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茵茵半夜因爲口乾醒了過來, 頭隱隱脹痛,她按開牀頭的燈,準備下牀去廚房找水喝。
轉頭看見牀頭櫃上放着保溫瓶, 愣神看了一分鐘, 小心拿過來扭開蓋子, 杯子裡還騰騰冒着熱氣。
湊近聞了聞, 是蜂蜜水。
酒勁清醒了一大半, 依舊斷片,怎麼也想不起來和孟浩宇在酒吧喝大了以後發生的事情。
握着手裡的保溫杯,依稀記得似乎被人抱着進了房間, 蘇茵茵目光一聚,看着自家房門微微一愣。
喝完蜂蜜水縮進被窩, 拿手機看了看時間, 半夜2點, 他一定睡了。蘇茵茵捂着被子,還有些踹着粗氣, 頭也重重的,一想事情就疼。
迷糊間,再次睡着。
隔壁2002的房間依然有一盞燈亮着,彭越看着電腦屏幕前的物流時間表,指尖輕輕磕着桌面, 轉頭看向窗外。
電腦桌面的時間提示已經深夜2點, 男人捏了捏眉心, 將電腦闔上。
彭越衝了澡出來, 看見沒有蘇茵茵的大牀顯得空蕩蕩, 莫名感覺到缺了些什麼。他有些詫異地勾了勾脣角,將浴巾丟在沙發, 半靠在牀沿。
三十年都這麼過來了,回國後和蘇茵茵在一起的這兩個月,男人發現,自己已經無法習慣過去無數個形單影隻的深夜。
擔心着她是否已經安然睡着,放在牀頭的蜂蜜水會不會沒看見,這一夜,彭越輾轉反側。
...
清晨,彭越用昨晚沒有還給蘇茵茵的門鑰匙開了2001的房門。早餐是在自己房間準備的,他拿過來輕輕放在她的餐桌上。擔心她上班遲到,只好拉開了窗簾。
被陽光從夢中喚醒,蘇茵茵提了提被子,把頭埋進了被窩裡。幾秒鐘後,她猛然撲開被子,扭頭一看,彭越正坐在她的身邊,淡淡地笑容掛在脣角。
蘇茵茵悻悻地從牀上坐起來,不敢看彭越的眼睛,說道:“昨晚——”
“你喝大了,我抱你回來的。”
“喔。”
木訥地點點頭,又問:“我沒說胡話吧?”
“沒有。”
“喔。”
心中一塊石頭總算放下,就算聽說了些什麼,蘇茵茵也不想憑着別人的一面之詞就去問彭越。何況他從未提起過關於青青的過去,他如此輕描淡寫地代過她的事情,蘇茵茵便不敢貿然去問,害怕他口中的答案真的會讓自己難過。
“給你做了早餐,去吃吧。”
蘇茵茵看到餐桌上已經放了牛奶和烤土司、培根和雞蛋,不自覺地開始分泌唾液,彭越遞給她一杯溫水,讓她先喝了暖暖胃。
看着桌上精緻的早餐,蘇茵茵鼻子一酸,拿起刀叉開始吃飯,不說話,也不擡頭。
彭越看了看時間,今天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看着她好好地在吃早餐,心裡也算安放了許多。他走過去撫摸下她的頭髮,說:“吃完早餐好好梳洗一下,我先走了,餐廳的事情還需要處理。”
蘇茵茵嘴裡塞着土司,擡起眼眸,因爲醉酒而有些腫腫的眼皮眨了眨,一肚子話想說,但話到嘴邊只是點了點頭,彎了彎嘴角。
彭越轉身走到門口,剛拉開門就停住了腳步,他轉過身看蘇茵茵,她也正愣愣地看着他。
“茵茵。”
“嗯?”
“有些事情,將來我會慢慢告訴你。”彭越似乎看穿了她的內心,這樣說道,末了,他深情地說道:“你已經成爲我生活的一部分,割捨不下了。”
短短的兩句話,一擊即中蘇茵茵的內心,徹底瓦解了她一夜的惆悵和焦慮。是啊,無論過去發生過什麼,自己纔是真正陪在彭主廚身邊的那個人。
他曾經愛過也好,忘不掉也好,無論真相是什麼,此時此刻,彭主廚就在她的身邊,爲她做早餐,將她當做生命中不可再失去的那個人。
眼裡已經泛起晶瑩,胡亂地揉了揉眼睛,嗯了一聲。之後,彭越便開門離去。
蘇茵茵看着盤裡的食物,覺得胃口都要好很多,之前吃的矜持,這會兒纔想起從昨天到現在還沒怎麼吃東西,舔完盤子還覺得餓,又喝了兩罐牛奶纔算勉強回了神。
...
彭越依舊和巴爺約在了上次的咖啡館,不過,這一次,還有另外一個人。
“你確定那小子可以搞到線索?”
正說着,張猛風塵僕僕從外進來,皮夾克羽絨服配緊身牛仔褲,鴨舌帽扣在腦袋上,一股子混跡社會的模樣。
“彭老闆。”張猛衝兩人招手,趕緊加快步子走了過來。
彭越招呼服務員過來,問張猛:“喝點什麼?”
“算了,我是個粗人,喝不慣什麼咖啡,來杯白水就好。”服務員應聲離開,端了杯白水放在了桌上。
“有什麼線索沒有?”彭越直入主題,巴爺還不知道彭越到底和張猛說了些什麼。
張猛輕拍桌子,說道:“彭老闆,這回你還真找對人了。”說着,他正要點菸,服務員過來提醒他咖啡館禁止吸菸。
張猛掃興地把煙放回煙盒,端着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你在日通物流那批貨的確在機場滯留了2天時間,這方面我通過關係跟那邊打聽了,你才怎麼着?日通物流那邊還真他媽沒敢把這件事報上去。你想想,弄丟了一單從日本發過來的頂級神戶牛肉,近萬元的貨,他們居然第一時間沒有上報。”
巴爺一臉驚愕:“他們就不怕我們沒收到貨找他們要去?!”
“關鍵在這啊,我通過關係和日通那邊的一個知情人瞭解到,就是因爲兩天之後日本那邊居然順利確認了訂單完成,他們才的人才私自添加了物流信息,造成了物流過程一切順利的表象。”
彭越問:“也就是說,日通物流那邊是處於保密階段,在外界看來,這批貨的確是從日本出發,經日通物流到我的手中?”
“可以這麼解釋。”
“我呸!我就說日本人沒一個好東西,這麼大個物流公司也可以這麼作假!”巴爺憤憤不平,張嘴就罵了起來。
“巴爺。”
彭越看了他一眼,他方纔意識到這是在咖啡館,不是在大馬路牙子上,趕緊下意識地捂了捂嘴。
張猛又說:“所以,現在要從日通下手,找出他們運輸環節中的紕漏,也就是證明他們是在後面添加了這一單的物流信息,而不是按照正常的流程和順序得來。”
“你有辦法?”
“幹物流這一行,沒點門道不行。凡事從國外進來的貨,海關那裡都是有報備的,機場物流也會掃碼登記,前後形成物流清單。”
話說到這,張猛一看彭越和巴爺的表情,顯然對他說的情況不太瞭解,遂接着說:“這麼說吧,海關和機場那邊有最原始的記錄,只要找出這個記錄是在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大概就能追溯到這批貨是在哪裡被人提走。”
“最快什麼時候能拿到你說的記錄?”
“不出意外,我那邊的朋友今晚上就能搞到手。”
彭越若有所思地攥了攥手,說:“那我們等你消息。”末了,他又說:“謝謝你。”
張猛趕緊伸手讓他打住:“彭老闆,你別說謝謝,要說感謝,我爲你做一百件這樣的事情都不足以償還你對我們哥倆做的這些。你放心,一有結果,我立刻聯繫你。”
“拜託了。”
張猛提前離開了咖啡館,着手去聯繫那邊的人摸排線索。巴爺喜出望外,感覺事情有了轉機。
“這麼說來,只要證明日通物流存在掩蓋貨品丟失的行爲,就能證明我們沒有故意使用問題牛肉?”
雖然知道了貨品的問題出在物流環節上,但彭越卻隱約覺得,像日通這樣的大企業不會平白無故犯這麼低級的錯誤,他更有某種感覺,物流環節上出現的問題,存在故意爲之的可能。
“查到這裡只是第一步,你不覺得,整件事情都太過巧合了嗎?”
...
蘇茵茵在網上的支持率突然因爲某些網絡水軍的惡意評論,開始呈現下滑趨勢。王拉拉趁中午吃飯的空閒時間,特意過來找她。
兩個人老規矩去了電視臺頂樓,王拉拉左右看看,確定沒人在周圍後,忽然就拔高嗓音罵道;“許秋蘭那個臭婆娘!茵茵,你知不知道,現在投票平臺下面的那些對你特別不利的留言,都是她搞的鬼!”
“你託我上來就是爲了這事兒吶?”
“大小姐,你聽沒聽我說的什麼?許秋蘭,她現在是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彭越的事情能和你扯上半毛錢關係嗎?就算餐廳真的有責任,那也和你沒關係呀!下面那些說你和彭越同流合污欺騙消費者什麼亂七八糟的一堆評論,對那些不瞭解你的觀衆來說特別不利!”
王拉拉說得激動,蘇茵茵看得出來,她是真的擔心自己因爲餐廳的事情轉而影響這次主持人選拔。但這個時候,能有人把她和彭越捆綁在一起惡意指責,她卻並不感到憤怒,反而覺得,她真的和彭越有了千絲萬縷脫不開的關係,她成爲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彭主廚一定會澄清事實的真相,他是個有職業操守的人,他絕對不會做對不起消費者的事情,我相信他。”蘇茵茵篤定地對王拉拉說:“我會陪他一起,度過這次危機。”
王拉拉癟嘴:“他現在應該焦頭爛額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麼進展。我聽說,那家合資企業已經開始走訴訟流程要求賠償了,你說,這些人怎麼都這麼落井下石啊!”
蘇茵茵咬着脣,末了,說:“我一定會陪在彭主廚身邊,和他一起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