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卓傲提到天語者的時候,表情明顯有些不同,脣邊噙着一絲若有似無的溫柔的情愫,罌漓漓注意到,那是一種極度的憐惜之情,那表情,其實她並不陌生,莫奕也會時常在她面前露出這樣的表情。
卓傲所說的天語者,應該就是莫奕的孃親寒煙。而此時罌漓漓總算明白了寒煙所謂逆天而行究竟所爲何事,那個寒煙付出了生命代價所隱匿的所謂魔尊的肉身,便是莫奕吧!寒煙提前預測到魔尊魘月選定的肉身是自己的兒子,所以纔會不惜一切代價阻止魔尊魘月的附身,甚至賠上了自己的一條性命。
罌漓漓心中對於寒煙的崇敬之意再次達到了頂點。
果然母愛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事情,一個母親爲了自己的孩子,是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甚至拼上一條性命的。
而莫奕卻是第一次聽到關於他的孃親去世的真相,雖然他之前也一直懷疑過孃親去世得很是蹊蹺,卻如何都沒有料到會是這般的理由。可是,既然是這樣,那父親爲何會一直諱忌莫深,絕口不提呢?
“但是這也只是暫時的,那位天語者知道,日後魔尊魘月還會捲土重來,唯一可以一勞永逸解決掉他的辦法,便是天石,唯有天石的力量可以徹底地將魔尊封入永恆的長眠。可是她卻沒有告訴我,那個能夠煉出天石之人究竟在何處,我在她生前最後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告訴我說那個人會出現在永徽城。所以,從那時候開始,我便每年都舉行永徽比武,其實不過是在等待那個可以煉出天石的人。可是,你知道,當年的瑤姬,發生了很多事情,事情有些失控,甚至她英年早逝,所以很可惜,天石未成,錯過了最好的封印魔尊魘月的時機。”卓傲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極爲深遠,那目光彷彿可以穿透眼前的一切,回到當年.....
罌漓漓想,卓傲必是對莫奕的孃親寒煙有着極深極深的感情吧,纔會爲了她奔波一世,甚至在她死後,也要拼命完成她的夙願。
“可是,之前你告訴我,天石可以讓孃親她死而復生。”莫奕此時眉頭深蹙,從卓傲口中聽到自己孃親的往事讓莫奕心中跌宕不平,他忽然想起孃親在去世之前對自己說過的最後一句話,她說讓自己在十六歲的時候去永徽城,說是有她留給自己的最後的禮物,她所說的禮物,便是瑤姬麼?
這麼說,在幕後指引着一切,指引着他和瑤姬相遇的人,是自己的孃親?
可她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那天石有開天闢地,逆轉乾坤之力,不光能夠封印魔尊,也能讓人起死回生。”卓傲說這話的時候言辭灼灼。
“這只是你一廂情願的猜測而已,或者說,你根本就是在孤注一擲,死馬當作活馬醫。”之前一直一言不發的遊瀾終於再次開了口,說出來的話卻讓衆人心中都一凜。
卓傲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卻是不屑與他爭辯的表情,罌漓漓知道,既然卓傲如此篤定,必是有他的理由,但是話題又繞回來了,既然天石就可以封印魔尊魘月,那碧落劍又是怎麼回事?
她的目光依舊灼灼地望着卓傲,似是看穿了她心中的疑惑,卓傲忽然衝她伸出手來,不帶溫度地說了一句:“手給我。”
罌漓漓遲疑地緩緩伸出自己的右手,只見卓傲的指尖在罌漓漓的手心筆走龍蛇一般畫出一道青色的印記,倏然間,罌漓漓只覺得自己的右手霎時便有一陣酥麻的感覺,右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緊接着,一柄通體晶瑩的碧綠色長劍就如同莫奕的斬龍吟一般,瞬間出現在罌漓漓的手中。
那碧綠色長劍薄如蟬翼一般,通體晶瑩,看起來似乎柔韌無比,此時灼射出光華萬丈,讓人幾乎不敢逼視。而那劍身,卻散發着凜冽地劍氣,彷彿萬古長明的神靈降世,衆人只覺得四野之上,霎時被一股無可匹敵的力量所籠罩!
“這,這就是碧落劍?!”一旁的遊瀾已經發出嘖嘖的聲音,饒是他活了這許多年,對於這把傳說中的玄悅的配劍,也只是聽說而已,從未親見,如今一見,倒真真是大開眼界。
“可是既然有了天石,還要這碧落劍做什麼?”魏星影此時似乎也大概明白了問題所在,他卻是幫衆人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要想封印魔尊魘月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當日我們師兄弟三人也是拼盡全力,付出了一死兩傷的代價也才勉強封住他,而且在那之前,他還被師尊所重創,如今,師兄弟三人只剩得我一人,那個若耶族的小子雖然是小師弟的轉世,但是能力比之當日的師弟卻是差之萬里,而魘月被封印這上千年卻一直在那黑暗世界裡潛心修行,就等待着復仇之日,這一消一漲之間,我們如今已是處於絕對的劣勢。唯有這柄劍,擁有師尊的力量,也許還能與之抗衡一二,只要能夠再重創他一次,便能夠將他徹底封印。”
卓傲這話倒並不是在危言聳聽,當日那場神魔大戰的慘烈程度,在場的衆人都是有所耳聞的,卓傲並沒有誇張,而莫奕卻是心思慎密:“那無極仙宮要這把劍又是爲何?爲何會大費周章佈下那‘玄墨伏羲陣’來取劍?”
“這是當年師尊玄悅破虛之前所用的配劍,師尊他老人家在破虛之前,將劍譜也一同用靈力注入了這劍裡,無極仙宮想要的不是這柄劍,是這劍裡所蘊藏的劍譜。”
“既然你知道如何使用這柄劍,爲何不自己拿去用?”莫奕可不信卓傲是那般大公無私的人,會把那樣的絕世寶劍拱手讓給罌漓漓。
“這柄劍,只有在她的手裡,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效用,她是師尊欽定的傳承者。”卓傲說這話的時候,指尖輕點罌漓漓的眉心,罌漓漓忽然感覺到一股異樣的感覺灌透全身,自眉心到掌心,而她只消一個念頭,下一瞬那碧落劍就自己騰空而起,罌漓漓心中一驚,那碧落劍又倏然間回到了她的掌心,彷彿這柄劍是被她的意念所控制的一樣,這樣的感覺讓罌漓漓覺得頗爲奇妙,她好奇地把玩着那把劍,好似找到了一件新奇的玩意兒一般。
“自從這碧落劍認了你這個主之後,它和你便是相輔相成,平日裡會隱藏在你的體內,你只要用意識召喚它即可,這一點,與那個臭小子的斬龍吟是異曲同工的。而你的能力愈強,這碧落劍的威力也就愈大,但是,如今你的能力還不足以駕馭這把碧落劍,怕是當日師尊的萬分之一的力量都還使不出來,所以,你必須跟我走,我會想辦法提升你的實力,讓你發揮出這柄碧落劍的全部威力。”卓傲終於說出了他真正的目的,莫奕的眉頭卻已蹙成了一線,在他看來,卓傲這老傢伙分明便是要拿罌漓漓當槍使。
可是,還未待罌漓漓做出反應,天空忽然發生了異變!
在全無預兆下之下,天地猛然變色,整個往生林彷彿被一下子罩在黑鍋裡一般,明明之前還是朗朗晴日,眨眼間就變得漆黑一片!緊接着,數道寒光挾着銳利的呼嘯破空而來,帶着無尚的殺氣!
在場的都不是泛泛之輩,在方纔天地一變的霎那就已感覺到了異樣,各自施展本事躲過了那殺氣逼人的偷襲。
“這麼快就跟來了?”只聽卓傲冷哼一聲,下一瞬翻手爲雲,數道毫光從他掌心處騰出,衆人還未看出什麼名堂來,驟然間,天地又變回了原本的顏色,而唯一不同的是,此時衆人的四側,似乎多了一些不速之客。
那個爲首的身形壯碩,一身古銅色肌膚,面相看起來依然憨厚的少年,可真真是眼熟。
這不就是當日紅砂村邂逅的那個叫作二虎子的少年,或者說,該叫他白虎。
“白虎....你果真自甘墮落如此?!”莫奕從牙縫裡擠出這麼一句,心頭卻是早已怒火中燒,眼前這人可是連他一同給騙過了。
“什麼叫做自甘墮落?所謂識時務爲俊傑,當年那個號稱天下第一的高人玄悅早已不知所蹤,怕是早就不存在於這個虛冥界,他當年的弟子也都死的差不多了,就剩這一個老傢伙,能成什麼氣候?!這個虛冥界,終有一天是魔族的天下,奉勸你們一句,還是識時務一點的好。”卻是沒想到,當日那個看似憨厚朴實的少年,竟會說出這樣一番無恥的話來,罌漓漓此時銀牙緊咬,雙眼似是要噴出火來。
原本她始終不相信當時那個憨厚少年會變成這般,如今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卻是當頭一盆冷水,而此時,她的目光也注意到,在那白虎身後,還立着一個看起來更眼熟,更讓她咬牙切齒之人--白萼,便是當日在會稽山將她打入深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