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莫名的恐懼忽然貫穿了罌漓漓的全身,她好不容易纔找回自己的聲音,拼盡全力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顫抖:“你告訴我這些,又是什麼目的?”她可不信對方會是良心發現才告訴自己這些驚天的秘聞。
“你與我合作,我可以幫你在不傷害容器的情況下,煉成並取出天石。到時候,孩子和天石都還是你的,我只需要借天石一用。”對方似乎也懶得再遮掩,也似乎是篤定罌漓漓不會拒絕這個提議。
果然又是爲了天石麼?不知爲何,一聽對方說出真正的目的,罌漓漓那原本躁動的心竟然突然靜了下來:“你要天石做什麼?”
“回到從前....”沒想到對方這次竟是非常乾脆,只是這話卻聽得罌漓漓有些迷惑,莫非天石還有時光倒流的能力?不過她此時心中更好奇的卻是另外的問題,她下意識地追問道:“你有什麼後悔的事情麼?”
“若是可以,我寧願自己從來沒有遇到過他。”這話說得輕柔無比,罌漓漓覺得自己甚至聽得到對方心中那無聲的嘆息,她忽然沒來由地唏噓起來--這個青衣女子,當年在那永徽比武之時是多麼的風華絕代,那般如空谷幽蘭般傾國傾城的女子,最後卻落得如此境地。
情之一字,果真最是傷人。
天涯何處無芳草,多情卻被無情惱。
可是,誰又能說卓傲無情呢?那分明也是世間最有情有義的男子,只不過他的情卻是用在了別處。
那一刻,罌漓漓竟是有些同情起這位當年的故人,記憶裡那個眉如曉月,顏若蓮華的女子,不該落得這般寂寥地結局。
只不過,同情歸同情,有些事情卻是她的底限。
“也許我和莫奕終有一天會有孩子,但是,我們就算賭上一切,拼上自己的性命,也絕對不容許任何人打他(她)的主意!”綠衣少女眸光凝定,字字鏗鏘,似是說給對方聽的,也似乎是說給天下人聽的。
她罌漓漓和莫奕的孩子,豈容他人算計?!
“哈哈哈哈....”半晌之後,對方忽然再次癲狂地大笑起來:“你和那個女人,倒是真像。”
罌漓漓微微一怔,那個女人,是說的莫奕的孃親?爲何會說她和莫奕的孃親相像?
等等,罌漓漓的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難道,莫奕孃親所謂的受到天譴,竟是爲了莫奕?
“只可惜,她的下場可不怎麼好,但願你不要步她的後塵....”這話卻是說得無比嘲諷,忽而又想起了什麼一般:“這麼說,你是打算要放棄解除那‘朱雀之殤’了?”此時,那雙墨色的目忽而大睜,目光直迫罌漓漓的雙眸,似是要將她深心洞穿一般。
罌漓漓平靜地回視着那雙目,毫不閃避:“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就算不煉天石,我也一定會找到其他解咒的法子。而且,退一萬步說,就算是真的不能解除這‘朱雀之殤’,我也無怨無悔,我不會拿我跟他的孩子來做任何冒險或者賭注。”
“呵呵,恐怕不一定由得了你,就算你放得下,你那情郎呢?你確定他也能放得下麼?天石,那可是開天闢地逆轉輪迴之物!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多少隻手在暗中推動着這一切,你以爲,由得了你麼!別傻了!”
“我確定莫奕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他不會爲了一己私念讓他的孩子墜入萬劫不復。”罌漓漓輕輕地搖搖頭,對於這一點,她對莫奕有着十足的信心。
莫奕雖然也是個做事不擇手段的人,但是,從某種角度來說,莫奕卻也是最重情義之人,只不過,莫奕的情,侷限性太小,這個世間能讓莫奕在乎的人實在太少,所以,大多數人都以爲莫奕冷漠無情。
“呵呵,就算莫奕能抵禦天石的誘惑,懷斂呢?你認爲懷斂對天石也沒興趣麼?丫頭,別傻了。退一萬步來說,那個孩子並不一定非要你和莫奕的。只要是九陰玄荒之血和太上化虛體質的人結合,都有可能會煉成天石,你以爲那些精心謀劃了那麼久的老傢伙們,會放過你們麼?”這青衣女子似是對一切都瞭然於心一般,當她說出懷斂的時候,罌漓漓心下又是一顫--
懷斂,難道她也早就知道懷斂和莫奕是兄弟?或者說,她甚至有可能是認識懷斂的?
這個青衣女子身上,果然是埋藏着太多的秘密。
“你是說,懷斂出現在這會稽山,也不是偶然的。”罌漓漓何等聰明的人,自然立刻就舉一反三想到了更深遠的地方,可是,臉色卻變得有些煞白,她心想,懷斂這個人雖然迂腐,但是看起來操守應該是不錯,應該不會做那般齷齪的事情吧?
可是,心裡的另外一個聲音卻又在對她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又不是他肚子裡你的蛔蟲,你怎麼知道他是如何想的,而且,若是他真的被有心人所利用....”
“無極仙宮那老傢伙打的什麼主意,沒人知道,但是他將懷斂留在無極仙宮這麼多年,卻在此時將他放歸虛冥界,怕是本就沒安什麼好心。我只是想提醒你,有些事情是大勢所趨,與其逆天而行,不如順勢而爲,方爲上策。”似是洞穿了罌漓漓心中所想,對方說得一針見血。
“等等,你不是無極仙宮的人?”罌漓漓卻從她的話裡聽出了別的意味。
“我若是無極仙宮之人,早就得了長生,再不濟也有駐顏之術,活個千餘年不在話下,又如何會被靈血咒反噬?”
“這麼說,你不是被他們囚禁在這裡?”
“他們?呵呵,憑那些毛頭小子也想囚禁我?”
“那你的肉身呢?你的靈血咒不是已經解除了?之前我讓你那兩個徒弟帶了九陰玄荒之血給你。”
“我和魏星影不同,他有若耶族的血統,所以他解咒之後也只是衰老了一些而已,而我只是普通的人類,肉身又豈能抵過五百年的歲月。”
“意思是,你如今也只剩得元神了?”罌漓漓盯着那如玉的石壁上那雙目,忽然明白了爲何對方會一直以這樣的面目示人,想必這如玉的石壁,也跟剎墨族天玄秘境之中的萬年玄晶有同樣的功用吧。
“.......”
“最後一個問題,你若是如實回答我,也許我會考慮你方纔的建議。”
“魔界之鑰?呵呵,那玩意兒不在我手裡。”對方仿若洞悉一切一般,在罌漓漓還未曾開口以前,就主動說了出來,這讓罌漓漓甚至開始懷疑她是否有窺心術之類。
“可是,卓傲說,那玩意兒在你手裡。”罌漓漓自是不依不撓,其實心中也漸漸有了些許決斷。
“這是他引你們來見我的藉口。”思忖了片刻,對方卻是斬釘截鐵地如是說。
“卓傲故意引我們來見你?爲何?”
“他的心思,誰也猜不準,誰知道呢?呵呵,也許他的目的和我一樣,只不過是想借由我的口來說服你。”對方說起卓傲的時候,口氣明顯有些不同,看來,愛之深,恨之切。
罌漓漓不再言語,她定定地瞧着那雙目,瞧了許久:“說吧,現在你想要我怎麼做。”
“你想明白了?”對方這句卻似是明知故問,也許她是早就篤定罌漓漓不會拒絕。
罌漓漓心中嗤笑,卓傲、莫奕的孃親,莫無天,甚至蓬萊仙境和無極仙宮的人,這些人雖然出發點不同,善惡不明,卻似乎都是衝着天石而來,看起來,她似乎已經別無選擇,可是她罌漓漓可不是任人擺佈的主兒,既然那些大人物們個個居心叵測,佈下天羅地網在等待她入局,那麼,她就陪他們玩這一局。
一個詭異的計劃在罌漓漓的心中悄然而生,她倒是要看看,究竟誰是刀俎,誰爲魚肉!
大宗師又如何,仙人又如何?天語者又如何?誰都不能擺弄她罌漓漓的命運,她罌漓漓早就不是當日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無知少女,爲了保護所有她所在乎的人和事,她可以不惜一切代價,不計一切後果!
反正當日她連鐮邑都殺了,若是那些人真的要苦苦相逼,那麼她也不介意讓自己的手中再多一些罪孽.....
就在這時,地底忽然劇烈地搖晃起來,仿若瘋牛的背脊一般,這樣的感覺似乎並不是第一次,罌漓漓心中駭然,難道是上方的魏星影他們觸動了‘玄墨伏羲陣’的玄機?
她急急地抱起依舊昏睡不醒的仄仄,旋身對那青衣女子說道:“趁着我還沒反悔之前,說出你引我來此最直接的那個目的吧。”
“帶我離開這裡。”對方似是也清楚上方的異動似是不妙,此時也不再與罌漓漓兜圈子。
“怎麼做?”罌漓漓對於這個提議倒是並不反對,反正他們來會稽山本來就是來尋她的,她自願跟他們走自然求之不得。略一挑眉,又趕緊補了一句:“如果是想寄宿在我體內就省省吧,我好不容易纔讓鐮邑元神俱滅,可不想再增加罪孽。”
這話卻是隱含着濃濃的威脅,對方卻是反脣相譏:“放心,你這相貌平凡的肉身我也不稀罕,你只需要將靈力注入這方石壁即可。”
罌漓漓半信半疑地伸出一隻手來,指尖靈力匯聚,輕輕地貼近那石壁,這時,只見那石壁忽然青白色華光流轉,須臾之間,那一方墨色的石壁就化作了一顆葡萄大小的墨色石子。
若是細看便能發現,那墨色石子上,竟是隱隱還有一雙墨色的目。
“你就準備寄居在這石子裡?”罌漓漓詫異地看着自己手心的那枚墨色石子,忍不住蹙了眉。
“待我離開這會稽山,自會重尋一副肉身,不勞你費心。”這青衣女子果然性情桀驁,就算如今這般情形,嘴上功夫也絕不示弱。
“你是打算一直跟着我,一直到我煉出天石?”罌漓漓似笑非笑地瞅着這方石子,心中卻是千迴百轉,此時對方變成這般模樣,對她來說,倒是求之不得。
“我以爲我們剛纔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
“最後一個問題--你的名字。你瞧,我們認識了五百年,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嫿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