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四哥他們家這兒雖然偏僻落後,可我打聽過,風水堪輿陰陽八卦這一套可一點不含糊,你看他們連冥婚都搞得有聲有色的,就知道多少是有幾個有真本事的人給謀劃着,當初下葬時候估計也是找明白人算過的,所以我想這下葬的墓**就算不是上吉之**,最起碼也是四平八穩的守成之**。
我默唸鳳兒她哥的生辰,草草推算了一下,不由心中暗歎,此人命身太歲三宮無力,空劫火鈴四煞攻入,有早見刑剋晚見孤之說,偏生疾厄宮戊幹天機化忌﹐又爲本命忌彈回,再度引動惡格。又逢戊子年文曲化忌,挑動先天忌星。先天已不足,再連續受到衝動,如何再有生機。死後生魂爲祭,合葬於甲乙東方木,寅卯爲軸,使廉貞坐命宮,方得安詳後福,不至禍及累世。
東方甲乙木,寅卯位爲輔,這方位大概錯不了了,只盼此地的風水先生有點本領,不要胡亂葬了就好,不然可要了命了,這鬼天氣到哪去找。我打定主意,用手遮着頭頂往上看去,傻眼了。
一直在旁邊沒出聲的馮四過來扒拉一下我,聲音有些顫抖,大聲喊:“咋了老七?”
這時風雨狂亂,打在身上臉上竟隱隱有些疼意,我揉揉眼睛,回過神來,大聲罵道:“媽的這鬼天氣,啥也看不見,根本沒法定方位。”
“什麼?找不到大龍的墳地麼?”大龍就是鳳兒死去的哥了。
我嘆了口氣,也懶得喊話了,就那麼點點頭。照說現在應該是下午,可是大雨迎頭蓋臉的澆下來,視線根本望不出去,往天上一看,跟扣了個鍋蓋似的,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更別說定位了。想要放棄觀天,改用測地之法定位,卻現這裡地脈混亂的像一鍋粥一樣,而且各方位如走馬燈般不停的輪轉,讓我覺得自己好像置身輪盤賭上一般。四下再看看,早不見王胖子的蹤跡了,連那個瞎了眼的假新娘也不知蹤跡。
真有點邪門啊,送親的隊伍失蹤了,假新娘莫名其妙的瞎了眼,老天又生此異相,乖乖,這一趟不會碰上什麼厲害的傢伙吧。
我正琢磨着呢,就聽馮四喊了一聲什麼,卻被風雨聲掩蓋住,根本聽不清。我扭頭去,只見他一邊拿手在頭頂象徵性的遮着雨水,另隻手比劃着,說是象徵性的遮着,因爲這雨根本擋不住,不光是從上邊落下,更被一陣陣勁風吹得四下橫飛,我早就放棄遮擋了,反正身上腳上都已經溼透了。
馮四比劃了一陣也不得要領,乾脆上來一把抓住我肩上背的書包,用力扯了過去,我恍然大悟,唉,我怎麼沒想到呢。
他指的是我包裡的文王定星盤。此刻天呈異相,地脈駁亂,這文王定星盤正好起作用啊。
我連忙把它掏出來,按照火車上無名老人所授方法,平心靜氣,默唸真言,一手托盤,一手在盤面上有規律的划動着,不一刻,羅盤上隱隱泛起一道華光,進而漸漸行程一道無形的護網,雨滴打在上邊就分濺開來,竟不能打溼羅盤,華光籠罩之下的羅盤上涇渭分明,指針先是滴溜溜的轉了幾圈,接着毫無規律的在幾個方位短暫停留,最後終於定格在正位了。
這也是我第一次使這寶貝,現它竟然完全跟傳統羅盤八法不同,那些沉針兌針投針側針的看法完全用不上,幸好它最後還是定在正位之上了,指的正是北方壬癸水。果然是寶貝啊,看來此地混亂的地脈也影響不了它,有了這個參照,再定位就容易得多了。我一拉馮四,在大風雨中踉蹌前行。
我們在風雨之中按照定星盤指示的方向亦步亦趨,由於可見度只有一兩米,所以也不知道走過了什麼路,更無法斷定走了多遠,在這種近乎爬行的度下,根本也用不着測量距離了,反正跟着羅盤的指示,卯足了勁走吧,越走我越堅信的想法,因爲越走越覺得風雨更勁,我們彷彿在朝暴雨的中心前進一般,我想在哪個地方了,不會錯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倆只覺得已經給大雨壓的喘不過起來,胸中憋悶得很,想張口呼喊幾聲,可一張口,就有一股大風夾着雨水灌進來,根本無法出任何聲音,連眼睛也無法睜開,只能眯成一條小縫隙,其實留着這縫隙也沒啥用,根本就看不見東西。我們相互扶持着前進,漸漸覺得快出自己的負荷了,真想一**坐在地上再不起來,就在這時,驀地周身一輕,我們好像穿透了一面牆似的,一頭撞進什麼所在的感覺,猛一睜眼,居然風停雨霽。
我們站在一座墳前。周圍幾步之遙,還是一片狂風暴雨,只有這裡,在一片混雜中竟然有片刻安靜,只是這裡太平靜了,反倒叫人不寒而慄。
我大概明白了,這情形有點像龍捲風,越近中心,風力越強,而穿過最強的風壁後,在風眼之中反而是最寧靜的。
只是這場暴雨怎麼偏偏以趙大龍的墳爲中心?看來並非偶然啊,因爲這裡不光是一座墳,
墳前還停着一臺花轎,花轎後便是一口棺材,棺材蓋打開着,還有幾個人橫七豎八的躺在周圍,有的手裡還握着鐵杴,墳上已經刨了一個大坑,想來這就是送親的隊伍了,看來是他們正要開墳合葬的時候生了變故的。
救人要緊,顧不得有這麼多謎團想不清楚,我連忙舉步,想去看看這幾人是死是活,卻被馮四一把拉住。
“咋了?”我回頭問道。
只見他頭溼得跟麪條一樣,一根根的趴在頭上,此刻正不住的往下滴水,面色慘白,張口結舌。
“你到底咋了四哥?”我又問了一聲。
他還是不說話,手指卻顫巍巍的擡起來,指向下邊。
下邊?
我低頭一看,嚇得魂飛魄散,只見他所立之處的地面出現一個小坑,而且那坑在不住的擴大。不好!地面在凹陷!那情形就好像他正站在噬人的沼澤地上,不住的陷進去,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那坑已經把馮四的小腿都沒了,我連忙一拉他胳膊,想把他拽上來,這一拽不打緊,我只覺得自己腳下一軟,接着腳下失去憑藉,伴隨着轟隆隆一陣響聲,我和馮四一起朝跌下去……
我的第一感覺是壞了,不是要被活埋了吧。
下墜了大概三四米吧,我兩個相繼摔在地上,地面是軟的,倒不見得怎麼疼,就是掉下來時候那些土啊沙啊的蓋了我們一頭,再加上先前淋得渾身頭上都溼透了,現在什麼形象可想而知了,估計跟廟裡泥塑的小鬼沒啥兩樣了。
我定了定神,先擡頭看,媽的真倒黴,整個墳像開了個大洞一樣把我們掉下來了,四下看看,倒也十分寬敞,呵,此刻我們的情形有點像碗底的餃子了,我一桶馮四:“暫倆可真是坐碗觀天了。”
“你還有心思鬧,這是哪啊。”馮四苦着臉道,當然我已經無法分辨他的表情了,我是根據他臉上泥土的不規則運動來猜測他此刻的表情。
我四下看看:“這當然是墳裡,我都不知道你們這兒的墳挖得這麼深啊。”
“墳?!”馮四怪叫一聲,就差沒撲我懷裡了。
這當然是墳裡,因爲我們旁邊就是一口棺材,不用問,那是趙大龍的。
“老七,那咱咋辦啊?!”馮四亂了陣腳。
其實我心裡也着急,不過總歸見過不少陣勢的,不至於像他那麼失態。
“咋辦,爬出去貝。”
“恩,爬出去。”馮四站起身來,試探着往上夠,費了半天牛勁現根本夠不着。他轉過頭:“來老七,你踩我肩膀上!”
我心裡一陣感動,道:“咱倆疊起來也沒用,你沒看這上邊快有四米多了,根本夠不着。”
“那咋辦啊?”馮四一**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我。
“喏,”我一指那棺材。
“啊,真笨。”馮四騰的站起來,又回覆了信心:“對啊,咱們可以踩着棺材上去。”
沒錯,這棺材長大概一米多了,把它豎在牆邊,我們兩個在互相幫個忙,不久就上去了。我一掉進來就注意到這個辦法了,所以也不怎麼着急。
馮四朝着棺材雙手合十,嘴裡叨咕着:“大龍兄弟你別怪我,不是想踩你頭上,實在是今天
掉這兒了,沒別的辦法了,你千萬別怪我。”
說完好像意猶未盡,又接道:“等我出去了,一定給你重修廟宇再塑金身。”
我聽得苦笑不得,這哥們又不是什麼佛陀羅漢,用得着廟宇金身的麼,馮四不知道哪個電視劇裡看來的臺詞給用這兒了。
他那邊亂七八糟的禱告完了,就要上前去擡棺材。我驀地一震,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妥。
“等等!”我大喊一聲。
馮四一呆,站在那沒敢動。
其實這奇怪感覺從方纔一掉進來就有了,總覺得這種種跡象絕非偶然,從王胖子用假新娘成親開始,怪事就一樁接着一樁,假新娘失去雙目,王胖子駭然跑路,這陣莫名其妙的狂風暴雨居然是以這墳爲中心,而送親的隊伍又昏倒在墳邊,接着我跟馮四莫名其妙的掉進大墳坑裡……
我心下隱約撲捉到了什麼,卻一時不明就裡。馮四嘟囔道:“想啥呢老七,再不走的話,你想陪葬啊。”
陪葬?對了!就是這個。
我方纔慌亂之中竟忽略了,這一刻心下澄明,終於相通了一件事,唉,真笨,我剛纔就應該想到的,我一掉進來就覺得這個墳深得有點離譜了,再加上趙大龍又不是什麼王宮貴戚,他的墳裡自然不會有陪葬,也自然不會修得像宮殿一般留出空間來,至多是挖個坑把棺材埋了就是,怎麼會有下陷的餘地,下陷之後還有這麼大的空間?所以這一切都是有“人”在搞鬼。
這人不僅把我和馮四弄到這個大坑裡來,估計弄瞎了假新娘的眼睛,把送親隊伍弄昏的都是這傢伙。搞不好這場離奇的暴雨也是這傢伙搞得鬼。乖乖,我心下駭然,有這麼大本事會是什麼東西呢?難道真的是成形了的殭屍?不應該啊,昨晚馮四看到的疑似詐屍那位是那假新娘,此刻雙目失明不知所蹤了。趙大龍?他早已三魂離體,去地府報道了啊。只剩下一個可能了,我想了想上邊那口棺材,四下看看,把目光鎖定在趙大龍的棺材上。
此刻馮四還在哪傻呆呆的對着棺材,我連忙一把他拽到身後,沉聲道:“請現身吧。”
出乎意料,等了半天,棺材沒動。
難道我走眼了?
“四哥,你在我後便別亂動啊。”我一邊吩咐馮四不要亂動,一邊手捏法印,朝棺材進逼過去。
驀地覺得有異,想回身已經晚了,只覺得一陣大力擊在我後背上,我一個踉蹌撲倒在棺材上,差點沒背過氣去。
猛吸一口氣,忍住背後疼痛轉過身來,只見馮四目露兇光,雙手並舉,呆呆的看着我。
壞了,鬼上身。
我伸手就往背後摸我的包,裡邊有鎮鬼的符籙,我得先把這傢伙從馮四身上逼走纔好下手啊。
一摸卻摸了個空,四下看看也沒有,***,估計是掉下來時候落在上邊了。
這可怎麼辦?這趟出來也沒帶着百鬼,唉,就算帶着也不能往四哥身上招呼啊,我腦子裡急飛轉,想了三四種殺傷力強的法術,可是對着馮四都沒法用上。
“馮四”並舉着雙手,就那麼一步一步的向我逼進。
這裡說是寬敞,其實也不過幾米罷了,片刻只見他就走到我面前了,我一陣頭皮麻,無可奈何之下,大喊道:“等等,我有話說!”註冊陰陽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