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九生長在草原上,對於天氣變化,當然不會一無所知。-=會員手打=*此次出征,有可能會下雨,他事先是想到過的。
但是,在沒有截取扶角兵的“雞毛信”前,下不下雨,他是並不放在心上的,這不是他要考慮的問題,三萬大軍去打北地郡,別說下雨,就是雨和雪一起下,也不是問題,光憑匈奴兵的刀馬之力,照樣可以把北地郡掃平!
可現在他得到扶角兵的信函了,想的事情就難免會多了起來。
劉九叫過大德巫,道:“現在我明白了漢軍那根竹簡上一大半的意思了,在天時地利人和中,他們佔了兩樣,天時和地利都有了,那麼人和呢?指的是什麼,還有爲什麼人和那兩個字上,要畫紅圈呢,代表什麼?”
大德巫說話向來謹慎,他的一生中說過“預言”無數,年輕時難免犯點小,錯誤,可上了年紀後,就再也沒有犯過錯誤,因爲他懂得,什麼樣的預言可以說,什麼樣的預言要避免力往神靈的身上推。不要由他親自說出口,就算說也要含含糊糊地說。
想了好半天,大德巫才道:“漢家官吏,在殺掉犯人時,有用紅筆勾決的習慣,他們在人和二字上畫紅圈,是不是代表,他們還沒有得到人和呢?送信的人,想告訴收信的人,如果再不解決好人和,那麼就有可能完蛋呢?”
劉九摸着黃鬍子,想了好半天,才道:“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和呢,到底漢兵要與誰和?”
大德巫嘆氣道:“那只有天上的神靈,纔會知道了,但神靈卻遲遲沒有降下啓示,我也不得而知!”
總不能逼着神靈給他們解釋清楚,如果凡人一有點疑惑,神靈就趕緊託夢一通解釋,那也就犯不着求神了,反正不求都必應了,那還有什麼好求的!
劉九和大德巫都沒有想明白畫紅圈的人和,到底說的是什麼事。只能作罷,帶着匈奴兵繼續趕路,前往廉縣。
可是,一路上卻不停地有匈奴兵來報,說見着東北方向有漢兵來往,但漢兵都有了防備,離着大軍很遠,匈奴兵連靠近都不能,更別提抓人了!
世上最可怕的事,不是知道危險是什麼,而是明知道有危險,卻不知道這個危險是什麼!
越搞不清楚,劉九心裡越煩躁,正在趕路中,卻忽然又有匈奴兵來報,說前面碰到了從北地郡敗退回來的軍隊,兩路先鋒的士兵都有,人數差不多近幹人,可是卻沒有劉十一和劉黑豹的蹤影。
劉九大吃一驚,敗退,六幹人去打一個小小的廉縣,還能敗退?只逃回來不到幹人,而且他的兩個弟弟還都沒回來,這怎麼可能!
他連忙叫過來幾個敗兵,他問一個百夫長,道:“怎麼就敗了,可是碰見了漢軍的主力?有多少戰兵,領兵的將軍是誰,是護羌校尉親來嗎?”
逃回來的百夫長,路上早就把話想好了,他深怕劉九責怪保護不利,丟了兩位骨都侯,聽了劉九問話,他未語先嚎,哭了幾嗓子,這才道:“回大王的話,不知是誰走漏了消息,以至於漢軍有所準備。他們也不知在廉縣埋伏了多少軍隊,先是把第一路先鋒給打敗了,抓走了大骨都侯,等小骨都侯帶着我們趕去救援時,他們出動大軍,在城外野戰,竟然又把小骨都侯給抓了去……”他稱劉十一爲大骨都侯,稱劉黑豹爲小骨都侯。
劉九急道:“是誰領的兵,有多少人馬?”做爲匈奴王,弟弟不算啥大事,別說弟弟被抓,老孃和老婆被敵人擄走,弊不是啥稀奇事,他關心的是漢兵數量和統兵的將領。
這百夫長吭哧了半天,才道:“聽說是北地郡的校尉親來,倒不是護羌校尉,他帶的兵號稱扶角軍,人數衆多,擅長打埋伏,我們估計他們得有十萬來人…”
劉九大暴怒,舉起鞭子抽人,喝道:“胡說八道,就算涼州也沒有十萬兵馬!是誰領的兵,是誰,怎麼吞吞吐吐的說不出個人名來!”
百夫長嚇得渾身哆嗦,抱住腦袋,叫道:“不,不知道人名,好象聽說這個校尉是巫師,會黑暗巫術,好象姓李吧,到底叫啥,沒探出來,沒抓到漢兵俘虜!”他們盡被扶角兵抓俘虜了,哪有機會去反抓扶角兵的。
劉九愣了好半晌,才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扶角軍,似乎聽誰提起過。”
大德巫在旁也皺眉道:“似乎確曾聽人提起過,但是……”
好久,劉九這才重新穩住心神,他又問了些具體細節,可是敗回來的匈奴兵卻誰也說不清楚,人人都有說,而且越說越離奇,本來挺簡單的事情,被他們說出來後,反而變得亂七八糟,把劉九搞得雲裡霧裡,完全迷糊了!
無可奈何,只好帶領大軍繼續趕路,直樸廉縣!
廉縣。
城防工事已然接近尾聲,李勤站在城樓上,看着整個縣城的防線,對於即將到來的匈奴兵,他知道這城很難守得住,但他也不需要非得守住,只是拖延時間罷了。
賈詡滿身灰塵地跑來,叫道:“阿勤,三個城門都封死了,只留西門,壯丁們是要撤走,還是留在城裡?”
李勤道:“都要留下,告訴他們留在城裡,是九死一生,如果出去,被匈奴兵抓住,必死無疑。”
賈詡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萬一被抓住,那城防的關鍵之處可就暴露了。”
留下來的壯丁,不僅有廉縣的,還有鎮部和牢姐羌的,這些羌氐胡人失了家園,雖然互有冤仇,可歸根到底冤仇的根源都在匈奴人身山如果不是匈奴兵逼得急,牢姐羌不會攻打鎮部,而牢姐羌又反被匈奴兵幾乎滅族,都是家破人亡的弱小部落,互相再鬥也無實際意義,只能找共同的敵人匈奴兵報仇了,所以不少壯丁也都留了下來,幫着扶角軍守城。
這幾日,軍民們把東、南、北三座城門堵死,城外挖壕溝灌水,把平地弄得坑坑窪窪,幸得老天開眼,天下起雨來,把壕溝灌得滿滿的,這麼一來,匈奴兵已然無對三座城門發動攻擊,只剩下了西門。
《孫子兵》中列舉的用兵打仗原則,在攻城時,就有一條是圍三闕一,包圍三面,只留一面匕這可不是好心放敵人一馬,而是爲讓敵人不至於死守,而且在敵人逃跑時,可以從後追擊,擴大戰果!
李勤是守方,可他卻仍然使用了這條原則,這等於是強迫匈奴兵,只能從西門進攻,以防止匈奴兵從別的城門突破!
其它三門的工事,是修在城外,而西門的主要工事是修在城內,城上盡是木柵欄和土袋,把城牆分割成一小段一小段的,這樣匈奴兵就算是攻上來,也沒立即佔領整道城牆,李勤兵力總數少,可局部卻多,可以保持局部兵力優勢,能把攻上來的匈奴兵再趕下去,而且李勤沒有把西門堵死,爲的進行關門打狗的戰術!
李勤來到西門,雨水打在他的盔甲上,噼裡啪啦地作響,他望向遠方,隔着雨幕,連百步之外都看不清,心想:“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匈奴兵這兩日必到,只盼望這場雨,不要停,下上一個月纔好呢!”
劉九終於帶着大軍到了廉縣,他爲人謹慎,並沒有立即組織攻城,反而是派出大量的偵騎,四下查探,等着回報。
三萬名匈奴兵都停在雨中,靜靜地等着,在先鋒軍敗回後,本部的匈奴兵也都知道了扶角軍的事,而在敗兵的口中,把扶角軍神乎其神地誇大一番後,現在連本部的匈奴兵都開始動搖起來,如果扶角軍真的很厲害,又有巫師坐鎮,那他們能否獲勝,而獲勝之後,又能否得到預期的財物和人口,大德巫能否幹掉那個校尉巫師?這些他們都不敢肯定!
大德巫也在極度的鬧心之中,他的兒子格勃格被抓了,生死不知,他豈有不焦心之理。
在城下等了好久,派出去的空袋子纔有人返回,他們還帶回了一小隊的匈奴兵,是原劉十一手下的敗兵,領兵的百夫長名叫披索,是幹夫長乞兒麻的兒子。
披索那日帶人去追鍾羽和劉迅,追到一半時,忽然被高順襲擊,慘敗之下,他只能帶着人竄入附近鄉村躲藏,卻沒有參加劉十一和劉黑豹的戰鬥,可偏巧讓他們抓到了一個人,這人竟是脫離了高順等人保護的湯表!
湯表可是熟知李勤底細的人,被抓之後,有啥說啥,把李勤的老底全給說了出來,披索聽了,認爲湯表大有用處,繼續躲在鄉村裡,直到劉九來了,他們纔敢出來匯合。
披索的父親和兄弟都被扶角軍給殺了,苦大仇深,和扶角軍誓不兩立,一見到劉九之後,立即就把他知道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劉九叫他們把湯錶帶上來,和顏憂色地問話。湯表渾身溼透,跪在劉九的馬前,什麼骨氣都沒有,問什麼說什麼,不怕外敵強,就怕窩裡鬥,出現叛徒了!
當劉九得知,李勤就是那個搶了他一干根蠶絲弓弦的人,他終於想起來了,怪不得扶角這個名字總覺得很耳熟,原來就是他啊!
可劉九沒怎麼生氣,心想:“李勤這個人,很了不得啊,是個將才,比我手下所有的將領都要強!幹軍易得,一將難求,要想成大事,就得有好的將軍,這個李勤須爲我所用!”他叫過了大德巫。
劉九道:“你親自去勸降,告訴那個李勤,只要他肯歸順,我願將親妹劉十嫁給他,並封他做骨都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