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那咱們就不報仇要以德報怨麼？”珏兒有些氣惱，他以爲他娘告誡他之後，他們就可以去收拾一下那個老賊人。
“報仇？當然要報仇，這麼折騰我兒子我還慣着他？”董小漫一想到瑋兒受的苦，心裡就如火燒火燎一般。
“只是咱們現在根基不穩，大動干戈的殺了那西域人，搞不好會讓他們抱團聯合起來對付咱們。”董小漫偏着頭看向谷外，眼神裡透露出恨意。
原來董小漫是擔心二郎受不住鼓惑，自己整天在他身邊叨叨個沒完沒了反倒讓他不會在意自己的建議。讓珏兒去試探有兩個意思，一來是看他到底有沒有真當土匪的心思，二來是讓他知道這條道不是那麼好走的。
沒想到二郎開始還想着迅速報仇，可一看見珏兒這損招頓時爆了。
其實董小漫巴不得抽筋拔骨，可是長遠來看這事兒還得慢慢來。
晚上二郎回到房間，看見董小漫悠然自在的拿着篦子梳頭。登登登幾步竄到她身邊，一屁股坐下來就開始說起了今天珏兒的事兒。
董小漫靜靜的看着二郎說的口若懸河，那表情才叫精彩紛呈。二郎是擔心珏兒學的一肚子壞水，將來走了歪路云云。
“你不想快點給兒子報仇麼？”一臉疑惑無辜的表情看着二郎一時沒了回嘴的勁兒，張口結舌半天才結結巴巴道：“我今天心思了一天，覺得這事兒不急。”
董小漫挑了挑眉：“怎麼個意思？”
二郎以爲眼前的媳婦兒這是要暴怒的樣子，趕緊開口解釋：“你想啊，咱們逍遙谷現在在他們眼裡還挺神秘的。不知道咱們背後靠山是誰，可萬一咱們硬碰硬兩敗俱傷呢？我不能冒這個險啊，本來他們不團結。咱們一出手反而讓他們抱成團。這不是得不償失麼。”
董小漫讚許的點點頭：“話是這個道理，你想到具體的法子沒有？”
二郎點點頭：“頭一個就是讓他們三個同盟瓦解掉，第二個就是斷了他們的貨源。這樣雖說不至於要他們怕咱們，起碼可以制衡一下啊。從前那個老辦法，在這邊不適用。”
這事兒確實如此，畢竟各地的情況不同。當年在風家堡那裡大鄉紳大地主比較多。官員們也比較懼怕這些人。但是人爲財死鳥爲食亡，二郎送了那麼多好處，最終又遊說了一些人。這纔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而在他們看見了好處想分割的時候，董小漫抽身而出。雖然看着像是窩囊，其實要比事先預料的賺了很多錢。
“我曾經看過一本書。裡面寫了一個富豪名叫沈萬三。”董小漫開口講起了故事，二郎一時摸不着頭腦瞪着眼睛聽。
“這個人可以說是富可敵國，甚至當時的帝王都屈尊降貴管他借錢。”二郎一聽立即瞪大眼睛笑道：“那豈不是皇商，全天下的商路都讓他給包了。”
董小漫點點頭：“沒錯啊，可惜啊。就是因爲他太有錢了。又以爲用錢可以買到權勢，可惜後來被那個皇帝殺了。”
二郎的臉刷的就僵住了：“爲什麼要殺他？他不是還得借錢麼？”
董小漫冷笑：“他再有錢也得還啊，不如抄家直接歸自己所有。”
二郎這才頓悟道：“所以咱們出事兒之後，那些個平時沒少得咱們好處的官員跟鄉紳，一個都沒有出面的。”
董小漫點頭：“自己不硬氣一些，靠着那些外援始終不是長久之計。咱們這些年開始的時候想着閤家歡，生意場上講究以德服人。可惜最終還是失敗了，這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咱們本來就是肉包子怪不得狗追着。”
二郎起身沉默不語，董小漫也不去管他。有些事兒自己也是現在纔想明白。之前總想着日久見人心，偶爾使一些小手段也無傷大雅。
可是這世道如此現實，在利益面前就是親兄弟、救命恩人也得靠邊站。在能夠保證自己利益不被損耗的前提下，才能想着如何的善待其他人。
尤其是在平涼城。
“去叫三潭！”二郎突然起身開門，衝着外頭的人大喊一聲。
不大一會兒門外院子裡就有一陣腳步聲，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大哥，你找我？”
“進來吧！”董小漫開門，朗聲說道。
三潭低着頭進了正房，看見二郎歪在牀上看着自己。一時間有些懵了，這大晚上的叫來他來後院算是怎麼回事兒？
“我跟你嫂子商量了一下。明兒個起你就去給我打探這平涼城裡大大小小的有名的有錢的人。無論男女無論權貴，都給我弄清楚了。”三潭點點頭，心想這事兒有這麼着急麼？
“這第二個事兒麼，就是你小子能不能不那麼慫。你要娶蘇姑娘，你就快一點啊。”二郎摸了摸沒啥頭髮的腦袋，一臉無語的樣子。
“不着急，她好好想明白了再說。”三潭笑嘻嘻的，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
董小漫瞧着三潭那德行，一點不像不着急的樣兒。笑眯眯的開口道：“她爲什麼沒想好，你想過沒有？”
三潭一愣脫口而出道：“姑娘家嫁人都是要慎重的，可能是覺得我一個大老粗配不上她把。”
董小漫嗤之以鼻：“你都不知道人家要什麼，你能娶上媳婦兒麼？人家喜歡蘿蔔你偏要給人家送個茄子，這樣人家能覺得你是個可靠之人麼”
三潭聽見董小漫這話，立即笑嘻嘻沒臉沒皮的蹭到董小漫身邊：“嫂子，嫂子。”開始唧唧歪歪起來，董小漫板着臉推開三潭：“去去去，給我滾一邊起膩去。”
說完忍不住笑道：“還是我這個過來人，給你指點指點迷津吧。”
三潭點點頭：“好，請嫂子賜教。”
“這曼兒最是孝順的一個人，當初不答應前頭那人家也是爲了孃家。現如今他們家是老的老小的小，根本就沒有人依仗。她若是嫁給你，你能成爲他們家的依仗麼？”董小漫反問。
三潭一臉疑惑：“他們不依仗我依仗誰啊？我們不是一家人麼？”
董小漫點點頭：“關鍵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願意照顧老丈人一家一輩子麼？”
三潭點頭：“當然了，我又沒爹沒孃的。”說完恍然大悟道：“哦，就爲這事兒啊？就爲了這點事兒，想來想去的？”
董小漫道：“那是當然了，這世上有哪家願意一輩子幫襯老丈人家呢？更何況你岳父沒了，岳母一個人苦苦承擔不說小舅子太小還有一個老人在家。你這娶了她一個人，可是要養活一大家子呢。”
三潭笑嘻嘻的說道：“這有什麼，我三潭雖說不能保證讓他們吃香的喝辣的。可也總有一點本事讓他們餓不死吧？我就看上蘇曼這一點，品性純良又懂規矩。”
說完又摸了摸後腦勺，不好意思道：“我還當她沒相中我這個大老粗呢。”
想到這裡又開口小心問道：“ 她平時喜歡釀個酒啊，彈個琴啊，跟你們家小姐玩的挺高雅的。我一個也不會啊，這以後不能嫌棄我，後悔麼？”
董小漫聽完頓時哈哈大笑，二郎也跟着笑個不停，一個勁的說：“你完了，你完了。”
“原來你也有怕的啊。”董小漫笑着說道：“你擔心什麼，相女先相母。你看看蘇夫人，洗盡鉛華之後承擔起一家老小。蘇曼也不是一直都這樣的，她從前也是站在櫃前打着算盤收錢的。”
三潭想起來似乎聽說過這麼一件事兒，心裡越發覺得蘇曼的難得了。
“從前柯康還覺得呂月娘不錯，我也是試着問了她孃的意思之後纔有了誤會。之後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丈母孃若是想要女兒攀高枝兒，那你一定不會過得幸福的。”
三潭知道這事兒，爲此柯康還生了好久的悶氣。覺得實在是難堪得很，後來自己還打聽了一下。果然這個女人嫁給了高門當小妾，那傢伙後宅子裡幾十個女人不夠用還有人往上貼。
話說到此，三潭起身道：“明兒個開始我就去城裡打聽消息，我跟蘇曼的事兒讓大哥跟大嫂費心了。”
董小漫擺擺手：“你們成親的事兒，就交代給我們兩個人了。什麼時候成親，這是你自己的事兒。你可要清楚，蘇曼是難得的好姑娘，你可不能傷害她。”
三潭無語的反問董小漫：“嫂子，我就不難得麼？你就怕她傷害我麼？”
二郎笑着彎腰拎起自己的鞋子就往三潭身上撇：“滾蛋！”
三潭這才嘻嘻哈哈的晃盪出正房，董小漫轉身與二郎會心一笑。
董小漫脫了衣服躺在牀上，靠在二郎的臂膀裡：“咱們慢慢來，不着急。虧欠咱們的人，一個都跑不掉。”
二郎摟着董小漫，堅定的說道：“不管用什麼手段，我絕對不能讓我的孩子再受制於人。”
董小漫擡起臉，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二郎。二郎低下頭輕笑：“咱們以後要變成老母雞了。”
“雞？你太小瞧人了吧。咱們是鷹，被欺負就叨人眼睛的海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