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野猴”游擊隊(下)

滾落山坡的唐術刑在半途中因爲撞到小石頭變換了方向,再落下,正好一屁股坐在下方的一處滿是堅石的窪地之中,而窪地側面四下都散落着飛機的碎片,還帶着並未熄滅的火焰,而在空中,依然有不少的碎片正在陸續落下。

驚魂未定的唐術刑坐在那,擡眼便看到一個穿着不合身,年齡不過十五六歲,手中還提着一支老舊MP40衝鋒槍的孩子走向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戴着頭盔全身套着防護服的唐術刑,隨後那孩子從自己的挎包之中掏出一個老式卡片數碼相機,對着唐術刑拍了一張。

“鋼鐵俠……”那孩子拍完後蹦出一個詞來。

唐術刑將屁股從緊貼的石頭上取下來:“我是肛貼俠。”

那孩子聽不懂中文,不知道唐術刑在說什麼。

就在此時,唐術刑突然撲向那孩子,將孩子壓倒,剛壓倒一側,一塊碎片正好砸在那孩子先前所站的位置上。

“跑——”唐術刑起身喊道,拽着那孩子朝着碎片掉落的集中區域外衝去。

跑了一陣,那孩子掙脫唐術刑的手,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跑,十分靈活,速度也是極快,同時還朝着唐術刑揮手,示意他跟着自己來。

“我去,這就叫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山坡上——”唐術刑跟着那孩子,四下躲避着,邊走邊將自己混身上下的防護服脫下來,扔到一側,因爲那東西穿着實在太不方便了。

終於,兩人跑出了危險區域,進入一片高聳的石林之中,唐術刑這次明白,他走對地方了,看這裡的環境和簡報中描述的很相似,應該就是那個什麼鹽拉貢地區。

“喂。小孩兒,我問你——”唐術刑還未說完,從周圍石林之後忽然鑽出七八名手持各式武器,穿着各種迷彩服、夾克、牛仔褲的武裝人員,從他們粗糙的皮膚和打扮看得出來,應該就是所謂“野猴”游擊隊的人。

“我是……來送物資的,尚都來的。”唐術刑比劃着箱子的樣子。用英語道,“物資,箱子,尚都,明白?”

“你是中國人?”此時,從右側石林之中又走出一名戴着眼鏡的男子。雖然長相斯文,但身材十分魁梧,渾身的肌肉,手中提着一支AKM突擊步槍,槍身纏滿了自制僞裝布,槍口還擰上了一支消音器。

唐術刑看那人會說中文,鬆了口氣:“太好了。對,我是中國人,我是尚都派來送物資的。”

說着,唐術刑就要上前,卻被先前自己救過的孩子持槍攔住。

我去你個小王八蛋,忘恩負義呢,早知道就讓你被飛機碎片砸成年糕!唐術刑心中罵道,臉上卻是笑嘻嘻地:“我剛纔還救過你呢。不至於這麼快就變臉吧?”

那孩子聽不懂,只是惡狠狠地示意他不要再上前了。

那名隊長模樣的人也警惕起來,覺得唐術刑有些不穩重,不像是尚都派來的人,在他意識中,尚都派來的人,要不應該是溫文爾雅。要不應該是滿臉嚴肅,哪兒有像唐術刑這種一眼看去就是個流氓地痞的。

唐術刑看出了他的疑惑,後退一步道:“我還有兩個同伴,就在這附近。物資也提前投放下來了,找到不就明白了。”

“你叫什麼?”隊長問。

“我叫……唐術刑。”唐術刑想了半天還是說了本名。

隊長點頭:“你就是尚都對外情報局適應區分站站長?”

什麼玩意兒?唐術刑愣了,什麼對外情報局適應區分站站長?我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個名頭了?唐術刑發愣,被隊長看出來,更加懷疑了。

唐術刑當然不知道,這些頭銜都是密使強加的,必定帶着物資見這羣山裡的土包子,不給點頭銜,也未必讓他們信服,尚都也臉上無光。

“隊長,找到了!”兩名隊員此時從石林深處奔來,緊隨而至的還有顧懷翼和姬軻峰,兩人趕到,唐術刑也鬆了口氣。

隊長依然不放鬆警惕,多次詢問,才證實他們的身份,隨後道歉:“三位對不起,我必須謹慎,在這個爭議地區,不要說是人,哪怕是跑進一隻猴子,我們都得小心注意,否則會招來殺身之禍。”

唐術刑等人表示理解,隨後隊長自我介紹道:“我叫辛格爾,是野猴游擊隊的隊長,這些是我的隊員,這是阿希德,我的弟弟,先前冒犯了站長,別和孩子一般見識。”

站長?姬軻峰也是一愣,看向顧懷翼,顧懷翼卻滿臉微笑,看來只有他知道是怎麼回事。

“沒事沒事!”唐術刑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想還一般見識呢,看那小崽子的模樣,先前自己要真的再走,他恐怕真的會開槍。

“隊長,東西都收到了嗎?”姬軻峰上前問,依然是一副新適應區管制者的模樣。

隊長拿起無電線詢問着,隨後道:“都拿到了,一共六個箱子,但其中有一口箱子無論怎麼都無法打開。”

“哦?無法打開?”姬軻峰下意識看了一眼唐術刑。

唐術刑看着周圍的石林,又擡手看錶,辨別着前往巴國的方向,心裡着急,覺得在這種地方再多逗留沒任何好處,現在局勢這麼緊張,鬼知道會不會因此打起來,而且印國的態度一直曖昧,一方面向尚都、美國示好,一方面又不得罪亞歐部隊方面,想在兩者之間周旋,自保的同時獲利。

所以,萬一有什麼衝突,站隊於亞歐部隊方面的巴國和印國的衝突一觸即發,加之這裡本就是衝突地帶,打起來最吃虧的是他們,因爲密使交代過,千萬不要與政府軍方面交火。

辛格爾領着唐術刑等人朝着營地中前進,所謂的營地其實也是一片窪地,窪地下方遍佈着各種巖洞,他們這麼多年便是在巖洞之中棲身,躲避着時不時從巴國或者印國邊境射來的挑釁炮火。

這些炮火實際上既炸不到巴國軍隊,也傷不到印國的人,遭殃的只有野猴游擊隊。所幸的是這裡沒有其他的居民。這個鳥不拉屎,有坨屎都不會生蛆的地方,瘋子纔會來這裡居住。

進入山洞,衆人才發現山洞裡面都被鑿通了,而且都用撿來的各種廢鐵,伐來的木頭支撐着山洞頂端,裡面也住着不少的男女老少。沿途走下去,略微一數,不算上能拿槍的武裝人員,光是老少婦孺就有八十多人。

唐術刑看着辛格爾,不方便問他隊員的人數,只是默默數着。看着搬運箱子中的那些人,戰鬥人員也不過五十來人,整個“野猴”游擊隊的人數加起來竟然有一百四十人左右。

在這個爭議地區,這個人數算是龐大了,而且,在這之前,唐術刑等人從簡報上得知。也許他們只有頂多六十多個人在這裡頑強掙扎着。

進了辛格爾所住的山洞,辛格爾立即叫人將一部分物資拿出來,把水果罐頭和午餐肉罐頭等東西端進來,請他們食用。

這些東西唐術刑他們平日內都不想多看,但在這個地方,對這裡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山珍海味一般珍貴——在這些東西端上來的時候,那些隊員都在吞口水。外面也圍滿了孩子們。

辛格爾覺得有點丟面子,揮手叫婦孺帶着孩子離開,婦孺立即驅散孩子,但都忍不住回頭去看着擺在那裡的罐頭。

“我們不餓。”唐術刑搖頭,“這些物資是送給你們的,我們不吃,這是規矩。來之前,管制者大人就定下了規矩,如果佔你們的便宜,吃你們的東西。我們都得受軍法處置。”唐術刑直接將話說死了。

辛格爾略微吃驚,但心中也明白怎麼回事,低聲道了謝謝,讓人把物資拿下去,按照配給制度分給下面的人。

“六個箱子中,有四個都是武器裝備,兩個是食物。”辛格爾喝着摻了大部分水的所謂的酒,看着唐術刑等人,又將下面的話嚥了回去。

姬軻峰看着他道:“隊長是覺得武器多了,食物少了?其實密使也是好意,沒有武器,你們如何自保?又如何去找食物?”

辛格爾笑了笑道:“我們不是土匪,也不是恐怖分子,我們的吃喝除了在山上找,在地底找之外,我們使用武力,也是從恐怖分子手中去搶奪,絕對不會傷害普通的百姓。”

“那就算是對付恐怖分子,你們也得有武器?”姬軻峰想把密使的面子留足了。

“我們只是想活着,不想被人當槍使。”辛格爾直言道,“活到可以回到祖國的那一天。”

“你念着你的祖國,你的祖國念着你嗎?”姬軻峰想讓辛格爾清醒點,因爲他從辛格爾的打扮,口袋中帶着的筆記本和筆,還有那副眼鏡,以及說話的方式判斷出,這小子以前是個絕對的文人,被逼無奈才變成這樣的。

姬軻峰說完,沒有讓辛格爾多話,馬上又問道:“我們需要在短時間內快速穿越巴國的邊境,進入他們的國內,這方面的路線隊長很熟悉,請隊長儘快帶我們前往。”

“儘快?恐怕不行。”辛格爾說完,見姬軻峰臉色變了,怕他誤會,馬上道,“並不是我不願意,而是我擔心近期會有大戰事發生。”

“擔心?”顧懷翼看着他,“擔心是什麼意思?沒有準確的情報嗎?”

辛格爾搖頭:“我們沒有情報,只有從雙眼看到的,拍攝到的來判斷爭議地區的情況,根據上個星期我們偵查到的情況,巴國應該會對盤踞在這裡的一夥恐怖分子發動總攻,如果這個時候我們穿越邊境,會遭遇到巴國的大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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