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內,皇帝陛下和幾位大臣,還有太子承乾,魏王李泰等人共同商討昨日吐蕃松贊干布那個有些“爲難”的決定。
皇帝嘆氣道:“說實話,朕真的捨不得讓公主們嫁到那麼遠的地方去,畢竟都是朕的骨肉啊。”
魏徵老頭上前道:“皇上,您已經拒絕過吐蕃很多次了,而這次是松贊干布親自前來求親,只怕不得不答應啊。”
皇帝又哀聲嘆氣起來。
長孫無忌道:“皇上,看昨日松贊干布的言語,此次勢在必得,依老臣看此次真的必須答應他了。”
皇帝道:“朕也想過了,今日朕已經讓淑妃、賢妃、貴妃告知適婚的公主,讓她們自己同意出來和親。朕實在不願意強迫她們。”
底下的老臣均面面相覷,房玄齡道:“陛下,若是公主們沒有願意和親的,這可如何是好?”
“朕也是十分擔心,畢竟蠻荒之地,只怕他們也不願意。”
李泰靈機一動,上前道:“父皇,吐蕃想要和大唐和親,要的是李氏之女。整個大唐,不只是公主們姓李,還有李唐宗室。兒臣認爲,父皇既然詢問了公主們的意見,爲何不一起詢問宗室女的意見,若是宗室之中有女子願意出嫁的,到時候父皇就收其爲義女,嫁與松贊干布和親。”
衆人聽了李泰的法子,細想之下,也覺得這個法子也不錯,吐蕃要的是李氏血統的女子,宗室之女和親自然也是可以的。
皇帝聽了這個法子也頻頻點頭,他看了一眼在一旁一言不發的李承乾,便問道:“承乾,你可有其他想法?”
李承乾絲毫不動。皇帝皺眉再叫道:“承乾!”
李承乾這纔回過神來:“兒臣在!”
皇帝不滿地說:“現在大家都在爲和親之事商議,你怎麼心不在焉的?”
李承乾忙拱手道:“兒臣該死。”
皇帝冷哼一聲:“你可有何想法?對於魏王的建議,你覺得怎麼樣?”
李承乾完全愣住了,因爲剛剛他根本就沒有在聽李泰講什麼,他偷偷瞄了一眼魏徵、長孫無忌和房玄齡,只見他們都一臉的事不關己,只有魏徵瞪着李承乾,一臉氣憤相。畢竟魏徵是李承乾的老師,看見承乾不專心,加上這老頭的脾氣,自然有些許生氣。
李承乾想着魏王的主意應該不會壞到哪裡去,便說:“兒臣認爲四弟的想法不錯。”
皇帝聽出來他剛剛一定沒有聽,心裡也很生氣,對李承乾有些許失望,畢竟這幾年李泰是越來越有作爲了,而李承乾雖然也很努力,但是似乎更加在意自己東宮的事務。作爲一個儲君自然是要把天下放在心上的,怎能爲了那些家中瑣事而拋棄天下。
皇帝也不當場指出李承乾,清清嗓子說道:“衆卿家對於魏王的想法可有何異議。”
杜如晦上前道:“回皇上,老臣認爲魏王的想法甚好。”另外幾個人也略點點頭,皇帝陛下在心裡也有了計較:“既是如此,朕馬上吩咐賢妃,讓宗室女進宮待選。沒什麼事,你們都下去吧,太子留下。”
李泰等人退下,李承乾當然知道皇帝爲什麼要留下自己。
皇帝久久看着李承乾,嘆了口氣道:“承乾,你越來越不像話了。”
李承乾只得低下頭,不出聲。皇帝繼續道:“自從當年你失蹤回來之後,也漸漸地懂事了許多,對於政事,你的政績也不錯。但是最近朕卻聽到了很多關於你的謠言,若是真的,你可就叫朕失望了。”
李承乾道:“回父皇,兒臣一直以來都恪守治國之道,不忘父皇時時教誨,但卻不知竟有謠言中傷兒臣。”
“你可知外面正在謠傳你什麼?”
“兒臣不知。”
“謠傳你和漢王勾結,吃喝玩樂。”
李承乾笑道:“父皇怎會相信這等謠言?兒臣和漢王交好,許久不見,上次他進京找兒臣喝酒敘舊,兒臣怎能不相陪。沒想到竟被有心人謠傳成如此荒謬之事。”
“那舞姬之事呢?傳漢王贈與太子一絕代舞姬,宛如當年的王良娣,太子夜夜笙歌,可有此事?”
李承乾不禁苦笑:“回父皇,這更是可笑。漢王的確贈與兒臣一樂童,不過此樂童乃是男兒身,何來夜夜笙歌。”
“是嗎?沒想到外面的謠言竟是傳得如此黑白顛倒。”
李承乾道:“既是謠言,必定不實。兒臣求父皇明察。”
皇帝看着李承乾道:“你是太子,平時就應該注意儀表舉止,莫再有謠言傳出了。謠言一般也不會是全假的。”
李承乾知道皇帝心裡還是有點不相信的,到底傳謠言的人是誰,爲何皇帝會更加相信那個謠言呢?李承乾想了想,也差不多猜到始作俑者是誰了。
看來他一直關心着東宮呢!
“承乾,”皇帝突然道:“如果行得正坐得端,就不必害怕謠言。”他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不要辜負你母后的心意。”
李承乾只有應聲:“是,兒臣明白。”
母后的心意……那青雀可曾明白,若是母后得知他陷害兄弟的所作所爲,不知道敢多傷心。
李承乾回到東宮便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蘇子漪自然是看得出來的,柔聲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已經選定了哪位公主和親了?”
李承乾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還沒,父皇最是公平了,他想讓公主們自願選擇,不勉強她們。她們畢竟也是父皇的親生女兒,就算之前有多麼忽視,如今要父女遠隔,父皇自然也是有些不忍的。”
蘇子漪嘆了口氣道:“無論是哪一個公主,只怕父皇和公主的生母都會不捨的吧。爲人父母的,總是希望孩子能嫁得好,也能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相見的時候能見得着。”
李承乾看見蘇子漪也是一臉愁容的樣子,便故意開玩笑道:“我們的太子妃可沒有女兒,怎麼今日倒是爲嫁女兒而煩,莫非是想要一個女兒了。”
蘇子漪臉一紅,嬌嗔道:“我不過是有感而發,好歹我也是爲人母親,怎麼會不懂得兒女離散的痛苦。承乾總是喜歡這樣說話。”便頭也不會地走了。
其實李承乾這麼做,除了想讓蘇子漪忘卻暫時那些不用她煩惱的事之外,還想讓蘇子漪趕緊走,不想讓她看見此刻他失落的樣子。
他心裡清楚,父皇那些話的含義。顯然父皇並不是很信任他,若真是十分信任的話,就不會說出那些不要辜負母后的話了。他不知道李泰是用了什麼法子讓父皇對他如此信任,從小到大李泰正是最受父皇寵愛的,但就算如此,也不應該連他的那些解釋都不太相信吧。李承乾覺得很失落,若是母后還在,說不定如今也不會到兄弟抵死不相往來的局面,相信父皇一定看得出來他們兄弟兩個的競爭,但是似乎並不想插足,難道父皇也想把如今的承乾太子廢掉嗎?爲何對兄弟的競爭不阻止,甚至不聞不問。
李承乾情不自禁喃喃道:“父皇,你到底在想什麼?”
胡德順進來看見李承乾閉着眼睛,一臉的落寞,心裡十分擔心,小心翼翼道:“殿下心情是不是不好,不如讓稱心給您跳個舞吧,那小子的舞蹈當真不錯。”
李承乾沒有出聲,胡德順只當是他不願意,卻不想李承乾最後還是說話了:“你好像很喜歡他。”
“回殿下,那小夥人長得實在清秀,但是身世也未免可憐。”
“可憐?”
“是啊,那日奴才奉殿下之命給他說了東宮的禮儀,這才發現他身上有些傷痕,奴才以爲是那些樂師欺負新來的人,想去教訓那些樂師,沒想到稱心卻阻止了奴才。奴才細問之下才知道,那是,那是……”胡德順擡眼看着李承乾,不敢說下去。
李承乾依舊閉着眼睛道:“你跟本宮這麼多年了,一向說話不都是很大膽的嗎?”
胡德順恭恭敬敬地說道:“是,稱心告訴奴才這都是在漢王府的時候受的傷,他從小就被人販子賣來賣去的,最後進了漢王府當了樂童,因爲傷得十分清秀,所以遭到了漢王妻妾的嫉妒,經常被打罵,這才惹了一身傷。”
李承乾又想起了那晚上的那一幕,說道“你同情他?”
胡德順低頭道:“回殿下,那小夥的確讓人心疼,殿下若是看見他滿身的傷痕也會同情他的。”
李承乾深深嘆口氣道:“你覺不覺得他很像一個人?”李承乾慢慢地睜開眼睛,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那抹紅色:“王心嫣。”
胡德順想了一下道:“多虧了殿下提醒奴才,奴才也覺得他很像一個人,卻一直想不出像誰,如今細細想來,還真像王良娣。”
“去吧,讓他來給本宮跳個舞。”
“是,奴才這就去讓稱心準備。”胡德順恭敬地退下。
李承乾獨自喃喃道:“這難道又是一個陷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