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和王允意識到大事不妙,立即帶着大臣們和羽林軍出了皇宮,皇宮裡亂成一團,羽林軍剛開始還維持了一會兒,可隨着在宮裡時間待的時間延長,羽林軍的眼珠子也紅了起來
現在亂成這個樣子,就算把皇宮給搬光了,也不會有人追究的。羽林軍也是人,貪慾不見得比郡兵少,有了機會豈能不利用
這回換曹操約束不住軍隊了,剛纔呂布約束不住郡兵,現在他同樣也約束不住羽林軍,郡兵不聽話,羽林軍可鎮壓得住,可羽林軍一旦亂起來,哪還有軍隊能鎮壓下去他們呢
曹操和王允跑出了宮門,可他們回頭一看,見身後跟着的兵將不過數十人,而大臣竟也跑丟一半,不知幹什麼去了
曹操大驚,道:“王大人,咱們就這麼出城嗎?兵將集結不起來了”
王允臉色通紅,道:“人算不如天算,重寶之下,誰能把持得住”
曹操嚥下一口唾沫,有心叫家將進去傳令,讓羽林軍快點兒出來,可他卻知道這是無用的,羽林軍搶紅了眼,哪可能收手,如果他抓起幾個搶得歡的,殺頭震懾,怕是仍舊起不到殺雞駭猴的效果,說不定反而會激發羽林軍譁變,畢竟現在不是在戰場上,而是在搶東西,沒有外敵的壓力,羽林軍哪可能被嚇唬得住
曹操道:“這怎麼辦,只怕局勢無法控制住了,咱們只招集了一半不到的羽林軍,另一半還在往這裡趕來,等他們來到,仍是會搶奪財物,怕過不多時整個城裡遊手好閒的人,都會進宮大搶的啊,咱們已然無法保護皇宮了”
王允聽出來了,曹操話裡話外的意思,是怕大漢皇宮毀在士兵和賤民的手中,如此就等於是把大漢朝廷最後的一塊遮羞布,給扯下來了,丟的不只是皇家的臉,他們這些當大臣同樣臉上無光
王允明白曹操話裡的意思,人家曹操只是不敢說出來罷了他嘿了聲,道:“孟德,這種時候了,還有什麼好顧及的,要想讓我大漢的皇宮不毀在賤民之手,那就焚燒皇宮……不過,這種惡事只有李勤才能做得出來”
曹操當即明白,王允這是要燒掉皇宮,反正他們估計李勤馬上就會進京,和他們撤離皇宮,也就是腳前腳後的事情,那不如干脆把火燒皇宮的大罪,嫁禍到李勤的頭上去,以後在討伐李勤時,這又是一條罪過。皇宮一被燒,羽林軍自然就出來了,後到的也不會再進去。
曹操點頭道:“王大人所言極是,這種惡事只有李勤才能做得出來”他大聲下令,讓家將進宮去傳令,放火焚燒皇宮。
家將們大聲答應,再次衝進宮門。傳別的命令,那是比較難的,可傳放火的命令,卻是無須大聲吆喝,只要拿着火把,四處放火就成了,大亂之際,羽林軍見有人公然放火,他們也會跟着放的
王允對大臣們叫道:“各位大人,京城已然不能再待下去了,你們趕緊回去收拾細軟,帶着家眷出城避難吧,如果信得過曹將軍和我,那咱們就在城外集合,一起往北走,那裡還有我們的另一支軍隊”
他說的另一支軍隊,是和皇甫嵩並列的另一支鎮壓黃巾軍的漢軍,只不過因爲人少些,不算是主力,所以沒有黃巾軍開戰,沒有遭受損失,他打算去找那支軍隊。
大臣們看了看火頭初起的皇宮,轉頭又看了看王允和曹操,齊齊地長嘆,大漢朝廷走到這一步,實不是他們想看到的,可又能怎麼樣呢?他們已無力控制局勢,能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就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向王允曹操告辭,大臣紛紛離開,各回各家了
騎在馬上,王允站在曹操身側,他見曹操腰挺得直直的,兩隻手緊緊地抓着繮繩,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火光映照在臉上,他發現曹操的眼中無淚王允心中暗暗嘆了口氣,曹操表面上有情有義,可實際上……世事難料啊只是那李勤號稱李郎最仗義,實際上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洛陽往西百餘里處,扶角軍大營。
中軍大帳裡,李勤居中而坐,賈詡坐在下首,兩側衆將領相伴。
李勤笑道:“姐夫,你來得可真夠快的,路上辛苦了吧?長安那裡諸事可安置妥當?”
賈詡笑道:“不辛苦,心裡高興着呢,心裡這麼一高興,身上就感覺不出來勞累了”
李勤哈哈大笑,點頭道:“不錯,當初咱們在富平縣混日子時,哪能想到有今天,竟然帶着大軍來到這帝王之都,那時連出趟富平縣,都覺得是了不起的大事呢”
他這麼一笑,衆將領一起跟着大笑起來,對於他們來講,領兵出征也就罷了,當兵的吃的就是廝殺飯,征戰四方沒啥希奇的,可出征的地方是大漢的帝都,而他們竟還是震懾的一方,那就讓他們大感驕傲了,這輩子沒白活,連皇帝老子的家門口,都被他們堵過,到老的時候,和自家孫子吹牛,這可是絕對要第一件吹的事
賈詡道:“長安那邊的事,沒有想象的那麼難,咱們新任命的那些官員,辦起事來幹勁十足,並不需要多操心的,要不然我也不能一接到你的信,立即就趕來。”
李勤嗯了聲,叫人拿出地圖,掛了起來,他道:“我把大臣們給趕了回去,他們一定會報復的,會動用世家的力量,招兵賣馬,與我對抗。姐夫,你說說看,他們的軍隊,會在哪裡集結,向咱們發動進攻?”
賈詡只掃了一眼地圖,道:“用不着管這些,別看他們都是些位高權重的大臣,可一個一個的來,咱們還需有所顧及,但他們要是一塊來,那就是烏合之衆了,用不着擔心”
李勤笑道:“我可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放他們回去,讓他們都來吧,我等着”
賈詡道:“這些大臣組成聯軍,是不是有用,我們只要看他們對黃巾賊的態度就成了如果他們是有膽色的,而且心意堅決,團結一心,那麼必會去攻打黃巾賊,先除了張角這個神叨叨的傢伙,然後纔會轉而進攻我們,這纔是一心爲公,爲了大漢朝廷”
將領們一起道:“這是不可能的,怎麼看那幫子大臣,也不像會心齊,他們要是各自有了兵力,那還不得吵個沒完,哪可能團結一致來攻打咱們”
賈詡一拍手,道:“所以說嘛,不用擔心什麼的。他們一定不會去打黃巾賊的,只會躲在一旁看熱鬧,等着看咱們打黃巾賊,他們還會洋洋得意地說,這叫坐山觀虎鬥,而咱們和黃巾賊是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他們那幫人只要撿便宜就可以了”
李勤點頭道:“極有可能”
賈詡道:“黃巾賊還得我們自己去打,一邊打着黃巾賊,還要一邊防着聯軍的偷襲,以後的仗,怕是不好打啊”
李勤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發生的事情,用不着多擔心的”
賈詡和衆將領一起點頭,正在說話間,有斥候來報,說在發現入京大道上,發現一夥人,是往兵營這邊跑的,看服色裡面有宦官。
李勤大吃一驚,道:“有宦官?還是一大羣?看來,宮裡面出事了呀”
賈詡卻叫道:“都是宦官嗎?有沒有穿龍袍的?女子呢,有沒有女子?”
斥候搖頭道:“沒看到,似乎都沒有,他們快到了,是要末將去迎,還是去抓?”
去迎還是去抓,這裡面講究可大了,是截然相反的兩種態度。如果去迎,就說明在朝廷中的爭鬥中,李勤是站在張讓等十常侍這一邊的,那就是和大臣們作對了,直白些就是和何進作對,和太子作對,扶角軍這裡沒有人知道何進已死,所以這個決定還真不好下;而去抓,那就等於是落井下石了,宦官們在這種危急時刻,跑來找李勤,很顯然是他們在爭鬥中失利,要不然他們幹嘛來?這種時刻,李勤要是爲了自己着想,那把宦官抓起來,向“得勝的一方”也就是何進表示友好,這屬於明哲保身,雖然對張讓他們不夠意思,可又咋地,黨爭原本如此,朝中誰勢大,地方武將就幫誰,難不成還要幫失敗者麼?
成者爲王,敗者爲寇,從古自今都是如此
帳中的大將全都沉默了下來,現在屬於站隊時刻了,他們不能亂咋呼,以免影響李勤作決定
賈詡提筆在手中寫了個字,然後看向李勤,手上寫的字,就是他對張讓等宦官的態度,他事先不說,等着看李勤的態度,然後再驗證自己猜得對不對
李勤微微一笑,對那斥候道:“爲什麼要抓?有人來投我,如我抓了,以後誰還來投?李郎最仗義,你們天天都喊,怎麼到了這種關鍵時刻,卻反而想着我會不仗義呢?”
賈詡也笑了,他張開手掌,他剛剛寫的字便是“迎”他道:“阿勤,果然仗義也。張讓和何進,一宮中一朝內,兩派爭鬥不休,現在看起來是張讓落了下風,可他終是幫過我們,而且現在幷州也是張芹替咱們在打理,如果咱們抓了張讓派來的人,怕是後患無窮啊,洛陽未定,幷州又亂”
李勤搖了搖頭,道:“我可沒你想的這麼多,我欠張讓的人情,至今沒有還,他如有了危難,就算何進勢大,我也一樣要幫張讓,管別人怎麼說呢,別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去”
他衝許小泥一揮手,道:“你去迎接,見着來的宦官,好生招待,帶他們來見我”
許小泥答應一聲,立即出帳去了
衆將領這才議論起來,大家都不知道宮裡發生的事,可都開始揣測起來,會不會是何進把張讓給殺了,或者是給軟禁起來了呀,要不然十常侍不能這麼着急的
賈詡想了半晌,卻道:“我看事情不會這麼簡單,會不會是皇帝病危啊?你們想想看,皇帝管張讓叫張大父,感情可不是一般的深厚,說白了只要皇帝沒事,那麼張讓就一定沒事,可現在張讓急了,那豈不就說明皇帝有事了。皇帝能出什麼事呢,只能是有病了,難不成還會有人威脅他不成?那何進算是個什麼東西,不過是一屠夫之子罷了,小家小戶的出身,能有什麼大志向,最多也就是指望他的外甥繼承皇位,他當個攝政的大將軍罷了,除此之外,還指望這般貨色當王莽麼?”
李勤點了點頭,道:“不錯,我估計也是這樣。可皇帝……有些話可不是咱們做臣子能說的了”
賈詡嘿了聲,衆將領們也都笑了,大家都把長安都給佔了,大漢的舊都成了掌中之物,奉旨前來,卻又屯兵在此,這種事情都幹出來了,還有什麼話不能說呢
李勤和賈詡他們看起地圖來,等着許小泥回報。
過不多時,就聽營中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馬蹄聲直到帳外才停止,隨後一個斥候直接就衝進了帳中,叫道:“李郎,大事不好,皇帝駕崩了,十常侍帶着皇三子被打出了皇宮,皇宮已然失守,那張讓也受了傷,不是他派人來的,是他親自來的”
李勤大吃一驚,跳起身來,叫道:“什麼,皇上駕崩了?那太子呢,那何進呢?”
斥候喘着粗氣,道:“不知,尚未來得及詢問,許將軍陪着張讓呢,正在往大營趕來,末將先回來報信的”
李勤叫道:“隨我出迎,隨我出迎”這時候顧不得別的了,得趕緊去見張讓,皇帝駕崩了,在這種緊急關頭駕崩,大漢的天就等於是塌下來了
衆人跟着他,呼啦啦地全都跑出了大帳,一起跳上馬,去接應張讓,李勤又指揮一隊斥候軍,讓烏蛋子領着,趕去大路上,做好迎戰追兵的準備,如果京裡出來軍隊追趕張讓,李勤讓烏蛋子不可手軟,來多少殺多少,萬不可讓追兵靠近張讓
一口氣奔出七八里,便看到前面的馬隊了,好大一羣人,各色服飾的都有,有穿着宦官衣服的,還有穿着普通百姓衣服的,也分不清身份如何,反正都聚集在一塊了。可等到了近前,李勤看去,便知這些人都是宦官,甭管穿什麼衣服,反正都是無須者,想來是爲了逃出皇宮,所以換衣服了
李勤叫道:“張中官在何處?李勤來了,張中官莫要驚慌”
“咱家在這兒呢,來者可是李郎?”張讓叫了起來,他的肩膀上受了箭傷,被呂布給射中了,他身子骨本來還算好,可受傷之後,包紮得不夠妥帖,又再一路奔馳,傷口巨痛,連馬都騎不了了,只好和一個小宦官共乘。
李勤聽到喊聲,趕緊跳下馬來,叫道:“張中官,張中官,你怎麼啦?”
張讓和李勤並沒有見過面,可是他倆卻不用別人介紹,一下子就把對方給認出來了。李勤奔到張讓的跟前,張讓一側歪,從馬上下來,李勤趕緊相攙,他見張讓血染衣袍,忙道:“張中官,你受傷了?是哪個膽大妄爲的人,敢傷害於你?勤這便調集兵馬,去給你報仇”
不管以前有什麼誤會,有什麼猜忌,李勤見面只幾句話,就把張讓的心給安定住了,他道:“李郎最仗義,世人果不欺我也”說着話,張讓眼淚都掉下來了。
就在大道上,李勤給張讓檢查傷口,見了箭傷,他道:“幸虧不是狼牙箭,箭上也無毒,而且未傷到筋骨,只是皮肉傷罷了,張中官莫要擔心,勤有上好的刀傷藥,給你包紮好,不出幾日,傷勢便可好轉”
賈詡也跑了過來,給李勤搭手,把張讓的傷口處理好了
李勤道:“張中官,你騎勤的馬吧,勤給你牽馬,免得戰馬奔跑過速,再牽動了你的傷口”說着,就要扶張讓上自己的戰馬,他在前面拉繮繩。
這回不但張讓感動,就連其餘的十常侍,也都大爲感動,紛紛上前和李勤打招呼,順便還把皇三子劉協給提拎過來,讓他給李勤磕頭,叫李勤爲舅父大人
李勤見到頭髮散亂,不住抽泣的小孩子,心想:“這就是以後的漢獻帝?哎呀,怎麼如此的狼狽啊”
他抱過劉協,道:“小王爺……”
張讓忙道:“是新太子,皇上臨駕崩前,立了他當新太子。太子爺,這回見了你舅父就好了,他定能幫你登上皇位”
賈詡在一旁則道:“改立太子了?皇上可有傳位詔書?”
張讓一愣,道:“有有,有……”可一摸身上,那份假詔書卻不知被丟到哪裡了,他卻不併焦急,小聲道:“怕是丟在路上了,不過沒關係,咱們再寫一道傳位詔書就是,咱家親自執筆,要多少就有多少,詔書之事,用不着擔心”
這時,另一個大宦官從背上取下一個盒子,打開盒蓋,盒中立即放射出光芒,這大宦官道:“李郎你看,傳國玉璽在此,誰有玉璽誰就是正統,就算是廢太子不服,他也得認命”
李勤雙手有些哆嗦,接過了盒子,地看着盒中的傳國玉璽,這就是那塊和氏璧?他翻過玉璽,見璽上刻着“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篆字,玉璽缺了一角,用黃金補全
所有的將領都圍了過來,伸長脖子,張大了嘴巴,都直勾勾地盯着李勤手裡的傳國玉璽,人人呼吸粗重,卻都說不出話來
李勤臉上肌肉抽搐,難以自制,好半晌,他才轉過頭,看向劉協,這是小皇帝,又低頭看了看玉璽,這是傳國之寶
嚥下口唾沫,李勤道:“傳令,集結軍隊,入京”
賈詡卻道:“切莫,我看這玉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