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來晚了!”顧懷翼氣喘吁吁地從暗路上跑來的時候,衆人都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顧懷翼將自己雙手朝後面一背,作出被捆綁的模樣,苦笑道,“我被那三個老頭子抓住了,嘿!”
唐術刑微微點頭,只是問他:“那個幺雞是不是叫……”
“不知道,別問我。”顧懷翼明明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卻不肯說出來,“下次你遇到他們,自己問,我給你看看傷口。”
顧懷翼蹲下來給唐術刑重新包紮上藥的時候,姬軻峰上前忙問:“阿米中了那個什麼狐蛙,怎麼辦?”
“不是吐出來了嗎?”顧懷翼說到這,仰頭故意回憶道,“他們其中一人的眼神真好啊,隔着那麼遠,看得一清二楚,像是雙眼自帶望遠鏡。”
“異術者週刊上有寫那是誰嗎?”唐術刑又追問道,咬着牙忍着痛,不過顧懷翼的手法確實比白戰秋好太多了,而且非常專業,比醫院裡面的醫生還要專業,而且下手快速,不拖泥帶水。
“不知道。”顧懷翼依然只回答這三個字,同時扭頭看着阿米道,“解除屍化之前,你要想清楚,因爲只能屍化一次,你再次屍化也行,不用再吞服藥丸,但會徹底迷失心智,成爲真正的殭屍。”
“我不要這副模樣,我不要成爲殭屍。”阿米側頭看着顧懷翼,“如果還有下次,我寧願死!”
“好!解除屍化很簡單,只需要把你一直覺得堵在口頭的那股膿血吐出來。”顧懷翼幫唐術刑整理完,又蹲到白戰秋跟前,“但是解除之後你有3個小時渾身麻木。不能動,那是屍化的後遺症,只針對你們這些沒有被臨牀屍化的普通人。”
“什麼意思?”白戰秋擡起胳膊讓顧懷翼給稍大的傷口包紮。
顧懷翼用剪刀剪着紗布,往傷口上塗着藥,又道:“八方和藥金的屍化者。是永久性的,會喪失很多原本的生理能力,以此獲得強大的力量,被稱爲臨牀屍化,也就是經過臨牀試驗,保證會成功的屍化者。你們只是被藥物強制催化成屍化後的模樣。所以會留下後遺症,這也是爲什麼鬼虎和那錦承在屍化解除之後,還能自由行動的原因。”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白戰秋苦笑道,“我一直以爲自己見到的是真實世界,拉你們入夥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失敗。”
“不,是成功!”顧懷翼咧嘴笑道。“否則你早死了,告訴你個好消息,你的老熟人巴裕也在蠱獵場,而且在藥金的隊伍當中,應該只是個誘餌式的人物,至今未死,應該是有大用處。”
“哇!熟人大聚會啊!”唐術刑靠着樹幹。旁邊的阿米已經在姬軻峰的幫助之下嘔出了那團膿血,緊接着痛苦地在那掙扎着,表層的皮膚因爲掙扎蹭着地面全部脫落,十來分鐘之後才恢復成原來的模樣,但也因爲體表皮膚潰爛產生的腐液把衣服都給溶化得差不多了,姬軻峰只得脫下自己的衣服包裹住她,將她移到黃果樹的另外一側。
阿米休息時,姬軻峰一直在旁邊噓寒問暖,那模樣和阿米的兒子差不多,唐術刑看得一身雞皮疙瘩。趕緊裝作什麼也看不到聽不到,拿了有資料的平板電腦查詢着其他隊伍的資料,特別感興趣的當然是“敬老院隊”,因爲他百分之兩百肯定那個幺雞就是自己的師父鐵鑫峒,如果不是有約在先。估計第一次相遇的時候,他就直接喊出來了。
顧懷翼整理着箱子中的彈藥,往口袋中補充着乾糧與飲水。白戰秋則靠着樹幹休息,抽着煙,享受着這幾個小時極其奢侈的平靜,因爲等阿米可以自由活動之後,他們就會立即離開湖心小島,前往下一回合的場地。除了顧懷翼,他基本上可以保證其他人在離開這裡之後不會對他立即下手。
“我對蘭蒂斯隊最感興趣,他們是唯一一支在報名時就說出自己參賽的理由,是爲了那顆代號爲如來之眼的鑽石。”白戰秋狠抽着煙,他的煙癮其實很大,但因爲之前隱秘行動的關係,他已經戒菸一天一夜了。
“噢,我們見過他們。”唐術刑漫不經心地回答,仔細看着敬老院隊的假資料。
“哦?”白戰秋有些詫異,“你們沒幹掉他們?亦或者他們爲什麼不幹掉你們?”
“不知道,我們四個人加起來都不是他們隊一個人的對手,那兩人似乎有超能力。”唐術刑說着,摸着嘴脣分析着資料。
白戰秋微微點頭,笑道:“是嗎?有點意思。”他並不是懷疑,相反是害怕,因爲一個顧懷翼都夠他受了,連顧懷翼都對付不了的人,那應該是絕頂高手了吧?
資料上寫着敬老院隊三人曾經在泰國警界的風光事蹟,但不管再如何風光,也不至於有那種離奇的身手,資料百分之百是假的。此時的唐術刑雖然判斷出了這一點,卻不知真正的那三個泰國退休老警察,正在夏威夷羣島的某處沙灘上,吹着海風,曬着太陽,喝着冰凍啤酒,互相猜測着這次“中獎”得來的一個月免費夏威夷之旅到底是怎麼回事?渾然不知自己的身份已被盜用。
“雞爺!委員會看來對你很重視嘛。”顧懷翼從箱子最下面翻出一支八一式步槍,扔給坐在阿米身邊的姬軻峰,隨後又將下掛的榴彈發射器扔了過去。
姬軻峰顯得異常吃驚,拿着槍上下查看着問:“他們給我準備的?”
“對。”白戰秋接過話去,指着那箱子道,“上面寫着你們隊的名字,每個隊都有自己的,來得早的,缺德的還能把其他隊的武器拿走或者銷燬。”
顧懷翼又翻出一支92式手槍,還有一個裝有子彈和彈夾的腰包,連帶下面插滿彈夾的武裝帶、戰鬥服都一併扔給了姬軻峰。讓姬軻峰原本忐忑的心平靜了下來,這是他最順手的武器,同時也驚訝蠱獵場委員會竟然能調查得如此詳細。
“你的武器是什麼?”唐術刑扭頭看着白戰秋,發現白戰秋用質疑的眼光看着他,馬上把自己的五六半和龍麟刃放在大腿上。拍了拍道,“我的武器就這兩樣,大家互相掏個底,你不吃虧!”
“……和敵人掏底,你真是心大。”白戰秋苦笑着搖頭,指着周圍的武器箱道。”這裡所有的武器,我都可以使用,他們深知這一點,所以根本沒有給我準備箱子,這裡就是老子的超市,隨便挑。”
“牛逼!”唐術刑豎起大拇指。“我最好還是等下趁你睡着,一劍把你捅死算了。”
白戰秋哈哈大笑,指了指唐術刑:“有你這個話嘮在身邊,我能睡着嗎?放心,我會先你們一步離開的,我的武器是一支m200狙擊步槍,但是子彈不多了。要知道對付這裡的近身戰高手,我除了遠距離狙殺之外,別無他法。”
“對了,有事相求。”唐術刑忽然正色道,湊近白戰秋,“要是你遇到死光隊一個叫雷宇,還有一個叫賀晨雪的,手下留情,他們是國內的警察,被挾持了。”
“什麼?”白戰秋很吃驚。“國內的警察!?他們瘋了嗎?”
唐術刑隨後將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白戰秋聽完,盯着顧懷翼,搖頭道:“我以爲我能闖禍,這小子比我還能闖禍。”說着。開玩笑似地對着顧懷翼抱拳道,“多謝你在曼谷的不殺之恩,還有參賽的那三千萬,如果我得了冠軍,連本帶利還給你,如果沒有,麻煩你把我的骨灰帶回國,我生是中國人,死也是中國鬼,不能留在這裡。”
“行!”顧懷翼點頭,滿臉笑容,“我就算不回去,也會找最好的快遞把你骨灰寄回去。”
“一言爲定!”白戰秋朝顧懷翼伸出手,顧懷翼握住他的手,卻被白戰秋拉到跟前,低聲道,“顧瘋子,如果咱們不是敵人,我很希望能聽到你親口講講你過去的故事。”
“但我們是敵人呀。”顧懷翼咧嘴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模樣很是憨厚。
“走了!下次見面,就是你死我活。”白戰秋起身,活動着四肢,找了防水袋,裝進去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包括乾糧飲水,朝其他人揮手告別,踩着湖面的暗路慢慢離開了。
唐術刑盯着白戰秋遠去的背影,用腳蹬了下顧懷翼,示意他去看,接着道:“他的背影看起來好蒼涼,讓我想起了一首詩——既不回頭何必不忘,既然無緣何須誓言……”
“刑二,麻煩你閉嘴。”姬軻峰知道唐術刑又準備長篇大論了,而且說五分鐘保證偏題。
三個半小時之後,阿米終於恢復,四個人整理完畢,重新踏上征途。只不過唐術刑因爲傷勢較重,他們的隊伍被迫減慢了速度,但也許是經過幾場惡戰的原因,最早的那種緊張逐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出的興奮感。
而最享受這種興奮感的,並不是唐術刑和顧懷翼,而是緊貼着阿米的姬軻峰,唐術刑有一種感覺,感覺姬軻峰的興奮並不是因爲與阿米的親近,而是殺戮帶來的快感。
對顧懷翼來說,這種場面見怪不怪,對在地下世界混跡多年的唐術刑來說,雖說沒有經歷過如此驚險的場景,但也算吃過刀口飯,深知控制不好便會完全栽進去,如同白戰秋一樣。
一個人,活得沒有目標,沒有方向,如同行屍走肉一樣是相當可悲的。唐術刑早年深知這一點,他選擇把賺錢當做首要目標,開始是一萬,接着是五萬,然後更多,但姬軻峰不一樣,他是在蜜罐之中長大,沒有吃過苦,如果不是他父親失蹤,他的人生也沒有目標,而現在他的目標似乎又多出來一個,半途之中殺出的目標往往會徹底改變這個人,也會將他深藏在心底的另外一個人格給展現出來。
雞爺,你可千萬不要變成第二個白戰秋,唐術刑心中無比擔憂。
……
第三回合的場地外,站着敬老院隊的三個絕頂高手,在他們對面的峭壁上,站着蹲着藥金厄兆隊的鬼虎和陽蛇,兩方人已經對視了好幾分鐘。許久,抱着雙臂的陽蛇才嘆了口氣,低聲道:“高手。”
“噢?三個老頭子?”鬼虎有些不信。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陽蛇開着不痛不癢的玩笑,“三個人一路走來,身上沒傷,連點泥土都沒有,哪怕是他們都避過了其他隊伍,單憑這一點就是高手了。”
“我們除了比賽之外,還得找到那個以色列的情報員,那小子似乎消失了。”鬼虎四下查看着——第三回合的場地就在這裡,從第二回合的湖心小島出來,穿過一片矮樹林和灌木,便是下面的這道峽谷,峽谷不過五百米長,峽谷兩側峭壁的距離也只有15米,等於一個標準籃球場的寬度,除了左右兩側有兩座搖搖欲墜的吊橋之外,中間還連接着一根粗大的鐵鏈。
峽谷的下方有什麼,誰也看不到,因爲溼氣的關係,下面有一層濃霧,肉眼判斷從上至下深達百米或以上,峭壁之上生長了不少長有野果的小樹,像是蠱獵場的人故意種在那裡的,最令人不解的是,峭壁不少地方都有凸出的岩石,且岩石的表面十分光滑,如大理石一般,正常人站不穩不說,就算站穩,不時從峽谷之中穿梭而過的烈風也會將人直接刮下去。
這是一個比之前更爲兇險的殺戮舞臺,可以說適合所有擅長中遠距離搏殺的人,只有某些地方適合遠距離狙殺。
鬼虎看着峽谷下方的薄霧,問陽蛇:“你說,那個情報員會不會躲到下面去?”
“他沒那麼蠢吧?”陽蛇眼珠子朝下,“下面有什麼,誰知道?蠱獵場委員會一向喜歡安排些新節目,鬼知道下面會不會有怪異的機關陷阱。”
“咱們不下去,那就趕緊走吧?”鬼虎起身,吃力地順着峭壁朝着上面爬去,而陽蛇則只是輕輕一躍,跳向上方的岩石。
陽蛇轉身看着鬼虎搖頭道:“叫你平常多加練習,你總是沉迷酒色,現在知道了吧?”
“你那些功夫不是一天兩天練得成的。”鬼虎也不管陽蛇的訓話,也不伸手讓其幫忙,只是自顧自地朝着上面爬去,絲毫不擔心站在對面峽谷邊緣的敬老院隊出手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