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船繞了一大圈,在曼哈頓島臨時港口的指揮下,接受了直升機巡視檢查,和巡邏艇檢查之後,這才允許靠岸,但檢查得並不仔細,也許是因爲那邊已經接受了嚴格安檢的原因。
唐術刑上岸的時候,發現對面是一條長廊,長廊是臨時搭建起來的,所有人都得接受詢問,但只是抽查,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得嚴格檢查,最可怕的是,這邊沒有陸戰隊,全都是尚都國防軍。
媽蛋!怎麼全都是國防軍,唐術刑混在人羣之中看着,隨後看到有幾個陸戰隊的士兵正在一側脫下自己的軍服,換上國防軍的軍服,隨後朝着自己的長官敬禮。
天啦!唐術刑當時就傻眼了,呆呆地看着,他明白,從美國的警察開始更換上公民管制局制服的那一刻開始,整個美國就從本質上開始改變,不,應該說,從他們注射疫苗的那一刻開始,美國就已經是尚都的囊中物了。
那些陸戰隊的士兵對自己更換的制服彷彿表現得相當滿意,沒有覺得絲毫的不妥,只是他們手中的步槍還是以前的制式步槍,隨後,整船人都看到,旁邊的一面星條旗慢慢降下,一面尚都國旗掛了上去,只是這面國旗不大一樣,國旗右上角還有一面佔了正面旗幟四分之一的星條旗。
整船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面國旗之上,不少人已經低頭開始偷偷地抹着眼淚,大家心知肚明。此刻飄揚在這裡的這面新國旗,過不了多久將會飄揚在美國各地。不久之後,將會飄揚在世界各地。
船靠岸了,唐術刑和衆人開始邁着沉重的步伐離船,所有人都像是囚犯一樣低着頭,不發一語,時不時會傳來兩聲抽泣,抽泣聲傳來之後,哭泣的人又會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嘴巴。戰戰兢兢地去看一眼在旁邊穿着尚都國防軍制服的原陸戰隊士兵。
這一刻,所有人都好像變成了二戰時期,正在納粹士兵監督下,逐漸走進集中營的猶太人。
整個臨時碼頭除了人走動和身上攜帶物品的碰撞聲之外,再聽不到其他的聲音,大家內心都是一片死寂,就連忽然飛過的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都會讓所有人受到驚嚇,連唐術刑都不例外。
不知道爲什麼,這個經歷瞭如此之多的人,在此刻心中和周圍的人一樣的恐懼,在唐術刑看來,這並不是一個新的秩序替代了舊的秩序。而是世界原定秩序的徹底消失,而眼前僅僅只是消失的第一步,往後還會經歷什麼,誰都不知道。
離開碼頭,所有人開始散開。朝着自己要去的地方走去,有些人面色焦急。雖然想盡快離開,但也不敢加快腳步,生怕自己急促的步伐會引起士兵的懷疑,隨後被當場擊斃。
唐術刑混在人羣之中,按照街頭的指示牌,朝着紐約大學的方向慢慢前進。
街頭,除了國防軍士兵之外,滿街都是管制局警察,如今這些人不再是曾經爲了捍衛自由的戰士,而是新秩序的維護者,他們眼中根本沒有過去,也不會再記着過去。
唐術刑走進紐約大學的大門,剛進門,就看到裡面的紀念拱門下方懸掛着一臺大型顯示屏,顯示屏上正在循環播放着萊因哈特希的演講,下面圍滿了人,不少人帶着疑惑,緊皺着眉頭,但也有很多人帶着笑容,雙手抱拳,像是真的看見了神一樣。
就在唐術刑準備繞過拱門朝裡面走的時候,電視節目轉換了,萊因哈特希的演講結束,周圍傳來陣陣的歡呼聲,緊接着出現在那裡的是姬軻峰。
唐術刑原本根本沒有看到姬軻峰,完全是因爲聽到了他的聲音,他的演講,他退了回去,站在一側看着顯示屏之中那個昔日的戰友,他穿着教徒的白衣,手中拿着一本不知道是什麼的書,對着鏡頭深情訴說所編造出的自己過往的故事,自己以前身患疾病,被神選中,成爲了神的代言之類的等等。
這些話讓唐術刑陣陣作嘔,捂住嘴巴,真的有反胃吐出來的衝動。
“我們原本就是一家人,我們原本都是一同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原本我們可以在千年前,或者百年前,手牽手站在一起,消除彼此的仇恨,立足於這個世界,將它維持得更加美好。神給了我們這個世界,讓我們生存,我們應該愛護它,用愛來充滿它,我們呼吸的空氣中應該包含着愛,而不是仇恨!”姬軻峰面對鏡頭,一個字一個字說得非常清楚,下面的人也聽得非常認真,只有少數人搖着頭走開了,“世界末日即將來臨,我們應該拋棄仇恨,應該消除國界,應該團結起來,神在引領着我們前進,跟着神所指引的方向,我們一定可以生存下來,創造美好的新世界。”
唐術刑聽得內心悶得慌,這種話,放在任何一個宗教中都說得通,只不過尚都教有着更誇張的傳播方式,你不信都不行。
“嘿,你剛纔在搖頭!”一名警察攔住從人羣中離開,先前皺眉搖頭的一名學生。
學生不搭理警察,繼續朝着前面走着,警察又喊了他兩聲,學生還是不停下來,警察拔出手槍來,怒斥他停下腳步。
唐術刑站在遠處看着,緊緊捏着自己手中箱子的把手。
學生慢慢轉身,聳聳肩,正要解釋什麼的時候,警察開槍了……
“呯——”子彈擊中那學生的脖子,擊穿了那裡的大動脈,鮮血噴了出來,學生還立在那裡,伸手摸了摸,隨後瞪大眼睛,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警察,周圍的人也立即散開,但沒有人尖叫,大部分人都開始抱拳祈禱,彷彿在集體送這個無辜的孩子去天堂一樣。
“呯——”警察又開了一槍,唐術刑渾身一震,看着他手中的槍,他的手沒有發抖,人也很正常,就如同是當場擊斃了一個要傷害他人的罪犯一樣。
警察上前看了一眼,掏出對講機道:“總檯,這裡是JUH9987,剛剛在紐約大學廣場口擊斃了一名恐怖分子,同時我也相信他是一名異教徒,請派人來清理現場。”
警察說完,揮手示意周圍的人都散開,隨後自己摘下帽子,雙手抱拳,對着被自己打死的學生低聲念着什麼,表情十分虔誠。
我去你大爺的,你們都是他媽的神經病!唐術刑下意識朝着後面退着,真的想吐了,他轉身跑進對面的圖書館之中,衝進廁所中對着馬桶翻江倒海地吐了出來。這種噁心簡直是攝人魂魄的,讓他完全都要窒息了。
這個世界都怎麼了?一個連自己宗教體系理論都拿不出來的尚都,竟然可以給這麼多人洗腦?唐術刑趴在馬桶前,腦子裡嗡嗡作響。
此時,沉重的腳步聲出現在廁所當中,唐術刑同時也聽到了槍械碰撞的聲音,他立即將自己的箱子從隔間門板之下推到另外一邊,剛起身開門,就看到門外站着兩名國防軍士兵。
領頭的士兵上下打量着他,又撥開他,看着馬桶中,冷冷問:“先生,你需要就醫嗎?需要我們幫你叫醫生嗎?”
唐術刑搖頭:“不用了,謝謝,我沒事,只是有點,可能是腸胃炎吧。”
其後的士兵此時道:“先生,你今天是不是忘記了祈禱。”
“不,沒有忘記。”唐術刑搖頭,“我每天都會祈禱。”
“那就好,先生,別忘記了祈禱,祈禱比良藥還要管用。”士兵說完示意唐術刑出來,又看了一眼廁所隔間中,發現沒有其他的東西之後正要離開,一名士兵又忽然駐足停下來,扭頭看着唐術刑。
士兵道:“先生,我想,你現在是需要祈禱了,請祈禱吧。”
唐術刑知道士兵是在考驗自己,他只得跪地,腦子中回憶着以前看過的那些尚都教教徒的模樣,開始祈禱,唸的也是尚都以前的那種誓詞。
兩名士兵看了一陣,持槍轉身離開了。
唐術刑跪在那,大口喘着氣,起身用水洗臉,洗了無數次之後,走到廁所門口,確定士兵走遠了,這纔回去將箱子提出來。
走出廁所之後,唐術刑不知道應該去哪兒了,因爲沒有林嘯林的關係,他不知道段龍的具體位置,自己帶着武器也不敢四處亂逛,只得找了個髒亂的雜物間坐下來休息,腦子中也是一片空白。
只能等到晚上,等到晚上摩根和伊風來了之後再說,他們身手靈活,在夜間完全就是幽靈,他們肯定有辦法可以找到段龍的大致位置,到時候就好辦了。
唐術刑這樣想着,按下通話器聯絡了他們,說出了自己的大致位置之後,唐術刑靠在一側沉沉睡去。
他閉眼就睡着了,因爲他覺得太累了,心累,而且有一種莫名的恐怖從心底往外擴散着。
很快,他就做了個夢,夢見了地獄,夢見了在地鐵隧道中那幅畫中的場景,所有人都在大火之中被燒成了焦炭,空中的一顆隕石帶着太陽的烈火朝着地面襲來,而且不止一顆,人類在慘叫,掙扎,只有他一個人站在那,無助的看着,自己也動彈不得。
夢中的他轉身,看着太陽離地球越來越近,周圍也越來越熱,所有的東西都開始燃燒,除了自己。
最終,唐術刑的眼前變成了一堆血紅……
“啊——”唐術刑從噩夢中驚醒,擡眼就看到兩個人影,他下意識去摸武器,卻被眼前的人捂住了嘴,隨後聽到摩根的聲音。
摩根:“噓——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