌握了那種種訣竅之後,天地真火也可以隨心所欲地爲罌漓漓所用,這之前的每一件事,一重一重,看似不經意,卻是每一步都在精心的算計和謀劃中,鐮邑,果然是老謀深算啊!
莫奕的眉頭蹙得更深了,鐮邑那個老傢伙,究竟還藏着多少不爲人知的密謀?!還有卓傲,究竟都在背後推波助瀾了些什麼?
他忽然覺得卓傲將自己畢生武學傳予給他的動機,怕是沒那麼單純,光是用來保護罌漓漓,怕是真有些大材小用了,卓傲究竟又是打着什麼算盤?
雖然腦中千迴百折,此時他的動作卻是更快,足尖輕點一躍便已來到與罌漓漓身前。
“還好吧?”他伸出手來,想要觸碰她的眉心,卻被她輕輕地揮開,罌漓漓凝望着莫奕,金棕色的眸子澄亮如洗:“卓傲是不是還活着?”
罌漓漓用的是心中神念,事關重大,就算是魏星影他們,罌漓漓也不敢輕易讓他們知道這個驚人的秘密,當年的一代宗師,永徽城真正的主人有可能還活着,這本身就是一件駭然聽聞的事情。
但是她又不得不問,因爲這個問題對她來說,非常地關鍵。
莫奕的眸中閃過一絲驚詫和讚許,似是沒料到罌漓漓竟是已然想到了這一環,他劍眉一挑,輕輕地點了點頭。
果然!看見莫奕點頭,罌漓漓的心中登時猶如明鏡一般,此時她幾乎已經篤定了這一出神仙局裡,有鐮邑和卓傲這兩位大人物的身影,可是,另外一個問題又隨之冒了出來,她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莫奕,喉頭有些乾澀,還好用的是神念:“你和卓傲究竟是什麼關係?”
其實她想問的是,這出局裡,你莫奕又是扮演着怎樣的角色,可是,話到了嘴邊,還是改了改。
聞聽此言,莫奕竟是笑了,薄脣一撇,眸似星海,他半認真半戲謔地回:“你認爲呢?”
罌漓漓靜靜地看着莫奕,這個男人,加上當年的瑤姬,這前世今生算起來,她已經愛了五百年的人,此時他依然還是記憶中的模樣,可是,這一刻,她忽然覺得他又是那般地陌生,仔細想來,自己似乎從來不曾真正地瞭解過他。他在想什麼,他究竟想要做什麼,他又是如何看待自己,其實她一無所知。
可是,爲什麼自己還會這樣義無反顧,飛蛾撲火一般地愛上了他呢?
卻不待她在自己的思緒中繼續迷惘,莫奕似是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用那雙深邃似海的眸子定定地看着罌漓漓,語氣很輕卻是字字灼灼:“我只問你一句,你信我嗎?”
你信我嗎?
這句話在罌漓漓的心中盪開了漣漪,她明白莫奕的意思,若是信他,就不要再苦苦追問下去,他有他不能告訴她的理由。她的心中苦笑,這可真是個難以回答的問題,她倒是寧願他問--你愛我嗎?
因爲後者的答案顯而易見,而那前者,說實話,還真有點不好回答,是啊,自己究竟信他嗎?罌漓漓也在心中反覆地問自己,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養成了這樣一個多疑的毛病呢?捕風捉影,對任何人都抱着一份懷疑,她原本以爲莫奕對自己來說是特別的,可是,此時此刻她才發現,原來自己連同莫奕也一起列入了懷疑的對象。
可是,若是連莫奕都不信的話,這個世界上,這個虛冥界,究竟還有什麼人是可信的呢?
“我信你。”不知爲何,那不經大腦思考的話竟是斬釘截鐵地破口而出,說完之後連罌漓漓自己都愣了一下。
“既是如此,就不要胡思亂想,不管我要做什麼,做了什麼,總之不會害你,你只要明白這個,就夠了。”還未待罌漓漓徹底消化莫奕的這句話,卻聽見不遠處身後的青鸞大喝一聲:“魏星影你去兌位,仄仄你去震位、還有你,那位姑娘,你去巽位!莫奕,罌漓漓,你們兩個回陣中來!”
兩人微微一怔,霎那間都反應過來,雖然這火海煉獄已消失,但是太極迷陣還在,看來青鸞已經參透了這太極陣的玄機!
大家都是聰明人,自是知道此時應該怎麼做,衆人如疾馳閃電般各自就位,只見青鸞自己此時也已站在了太極陣的艮位,只聽她口中默唸有詞,緊接着數道青光從她的衣袖中驟然飛出,那清光如煙波四下散開,驟然之間,彷彿衆人腳下不再是那光禿禿的太極陣,而是萬頃碧波!
那碧波之上沒有一絲漣漪,平滑得像是一匹鋪開的錦緞。
更蹊蹺的是那碧波中,忽然出現了四輪圓月,而那圓月就在魏星影等四人的腳下,衆人各自在水中映出倒影來。
“將你們的靈力注入那圓月之中!”青鸞話音未畢,自己已然催動手中靈力緩緩注入那圓月之中,衆人不敢怠慢,紛紛效仿她的模樣,依瓢劃弧。
而眼見大家都各司其職,此時立在那正中央的莫奕和罌漓漓反而顯得有些多餘了起來,罌漓漓正待開口找青鸞討個差使,卻聽見青鸞大聲對莫奕道:“莫奕,待會兒這碧波起漣漪的時候,便要借你的刀將那漣漪斬破,記住,下手要快要狠,否則我們四個人都會被那漣漪吞噬!”
罌漓漓喉頭一緊,下意識地莫奕對視了一眼,卻是沒想到,連青鸞也變得這麼大膽起來,竟會自作主張地將他們四人的命運都賭注在莫奕的‘斬龍吟’之上,看來,真是近墨者黑啊,跟大膽妄爲的人呆久了,誰都會被同化。
便是在此時,那萬頃碧波之上忽然蕩起了一絲的漣漪,就像是平滑的鏡面突然出現了一道褶皺般!
莫奕已然飛身躍起,手中‘斬龍吟’怒嘯而出,朝那漣漪處破空劈斬而去!
一切就在那麼一瞬間,萬頃碧波忽然被生生地分隔成了兩半!
緊接着,只聽見一陣陣轟隆隆地巨響,讓人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衆人腳下的碧波和明月轉瞬即逝,又回到了之前光禿禿的太極陣,不,和之前有明顯的不同,那太極陣中的陰陽分割線,也就是之前火海中的小徑,此時竟是被生生分開了!
或者說,那太極陣是被莫奕的‘斬龍吟’生生劈開了一條巨大的縫隙!
就在此時,那裂縫下方忽然傳來一陣陣森寒徹骨地尖笑聲:“是人類,是人類的味道!”
“好懷念的肉香!我們有多少年沒嘗過人類的味道了?”
“一,二,....六、七,來了七個人!”
雖然前幾句話都讓在場的衆人心中一寒,可是最後一句話卻讓所有人的背脊骨徹底冰涼,七個?他們不是明明只有六個人麼?怎麼會多出一個來?!
多出來那一個是誰?又在哪裡?爲何大家都一直沒有發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