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歐少十六歲。
這一次的中國之行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洛亦凡阿姨竟然一病不起,躺在了病榻上,她的臉色蒼白無力,惹人憐愛,就連他這個大男孩子看在眼睛裡,都會由衷的升起陣陣心疼。
牀沿邊上,洛小西的小手,緊緊的拉着媽媽的手,一雙眼睛滿是驚恐。
牀的兩側是忙碌的醫生和護士,經過又一輪的緊張搶救,終於再一次從死神的手裡將這個美麗的女人拯救了回來,這已經是多少次瀕臨危在旦夕了。
“醫生,我妻子怎麼了?”一個溫文爾雅的男人忐忑不安的站在一旁,一雙眼眸始終都不曾離開過洛亦凡那張蒼白的臉,眼底涌動着無盡的痛惜。
雖然只有淺淺的幾面之緣,但是歐少依舊是認識的,這個男人就是洛亦凡的丈夫,洛小西的親生父親,本市席氏公司的老闆席餘杭。
過去見到這個男人,總是能夠從他的身上輕而易舉的察覺到那一絲精明沉穩幹練,可是現在卻是那般等我萎靡不振,從他眼睛裡的傷痛,能夠感覺到他是多麼心疼病牀上的這個女人。
“席先生,您不要着急,貴夫人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只是,她的狀況,您也是很清楚的,所以,我很抱歉。”一位大約四十多歲的中年男醫生看着席餘杭,眼睛裡果真有着一抹歉意。
“啊,是這樣,可是,她還這麼年輕,一定會有辦法的,要不然,將她轉到美國去?”席餘杭不甘心,神情變的焦急。
“啊!”醫生幽嘆了一下,神情凝重的看着席餘杭,雖說有些不忍心,卻又不得不爲了一種職業道德而實話說,“席先生,您的心情,我很能理解,可是,貴婦人現在的狀況,並不適合長途的奔波勞碌,而且,我們現在採取的治療方式,也的確是世界上最先進的水平了。”
“是這樣呀!”席餘杭的臉上有着難掩的失望,一下子就沉默了下來,沒有再說話。
他緩緩的走向前,距離洛亦凡越發的近了一下,伸出手來,輕輕的拉住了妻子的手,含情脈脈的看着她。
“餘杭,不要在爲我努力了,就這樣吧。”洛亦凡微微的張開眼睛,努力的說到,她的氣息很虛弱,轉動着眼眸,低垂的眼簾看着一旁的洛小西,蠕動着嘴脣,聲音哀嘆的說到,“只是,我不在了,小西該怎麼辦呢?”
“不會的,你會好起來的”,席餘杭忙安慰着妻子,“不要胡思亂想。”
“不,不是胡思亂想。”洛亦凡努力的撐起身子,微微的靠在了綿軟的枕頭上,眼睛裡有着不容辯駁的堅定,“餘杭,你必須讓我說。”
見妻子如此的堅持,席餘杭沒有再繼續說什麼,而是彎下腰來,放下身段,雙手扶着她羸弱的身體,幫助她坐穩,柔聲說道,“亦凡,你說吧,我聽着。”
“餘杭,我不在了,小西怎麼辦?”洛亦凡又一次問出了這個問題,她那雙美麗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席餘杭看,一向柔弱的她還是第一次如此的強勢。
“小西是你的女兒,也是我的女兒,自然是與我一起生活。”席餘杭緩緩道來,在他看來,這是一個根本就不是問題的問題,他回答的也是那般的自然。
可是,洛亦凡顯然不是這樣想的,她輕輕的搖晃着頭,柔聲說道,“你會讓那個女人照顧小西嗎?”
席餘杭顯然沒有想到這個一層,微微一愣,神色一凝,旋即,又平緩了一下表情,佯裝無礙的,處於安慰妻子的心態,非常自然的隨口說道,“小西和晴夏年紀相仿,她不會孤單的。”
“不!”洛亦凡驚呼出聲,身體更是顫抖着,怒目圓瞪,從來不曾如此堅定的抗拒着,“我不要小西和那個女人一起生活,我要小西快快樂樂、開開心心的長大,我不要我的女兒寄人籬下,看那個女人的臉色。”
一時之間,席餘杭無語了。
那個女人就是夏靜香,他很清楚。
夏靜香會虐待他的女兒嗎?
他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眼望着洛亦凡眼睛裡的堅定,席餘杭一夕間不知道要如何的說服。
從認識洛亦凡開始,她就是柔順的,從來沒有說過一個不,何以今天會是如此的堅決。
“亦凡,我們現在不要考慮這個問題,好嗎?你應該安心養病。”席餘杭耐心的哄着妻子,想了想,算是給妻子吃上一顆定心丸,繼續說到,“如果你不喜歡她照顧小西,還有我,我可以找上很多人來照顧小西,你放心,小西一定會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長大。”
“不要!”洛亦凡繼續搖着頭,拉着席餘杭的手,不斷的搖晃着,乞求着,“餘杭,這件事情你一定要聽我的。”
“什麼事情?”席餘杭一時間不明所以。
“把小西交給嫺雅來撫養。”洛亦凡擡起眉眼,眼睛裡沁着淚花,可憐兮兮的看着丈夫。
席餘杭聞聽此言,不由的身體踉蹌着,驚愕的看着妻子。
看見丈夫這樣一副受傷的表情,洛亦凡也真的很不好受,她柔聲的解釋着,“你總是那麼忙,不適合帶孩子,可是嫺雅則不同,她是小西的義母,而且,以歐家的背景,只會給小西一個更好的教養環境,我求你了,餘杭。”
席餘杭看着自己的妻子,又緩緩的移開目光,將視線落在了一旁的歐夫人身上,“夫人,您確定要這樣嗎?”
嫺雅顯然事先已經知道了洛亦凡的這個決定,她一臉的哀傷,懇切的對席餘杭說到,“餘杭,你就答應了亦凡吧,你若是不答應她,只怕她會死不瞑目的。”
“好,我答應你。”席餘杭的視線再次回到了妻子的身上,聲音哽咽着,艱難的說着話,他背對着歐夫人,可是卻並沒有妨礙說出下面的話,“歐夫人,那麼小西就拜託給您了,希望您能夠好好的教養她,謝謝了。”
“好,我一定不會辜負亦凡的託付的,餘杭,你就放心吧。”歐夫人的聲音也是哽咽着。
洛亦凡聽見丈夫和閨蜜的話語,緊抿着嘴脣,心滿意足的躺了下來。
歐少冷冷的看着這個場景,聽着這些話語,似懂非懂之間,明白了,那個小女兒以後會和他一起生活了。
那一刻,他的心底竟然會是有着一分竊喜,只是,覺得有些乘人之危,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