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茗低着頭,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看似十分平靜,可是緊緊握着礦泉水瓶身的手卻顯示了她心中的躁動。
二十分鐘前,突然出現的杜豪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讓原本詢問顧茗問題的警官還有朱凱一同離開了會議室,將空間留給了他們兩個人,之後兩個人便一直沉默,沒有開口說話。
“玉碗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不會讓你被人冤枉。”最終,還是杜豪先打破了沉默。
顧茗手上一緊,礦泉水瓶因爲被擠壓而發出聲音。
“我的事情,是你安排的嗎?”顧茗緩緩地擡起了自己的頭,看着杜豪問道。
杜豪走到顧茗的面前站定,坦言道:“是我安排的。”
“爲什麼?我已經說了我們倆沒有關係了,你爲什麼還要做這種事情,你這是想要害我,還是想要補償?”顧茗緊緊的盯着杜豪,要對方給她一個解釋。
她之前也懷疑自己被調到鑑定室還有周主管對她似乎格外和藹的事情是杜豪所爲,只是一直沒有找到證據,可是自打看到了突然出現的杜豪,心中便立馬肯定了她在拍賣行所遇到的事情和杜豪脫不了關係。
“難道你懷疑今天的事情是我安排的?”杜豪聽着顧茗的話,意識到其中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兒,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顧茗冷冷一笑:“雖然我對你的某些所作所爲很不恥,可是我也不相信玉碗被掉包的事情是你栽倒我頭上來的。”
杜豪聞言臉上的神色不由緩了緩:“那你爲什麼說我害你?我不過是想讓你輕鬆一點兒而已,你也看到了,如果沒有人幫忙,你怎麼可能會被調到鑑定室去,很有可能和你的那個好朋友一直整理資料,或者幹些佈置會場的體力活兒。”
“我沒有經驗,做那些雜事也是很正常的,我自己都沒有抱怨,不需要你多此一舉。更何況……”顧茗頓了頓,略帶嘲諷的道:“如果我沒有被調到鑑定室去,說不定根本不會遇上今天早上的事情,更不會被當作犯罪嫌疑人審問。”
顧茗清楚的知道這個不能其實並不能完全怪到杜豪的頭上,可是她被人冤枉,被人質疑,縱然嘴上沒有說什,面上也沒有表現什麼,可是內裡卻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只是沒有找到發泄的地方一直忍着而已。
這會兒看到了杜豪,想起來杜豪臨陣悔婚的荒唐事,想起爺爺的病,想起鑑定室裡其他人因爲眼紅周主管對她另眼相待而進行的一些排擠等等,新仇舊恨不由一起涌了上來,忍不住將自己的怒火發泄到了杜豪的身上。
面對着顧茗的怒火,杜豪並沒有因此而生氣,反而對着顧茗道:“我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要不然怎麼也不會讓你到這裡來的。茗茗,我知道你不高興我的安排,可是你不得不承認這世道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就算你夠努力夠優秀,可如果沒有人爲你鋪路,有可能你一輩子都不能將自己的才華展現在別人的眼前。”
“你的意思是說你能讓我展現自己的才華?杜豪,你到底是哪根筋沒有搭對,我們倆之間的關係在你結婚的那一刻就已經完了,我能不能展現自己的才華,會不會被人欺負,都不關你的事情。”顧茗不屑的嗤笑。
“茗茗,我的意思,你真的不懂嗎?”杜豪低聲問道。
顧茗心中一跳,警惕的看向了杜豪:“你什麼意思?”
“你說我是什麼意思?”杜豪低笑。
“我說過,我們之間已經完了,我相信你的耳朵應該沒有問題。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當初你想要給我支票,也是不希望我纏着你不放纔對,你現在這樣又是什麼意思?”顧茗微微眯眼,語氣中透露出一絲危險的氣息。
杜豪只是笑,並不回答顧茗的話。
看着杜豪那張笑得幾位刺眼的臉,想着杜豪剛剛所說的那番話。突然間,顧茗想通了一件困擾了她許久的問題。
周主管明顯就是受到了杜豪的指示纔會對她另眼相看,可是按照杜豪慣常的做法,既然是爲了她鋪路,那麼定然不會讓周主管做得這般明顯,從而引起旁人的不滿。
唯一能夠解釋的就是,杜豪他是故意的
“是你讓周主管在別人的面前那麼對我的?”顧茗問道。
“是。”杜豪深深的看了顧茗一眼,點了點頭:“我也是爲你好,想讓你早點看清楚某些事情。”
顧茗咬牙,強忍着伸手抽杜豪一巴掌的衝動:“這叫爲我好?”
“茗茗……”
叩叩叩……有人敲門。
“關於玉碗被掉包的事情有了新的進展,不知道你們談完了沒有,有些事情想要顧小姐出面一下。”朱凱推開了房門,一臉興味的看着房間中氣氛有些不太對勁兒的兩個人。
“差不多了。”杜豪收起了對着顧茗的那種笑容,對着朱凱點了點頭。
“顧小姐,請跟我來一下。”朱凱對着顧茗道。
顧茗二話不說,繞過杜豪就走到了朱凱的面前,然後跟着朱凱一起走出了會議室。杜豪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心態,也跟在了兩人的後面,並沒有離去的意思。
“朱警官,事情有了什麼樣的進展?”顧茗這會兒沒有功夫陪杜豪瞎折騰,急急的問道。
朱凱看了顧茗一眼,緩緩道:“被掉包的玉碗已經找到了,想請你去確認一下,看看是不是昨天晚上的那隻。”
“真的?”顧茗詫異的看着朱凱,又追問道:“那到底是誰換掉的玉碗你們知道了嗎?”
“知道了。”朱凱點頭。
“是誰?”顧茗又問。
“馮偉和田甜。”朱凱似笑非笑的看着顧茗。
馮老師和田甜?
顧茗大驚,心中涌起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馮老師她是懷疑過,可是從來都沒有懷疑過田甜。
爲什麼還會有田甜?
六十一章 峰迴路轉
朱凱帶着顧茗去了江總的辦公室,杜豪本來也想跟進來的,結果卻被朱凱以閒雜人等不得進入爲由給攔在了門外。
此時辦公室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不但馮偉和田甜都在,除了必須得留在拍賣會現場以防萬一的人之外,拍賣行的其他幾位高層也在。
這些都不是最令顧茗驚訝的,讓她驚訝的是秦昇居然也在這個房間裡。
她知道秦昇回來參加這次拍賣會,可是卻搞不懂爲什麼在拍賣會舉行的這個時候,秦昇不在拍賣會現場競價,反而在江總的辦公室。
“你看看,被掉包的是不是這隻碗?雖然我們已經找了專門的人鑑定過了,不過你始終是昨天晚上最後接觸這隻玉碗的人之一,未免再次發生意外,大家便想讓你確定一下。”朱凱指了指江總的辦公桌,對着顧茗道。
顧茗擡眼看出,便看到江總的辦公桌上擺放着昨天見過的那隻清代白玉描金魚紋花式碗,而江總則是站在辦公桌後面,緊緊的盯着那隻玉碗。
她掃了一眼屋子中被警察牢牢看住的馮偉和田甜,只是那兩個人都低着自己頭,看不清楚他們臉上的表情。
快步上前幾步,顧茗用詢問的眼神看向了江總,見對方朝着她點了點頭之後,便伸出自己左手摸向了清代白玉描金魚紋花式碗。
在碰觸到玉碗的那一瞬間,熟悉的熱度,心中升起的那抹喜悅之情,玉兒魚兒遊動時擺動魚尾發出的水聲通通的證明了這隻碗就是被掉包了的清代白玉描金魚紋花式碗。
仔細觀察,花蕾式雙耳下面,有一邊的金箔中有一朵小花缺了一個小小的花瓣,更加確定了顧茗的判斷。
“就是這隻。”顧茗肯定道。
“很好。”朱凱點頭,轉頭看向了馮偉和田甜:“你們還有什麼想說的?”
“這玉碗不是我換的”田甜飛快的擡起頭,看了朱凱一眼。
“還想抵賴?”朱凱冷笑:“這隻玉碗是在洗手間裡發現的,真空袋上面有你的指紋。”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有指紋在上面,我根本就不知道密碼,也沒有箱子的鑰匙”田甜急急的道。
“你是不是以爲監視器壞了,就沒有人會看到你做的事情了?”朱凱輕飄飄的道。
秦昇上前一步,將一個小小的U盤插到了江總桌上的電腦上,搗鼓了一會兒,點開了一個視頻文件。
視頻開始的畫面就是馮偉走出房門接電話的畫面,只是他走出了門之後拿着電話並沒有說話,反而朝着四周望了一下,然後對着某一個方向點點頭,之後便保持着通話的樣子在外面站了十來分鐘才重新回到了房間中。
沒過多久,顧茗便和馮偉一同出了房門,之後顧茗爲了避嫌站到了一邊,而馮偉則是飛快的鎖上了電子密碼鎖,待鎖好了門之後,兩人才一同離開,畫面的上顯示着時間,正是昨天下午六點三十四分。
屋子裡的人靜靜的看着電腦中的畫面,而馮偉和田甜則是在看到這段畫面的那一刻便懵了,田甜的眼中更是充滿了不可置信。
秦昇拖這畫面快進,到了六點四十分的時候,田甜便出現在了畫面上,只見她手上戴着一雙手套,懷裡抱着一個小小的東西,拿出一個類似於干擾器的東西對着密碼鎖一陣搗鼓,然後飛快的按下了密碼打開了密碼鎖,進到房間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又走了出來,重新搗鼓了一陣密碼鎖之後才離開。
顧茗本以爲這段畫面就算是完了,結果沒有想到秦昇又打開了另外一段視頻。這段視頻則是田甜進了房間之後的畫面,拿出鑰匙從裡面取出真正的清代白玉描金魚紋花式碗,然後取出一個一模一樣的玉碗放進了箱子中,鎖好了箱子之後離開了房間。
看到這裡,如果在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兒就真的是白活了。
“田小姐,這下你總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前幾天放置拍賣品房間的監視器因爲不爲人知的故障而出了問題,拍賣行還沒有來得及找人來修,照理來說你的這番動作是不可能會錄下來的。”朱凱朝着秦昇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接着道:“只可惜你們不知道海韻的董事長爲了避免出現這種問題,前不久特意從國外引進了一種針孔攝像頭,除了少數的幾個人之外,其他的人都不知道。”
田甜白着一張臉,驚恐的看着朱凱,這鐵一般的事實擺在眼前,容不得她作假,也說不出任何爲自己辯解的話。
“至於馮先生……根據我們調查,你前段時間投資失敗,欠下了一大筆的錢,對方逼你在一個月之內還清,而明天就是最後的期限了。而你和田小姐,似乎有着不一般的關係。”朱凱似笑非笑的看着馮偉。
馮偉動了動嘴脣,似乎想要說點什麼,可是看到站在一旁的靜靜的望着他的顧茗,他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將沉默堅持到底。
“馮先生這會兒不說也沒有關係,待會兒我們回警察局之後和你詳談的,比如說最近一個月是不是有人找造假高手仿製了一個清代白玉描金魚紋花式碗。我雖然不是這一行的,但是有人認識的人對這方面比較瞭解,相信這並不難打聽出來。”朱凱衝着圍在馮偉和田甜身邊的幾個警察使了個眼色,那幾個警察便將兩人給帶了出去。
顧茗看着被警察帶出去的田甜和馮偉,本來想要問他們幾句話的,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回去。事情都到了現在這種地步,她問與不問其實又有什麼區別。
照現在的事實來看,田甜和馮偉應該是合謀換掉了清代白玉描金魚紋花式碗,而她則是被他們當作替罪羊,而這項計劃恐怕是在她被調到鑑定室的那一天便開始了。
她之所以會和馮偉走得最近,田甜在其中充當了功不可沒的角色,是在田甜一開始爲她介紹鑑定室裡的人的時候就在語言中不動聲色的偏向了馮偉那邊,誘導她對馮偉產生好感。
而她後面和鑑定室裡的其他人進行了的幾次接觸之後,也明顯的感覺到馮偉的確是象田甜說的那樣平易近人,不像有的鑑定師那樣,對新來的鑑定助理看不順眼。
一個人到了陌生的環境當中,自然而然的會向對自己充滿了善意的人靠近,她便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順着馮偉和田甜的意思走了下去,導致了自己成了犯罪嫌疑人。
這也算是給她的一個教訓,她看到了別人表面上對她的善意卻沒有看清楚別人背後暗藏着的惡意。
顧茗自認爲自己並不是一個蠢笨的人,可是這次卻被人這般狠狠的算計了一番,差一點就要背上偷盜的罪名,從此以後很有可能沒有辦法繼續在這一行裡立足,這着實讓她的情緒有些低落。
馮偉之所以會選擇她的原因,恐怕也是看中了她沒有經驗的。
她在鑑定室的這段時間,馮偉有時候也會考考她,當時她還覺得馮偉這個人很不錯,對她多有指導,可是現在回想起來,馮偉與其所是在考她,倒不如說是在試探她。
萬幸的是她並沒有在這裡大出風頭的意思,畢竟因爲周主管的態度,她已經被好多人眼紅,如果想安安穩穩度過暑期工這段時間,她就最好儘量少惹麻煩,因此大多都回答得規規矩矩,沒有任何出格的地方
也因爲這樣馮偉多半也就認爲她是一個勤奮的學生罷了,並沒有其他特殊之處。
而且如果不是她有左手這個異能,不見得能夠這麼快的分辨出玉碗的真假,一旦她判斷錯誤簽了字……
找到了真正的犯罪嫌疑人,顧茗雖說沒有什麼有力的不在場證明,可是也沒有任何能夠證明她有參與這次的掉包事件當中,所以朱凱便爽快的放了她,只是說了如果有需要的話希望她能夠協助警察調查。
待到顧茗平安的走出江總的辦公室時,她突然間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果然她還是太過單純了,缺少經驗和歷練,纔會在明明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而的情況下被人算計。如果她警醒一點,說不定根本就不會被牽扯到這種事情裡面。
杜豪此時並不在門外,這倒是讓顧茗鬆了一口氣,低落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點。
“朱警官,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們找到了那段視頻,又調查到了其他的事情,我還不知道會怎麼樣。”顧茗深吸一口氣,充滿了感激的對着同她一起走出來的朱凱道謝。
朱凱擺了擺手,指了指顧茗的身後,略帶調侃的道:“我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功勞,再說了調查事情的真相也是我的職責,如果你真的要道謝的話,還不如謝謝他,那些視頻都是他找出來的。”
“秦先生……”顧茗回頭,視線撞上了剛從江總辦公室裡出來的秦昇。
朱凱對着秦昇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麼,徑自從兩人身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