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爲蘇子漪輕拭落下的淚水。
“別哭了。”李承乾安慰道:“如今你已經是母親了,怎麼還是動不動就落淚。讓象兒厥兒看見了,可就要笑話他們母親了。”
“承乾,我,對不起,我救不了你,對不起……”
李承乾勉強給了蘇子漪一個安慰的微笑,柔聲道:“傻瓜,這本就不是你能夠決定的。不管你的事,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我連累了你。如果我就應該堅定自己的意思,永遠不再回來,說不定此時我們可以和林家大爺、嬸嬸他們一起吃午飯。”
蘇子漪輕輕地啜泣着。
李承乾道:“對不起,子漪,這一輩子,你跟着我,讓你受了那麼多的苦。”
蘇子漪搖頭道:“我不後悔,我從來都不後悔。”
李承乾道:“本來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還再想着要給你寫封信。上次因爲松贊干布被刺殺的事,我也曾寫了一封信交給侍衛讓他在我死以後交給你,後來我沒有死,我以爲我還可以活很久,所以把那封信撕了。但如今你來了,這些話,我想親口對你說。”
他緊緊地握着蘇子漪纖細的雙手,道:“子漪,這輩子我最幸運的是就是能夠娶你作我的妻子。你不只給了我夢寐以求的家,還是我一輩子的精神支柱。可是以前我卻有過傷害你,懷疑你的時候,如今想來,那時的我真是愚蠢至極。等到隱居之後,我才發現自己有多麼愛你。我最後悔的事就是帶着你離開我們的桃花源,離開我們理想中的幸福生活。只可惜以後再不會有了。我很遺憾,不能和你白頭偕老,我背叛了我們的誓言。”
“不,承乾,你不可以死的。你死了象兒和厥兒該怎麼辦?我們都需要你,我們都需要。”
“傻瓜,這是我們無法決定的事,是我的愚蠢再造成了今天這樣一個局面。”他緊緊地抱着蘇子漪,道:“子漪,如果我死了,我的魂魄也會一直跟着你、陪着你到生命的盡頭。那個時候我們一起出投胎。下輩子我們一定要做一對平凡的夫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老來含飴弄孫,永不分離。我會擔起你的幸福,不會再讓你爲我擔心受怕,不會再讓你流淚。”
蘇子漪哭道:“你走了,我的世界還有什麼?”
李承乾輕輕拭去蘇子漪的淚水:“不要這樣想,象兒和厥兒是我們生命的延續。你還有他們,他們需要你,你一定好好地活着,一定要讓他們感覺到幸福。你要幫我,幫我傳達我對他們的愛。讓他們知道,他們的爹一直都在他們身邊陪着他們長大,從不曾離開過。”
來濟站在一旁,他看見皇帝的臉色很陰沉,還有點心痛。這也是難怪的。從夕池苑回來之後,皇上馬上派人找着李承乾給的穏婆現在住的地址去找那個穏婆。將穏婆帶到了甘露殿,事情已經很清楚了,的確是魏王當初派人在王心嫣生產的時候動了手腳。當得知這一切的時候,他還沒有覺得如此痛心。更讓他痛心的是,在審完穏婆的時候,他在桌子上發現了一封信。拆開以後,他看見了這是一份契約書。內容便是登上帝位送城池的事,簽約的是突厥,而另一個人便是李泰。契約書的下面寫得清清楚楚“李泰”,還有手印。
之前皇帝雖然知道李泰的脾氣和缺點,但是萬萬想不到他竟然會賣國求榮。只要突厥幫助他登上帝位,便要送城池。李泰啊李泰,爲何你蝴如此糊塗。你一向是個聰明人啊。爲什麼竟然會做出這樣愚蠢的決定。難道你真的那麼想要這個皇位嗎?
皇帝抄起桌上的契約書,吩咐道:“去魏王府。”快步走了出去。
此時的李泰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也在危險之中,還在因爲李承乾的愚蠢造反而開心着。他拉着閻婉一定要閻婉陪着他喝酒。
經歷了以前的那些事,當閻婉看清楚李泰的時候。她是恨,恨李泰是一個絕情的人,如此對待自己的兄長,就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也要殺。但是她又愛,她愛李泰對她的癡情,對她的溫柔,對她的一切一切。
這些年來,她閻婉之所以不到東宮去,甚至不見蘇子漪,是因爲她不敢,她覺得自己很對不起蘇子蓉,她居然還在愛着這個殺人兇手。在一開始的時候,她想要逃離他,因爲他讓她感覺到了害怕。但是她卻捨不得,她捨不得離開他。她不捨得,當他看不見自己的時候,那種焦急、擔心、甚至是害怕的樣子。她知道,在李泰的心裡,她有着無法磨滅,甚至是不可取代的地位。在李泰的心裡,她永遠是不能過離開的,否則他就會像是一個無助的小孩一樣。
閻婉愛李泰,也恨李泰。但是更多的時候,她願意麻醉自己,告訴自己李泰的好。所以這些年來,她很少出門,出門就一定要有李泰陪着。
正當夫妻倆在喝酒的時候,管家急匆匆地跑來:“王爺,皇上駕到。”
李泰一怔,心想皇上怎麼會來?但是他馬上帶着閻婉到大門口迎接。
“兒臣參見父皇。”
皇帝下轎,看着李泰眼裡滿是不明的情緒,道:“免禮。”
“謝父皇。”李泰擡起頭,露出優雅的微笑,道:“兒臣沒想到父皇會駕臨魏王府,實在榮幸。”
皇帝便走進去,便道:“朕有許多事想要問你。”
李泰心生疑惑,不知道父皇有什麼事。
進了大廳,丫鬟們送了茶水上來。皇帝道:“你們都下去吧,朕想和魏王獨自說說話。”
來濟應聲,便和丫鬟們一起退下,閻婉也退了下來。
李泰上前道:“不知父皇想問兒臣何事?”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又那犀利的眼睛盯着李泰,問道:“你可想要皇位?”
李泰忙抱拳道:“兒臣不敢妄想。”
“你真的覬覦皇位,雖然太子此次一定會被廢,論理應該是讓你繼承皇位,但是也不一定讓你繼承。若不是你繼承,你可會有不服?”
李泰聽得出來,皇帝此時是想要試探他,他道:“兒臣當然不會不服,一切全憑父皇作主。兒臣知道父皇疼愛九弟雉奴,這皇位自然是傳給雉奴。”
“你當真是這樣想的,如果朕將皇位傳給你呢?”
李泰立即抱拳道:“兒臣不敢。”
“你也是受得起的,畢竟你的才學可是得到天下的認可。”
李泰心想皇帝並不是一個喜歡一直推脫的人,所以他深吸一口氣,道:“如果,父皇真的把皇位穿過兒臣。兒臣發誓,待兒臣故去之後,兒臣一定會將皇位傳給九弟。”
“此話當真?”
“父皇若不信,兒臣可以殺了兩個兒子。”
皇帝聽了心裡十分降壓,他沒有想到李泰會說出這樣的話,連自己的兒子都可以殺掉,爲了皇位,無辜的孩子都可以被牽連。皇帝第一次覺得李泰似乎沒有在他面前那樣溫文爾雅,而是可怕。承乾說的對,狠辣。
皇帝從自己的袖子裡拿出了一張紙,扔向了李泰。李泰疑惑地張開那張紙,“契約書”三個字瞬間映入了李泰的眼簾,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張契約書會在皇帝的身上。他錯愕地看着皇帝:“父皇……”
“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皇帝一手扶額。
李泰跪了下去:“父皇,這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兒臣。”李泰慌了:“一定是,一定是太子,一定是他。”
皇帝伸手給了李泰一個很響亮的耳光。這令李泰更加措手不及,他沒有想到皇帝今晚竟然是來興師問罪的。如果這件事處理不好,李泰的下場或許就是李承乾現在的下場。
皇帝早就憤怒了:“承乾根本就沒有告訴朕!難道你還不承認這上面是你親手籤的,這個手印就是你的。”
李泰只是跪着,他不知道說什麼,就算說什麼也沒有用了。他知道現在的皇帝已經對他失望了,他日夜擔心的契約書終於出現了,而且就因爲這份契約書他失去了一切原本就要到手的東西。
皇帝道:“你現在還不知悔改嗎!青雀,你可對得起你母后!”
李泰扯着皇帝的衣角,哭道:“兒臣知錯了,父皇,兒臣當時年幼無知纔會如此,求父皇原諒兒臣,求父皇原諒!”
“原諒?你可知這就是賣國,你可是這張契約書若是告知天下,那麼你就是死罪。”
“兒臣知道,兒臣知道錯了。父皇,您就看在母后的面在上饒了兒臣,求求你了父皇。”
皇帝一把甩開李泰,道:“你可以如此殘忍地對待你兄弟,你的兒子,那朕難道就不能殘忍地對待你嗎?你可知道那些被你背叛過的親人,被設計陷害過的親人心裡是多麼地痛!”
李泰默默地流着淚,皇帝閉着眼睛,忍着將要奪眶的眼淚,道:“在你的心中難道沒有比皇位更重要的東西嗎?難道人間的真情就打動不了你嗎?”皇帝睜開眼,看着遠方道:“就算什麼感情都無法令你心動。那麼你對閻婉的感情呢,還有你對孩子的父愛之情呢?真的不重要?”
皇帝頭也不回地走了,沒有誰知道他的心到底有多痛。他最疼愛的兒子背叛了他,他最驕傲的兒子把真情踐踏,他能不痛苦嗎?
李泰依舊獨自坐在地板上,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他永遠都得不到了。閻婉默默地走了進來,蹲在李泰的面前,爲他擦拭眼淚。李泰一把抱住閻婉:“婉兒,我只有你,我只有你了。”
閻婉並沒有流淚,而是道:“李泰,在你的心裡到底什麼纔是最重要的?我是不是也是你的一個棋子?”
李泰不敢相信閻婉居然會這樣問他,他愣住了。他放開閻婉,讓閻婉看着他:“婉兒,世界上的任何人我都可以利用,除了你,我捨不得。”
閻婉眼睛直視着李泰道:“那,我是你最重要的東西嗎?”
“是!”李泰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爲什麼你的眼裡都是皇位,從沒有想過我要是什麼?”
“我以爲,只要有皇位,你要什麼我都可以做到,都可以給你。”
閻婉道:“我要的,是皇位給不了的。”
李泰輕撫着閻婉的臉:“你要的是什麼?”
“李泰,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做一對平平凡凡的夫妻。只是平凡而已,這是皇位給不了,只有你給得了的。”
李泰緊緊將閻婉抱着:“我答應你,從現在開始,我們只做一對平凡的夫妻,最最平凡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