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這太子妃此時目光灼灼,氣勢更加地咄咄逼人,竟是沒有半分要退回去的意思,風炎那握住刀柄的手逐漸地加深了力道,竟是不動聲色地與那太子妃僵持着。
這兩人在此時此地僵持不下,一旁的衆人卻早已各自捏了一把冷汗,一位是在這永徽城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太子妃,而另一位,卻是這宮中禁衛龍翼軍的副統領,太子殿下目前最爲親信的年輕將領--風炎。
若非這兩人都是炙手可熱,惹不起的人物,怕是早有人要上前來勸阻或是呵斥,但此時此刻,卻是沒有人敢上前勸慰其中任何一方。便是那些之前一心護主的太子妃的侍女們,此時也不敢太過造次。
若只是面對尋常的禁衛軍,她們或許還可以搬出主子的身份,囂張地怒斥甚至教訓對方,可如今所面對的這人,卻是風炎,代表着殿下....但凡識時務的人,都知道此時不能輕舉妄動。
照理說,按照那兩人的身份本不至於鬧到如此僵持的地步,罪魁禍首,其實還是這含元殿中之人的一句話。
這風炎之前雖然在龍宇歸來之時那場城門下的惡鬥中,爲了護住身後的兄弟們的周全而使自己受了點輕傷暈厥過去,但是甦醒之後,竟是第一時間就趕來含元殿求見龍宇。
在龍宇此次出征之前,風炎一直都還兼任着龍宇的貼身侍衛長官一職,龍宇於他,不僅是唯一的主子,更是有知遇之恩、救命之恩的人。
所謂士爲知己者死,風炎的這份赤膽忠心可謂日月可鑑,所以,龍宇對他,自然也是毫無保留地信任。
見他身體已無大礙而且又頗爲堅持,龍宇便索性將自己這含元殿的守衛全權交付於他,知道風炎的銀蛇鞭在之前一戰中被毀之後,還欽賜黑晶玄刀一把。
並且,龍宇慎重地囑咐他,任誰也不準踏進這含元殿半步,違者,不必奏請他,直接斬於刀下。
所以,雖然風炎此時並不願意開罪這位尊貴的太子妃,可是,他卻更不敢違背殿下之前的囑託。
他是殿下的人,他所遵從的,唯有殿下的旨令。所以,便是尊貴如太子妃,也不能例外!既然殿下讓他宿守在自己的寢宮含元殿外,不得讓任何人進入,那麼,便沒有,也不可能有例外。不管來者何人,若是違反殿下的旨意再前進一步--便只能斬於刀下!
眼看那太子妃在沉吟片刻之後,竟是肆無忌憚地一步一步踏了上來,似是鐵了心要硬闖這含元殿,風炎那握住刀柄的手此時已是青筋暴現,他在心底長嘆一聲,眼中寒意驟現,竟是做出了某種決斷!
既然對方執意如此,那麼,他風炎便沒得別的選擇了!
轉念之間,已是長刀出鞘,他手握那黑晶長刀肅然大喝一聲:“殿下有令,未經殿下許可,任何人不得踏入含元殿半步,違者--斬!”
話音未落,那原本立於他身後的幾十人的禁衛軍士兵便已肅然待命!長槊在手,森森冷冷,似是隻待這太子妃再邁上前一步,就要將她挑於槊前!
這宿守於含元殿前幾十人的禁衛軍將個個都是經風炎一手挑選,對龍宇忠心耿耿的將士,哪裡在乎對方的身份和權勢,他們的想法和風炎一樣,他們的主子只有殿下,只要是違背了殿下的旨意,任憑他是天皇老子都不會放在眼裡!
那太子妃卻也不是吃素的角色,此時但見她神色凜然,竟是鐵了心一般,一步一步旁若無人地繼續走了過來,那一排森森的長槊離她越來越近,近到只有半步之遙,似乎下一刻就要將她的身體洞穿,那身後原本不敢輕舉妄動的侍女們有些按耐不住了!生怕那刀槊無情傷了這位貴人,情急之下,竟是有人搶先跳出來護主了!
“大膽放肆!你們這羣無父無君之輩,休要對太子妃無禮!”只聽一道尖銳的女聲驟然響起,伴着一陣狂戾地陰風迎面颳了過來,站在最前方地風炎看得最爲仔細,那陰風中竟是包裹着數道殺氣騰騰地白霧狀氣旋直奔己方而來!
風炎怒喝一聲,手中黑晶長刀驟然劃破天際,一道白光灼過,竟是將那來者不善的白霧狀氣旋生生劈成了湮泅!
風炎其實並不擅長使刀,他稱手的利器銀蛇鞭在之前城門前與神秘白衣孩童的一戰中被對方化爲灰燼,龍宇將這含元殿的守備之責全權交給他的時候,順便丟給了他這把寶刀,說是權當尚方寶劍一用,卻沒想到,這刀竟然有如此地威力!
此時風炎卻沒有心思去贊手中這把寶刀,只見他眉頭緊皺,眸子中的怒火更甚,眸子深處像是竄出了一簇簇地火苗,他怒氣騰騰地打量着之前驟然出手的藍髮女子,這正是之前呵斥衆人的女官,風炎心想自己方纔可真小瞧了這位太子妃,沒想到不光她有如此天不怕地不怕的膽量,連同她身邊的侍女都會這般地囂張,竟然敢在殿下的寢宮前使用靈力法術!
她們還真是不將殿下放在眼裡!風炎心下一凜,眸子一寒,終是動了殺氣!
卻不待風炎使出殺招!驚鴻間,一道寒芒從含元殿內電射而出!
其聲勢駭人,帶風帶刺,未待衆人做出任何反應,一道白芒便橫掃而至那太子妃的身前,生生將她腳下堅硬地青磚臺階劃出丈餘寬的裂痕!
那太子妃顯然是沒有料到會有如此駭人的飛來之物!但見她此刻臉色驟變,腳步一顫,竟是重心不穩,整個人踉蹌地向後仰去,竟是差點從那臺階之上滾落下去,好在她身後的那名藍髮女子眼明手快地及時出手扶住了她,才避免了一場更大的災難。
可她此時卻連發火的勇氣都消失殆盡,因爲,衆人和她的視線都落在了那被劃出深深裂痕的青磚臺階之上!
這深深嵌入青磚裡的飛來之物,竟是一枚象牙色的骨釵!
一時之間殿外肅然無聲,掩不住地卻是衆人臉上的懼色和駭然!誰都知道這骨釵來自哪裡,屬於何人,而此時此刻,這玩意以如此的方式出現在這裡,那主人的意圖便非常明顯.....
這是警告!是代表着這含元殿的主人赤裸裸的威脅和警告!
而這個人不光是含元殿的主人,更是這永徽城的主人,若耶族將來的主人.....
而他既是用這種方式在此地劃上這麼一條線,便沒有人再敢跨越半步!包括那個所謂的他的妻,他的太子妃!
縱是那太子妃之前還有萬分的不甘和絕然的勇氣,此時卻也化爲心中無奈地煙雲暮靄,她想不明白,他爲何會絕情如此,連見都不願意再見她一面,她更恨那被他帶入這含元殿中獨享他所有溫情的女子,若不是那女子,他定不會這般如臨大敵似地將她拒之門外,她不明白,那樣姿色平庸的女子究竟是用什麼迷了他的心竅!
她不明白,如何都想不明白!
可是,那些萬般地委屈與憤恨,在眼下,卻終是隻能合着眼底那份生生強忍住地淚水,一起掩埋在心底.....
因爲她明白,此時的自己無論做什麼,也許都是徒勞。
她忿然地幾乎咬碎了滿嘴的銀牙,長袖一揮,掉轉頭絕塵而去....
今日的屈辱,總有一天,她定會一一討回!向他,還有那個罪該萬死地剎墨族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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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含元殿內殿,正在緊張地指揮着侍女將牀榻上的女子,小心翼翼地移到早已準備好用來療傷的軟塌之上的龍宇,似是感受了殿外女子那份絕然地恨意一般,他微微地闔了闔那雙碧綠色地眸子,不經意地嘆了一口氣。
原本以爲讓風炎鎮守在殿外可以替自己省卻一些的麻煩,卻沒想到還是鬧出如此大的動靜。
不用想龍宇也知道這殿外的來者是何人,之所以安排風炎宿守在殿外,也無非就是針對她。因爲他知道,除了風炎,這旁的人,就算是那南宮老將軍,只怕也會屈服於那個女子的身份,給自己找些不必要的麻煩。
唯有風炎,龍宇是對他有足夠信心的,因爲他深知風炎只會聽命於自己。
卻沒想到,這一二十年不見,那個女子倒是長進了,那性子竟是烈了不少,頗帶了幾分倔犟,倒不似當日剛成親之時那般小心謹慎、唯唯諾諾了。
龍宇的脣角扯出一絲嘲諷,也不知道自己此時究竟是該喜還是該悲?
這個女子原本是不被他所喜的,因爲她的性子,在他看來實在是索然無趣。娶她也不過是受不了父皇和母后的嘮叨,加上自己也確實需要一位太子妃,至少從表面上來看,因爲娶妻對於若耶族的男子來說,幾乎就是成年的一種標誌,就算這龍宇身爲若耶族太子,也是不能免俗的。
似他這般心高氣傲之人,又怎能允許自己手下的百萬將士老把自己當作黃毛小兒來看?
只是沒想到,這當日低眉順眼的女子,竟是還有這份倔犟。不但敢孤身前來這永徽城,還有膽量不顧一切在這含元殿前鬧將起來,龍宇冷笑一聲,果然不愧是持國將軍那個老傢伙的女兒,所謂虎父無犬女,自己還真是不能小瞧了她。
暫且不論她來永徽城有沒有持國將軍的暗中支持和慫恿,光是她身後那個實力高深莫測的侍女,就讓龍宇的心中多了幾分晦色,能讓風炎緊張若此,那侍女的修爲怕是不在風炎之下!看來自己那位老丈人在自己愛女身上,倒也是下足了血本。
只是不知道那老傢伙如此這般安排,只是因爲心疼愛女呢?還是有些更深層次地打算?但願,不會是這後者。
便是思即若此,龍宇纔會驟然出手,一來他不想讓自己的手下愛將在此時跟那個女子鬧個魚死網破,二來,也是給某些有心之人一些警告,不管他們打着什麼樣的主意,都別忘記了,誰纔是這永徽城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