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術刑立即跑上山丘,趴倒在那看着,顧焰也趴在一旁,而茲米亞則縮在摩托車後面,不耐煩地看着上面的兩人,無奈地搖着頭,認爲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非常愚蠢的。
“唐術刑,你仔仔細細地看着。”鬼王的聲音又出現在通話器當中,緊接着地堡中的機槍開火了,橫掃過去的瞬間,五名鬼王軍的士兵立即倒下,其中一個的脖子直接被大口徑子彈打斷了,倒下的瞬間,腦袋也從脖子上斷裂,翻滾到另外一側。
霍爾曼帶着士兵們繼續衝鋒,朝着地堡中衝去,扔着煙霧彈,但那東西幾乎沒有任何作用,扔出去,煙霧騰出的瞬間,立即就被雪風吹散了。雖然雪霧依然在瀰漫,地堡中的機槍手卻戴着熱感儀,能清清楚楚看到霍爾曼等人。
只是一挺機槍,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打死了霍爾曼手下十名士兵,終於,霍爾曼帶着人衝進了地堡,扔進震撼彈之後,抓着霰彈槍進去,先是開槍打斷了機槍手的雙腿,又拽着那人出來,拖到雪地之中,當着餘下所有士兵的面打爆了他的腦袋。
隨後,霍爾曼和其手下的士兵像是取得了一個相當重大的勝利一樣,在那揮舞着雙手慶祝着。
“看見了嗎?”鬼王此時說話了,“在霍爾曼開槍的時候,你看到了什麼?”
唐術刑不語,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就是人,人的本性,每個人都一樣,在沒有約束的前提下,人人都是野獸和瘋子。”鬼王道,“現在的世界只不過變回了在人類文明沒有出現的狀態,如果一個社會突然崩潰,那麼面臨的就是不斷的殺戮和莫名其妙的仇恨。”
唐術刑終於說:“你不也抱着仇恨嗎?如果你沒有,你爲什麼要殺死這裡的匪兵?”
“我當然有。”鬼王道,“我無法解決這件事,所以我求助你,曾經我覺得這個世界是非常醜惡的,但當這個世界變成現在這幅模樣的時候,我才明白,以前的世界有多美好,以前的世界不是醜惡,而僅僅只是人們拒絕去改變,但大家還堅持着自己的底線,至少人們會受到一定的教育,告訴大傢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但利益的驅使又會讓大家在成年或者即將成年的時候,拋棄自己的教育,成爲食物鏈中的一員。”
“是。”唐術刑不得不贊同鬼王的話。
“你知道最可悲的是什麼嗎?”鬼王問。
“最可悲的是我們明知道做某些事情會有什麼後果,但依然會去做。”唐術刑答道。
“是的。”鬼王平靜地說,“就像我先前所舉的那個例子,在文明社會,一個人犯法,知道自己會遭受懲罰,但一樣會去做,一樣會鋌而走險,說到底,很大程度上都是爲了利益,不過這些都是悖論,無法完美解釋的。”
此時,霍爾曼帶着自己的手下繼續衝鋒,等霍爾曼帶着人終於衝到那座基地跟前的時候,只剩下了霍爾曼一個人,而他也身受重傷。
“請再注意看,我要解除霍爾曼的催眠了。”鬼王說完之後,用通話器發出瞭解除催眠的指令,只見站在壕溝跟前原本堅定的霍爾曼忽然晃了下腦袋,驚訝地看着周圍,然後扔掉了自己手中的槍,轉身看着身後那些支離破碎的屍體,摸着自己腹部的傷口,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鬼王此時又道:“我給你詳細解釋下,在我俘虜他們之後,我一直對他們進行勸說,但我發現就算是有了成效,也只是他們假裝出來的,他們只是爲了想找機會殺死我。”
鬼王剛說完,唐術刑就清楚聽到雪風中傳來了霍爾曼的喊聲,他朝着基地中大喊道:“是鬼王,是那個雜碎,是他,他控制我們,我們不是自願這麼做的,放我進去,我要進去,快放我進去,我受傷了,求求你們。”
鬼王此時笑了:“你看見了?你認爲他們有悔改之心嗎?沒有,絲毫都沒有,他們不會爲自己犯下的錯誤後悔,就如我有些時候想的一樣,總覺得爲了生存不管做什麼都無所謂了,那一瞬間自己都會忘記,這會遭到天譴的。”
“呯——”雪霧之中,一顆大口徑子彈擊中了霍爾曼的腦袋,霍爾曼直接倒地,隨後跌落進了那道壕溝之中,遠處雪坡上的甘道斯按下通話器道,“目標擊斃。”
唐術刑滑下雪坡,問:“鬼王,你說了那麼多,做了那麼多,我還是不明白你最終的目的想幹什麼?你想扮演神的角色?來懲罰這些不思悔改的世人?這也許是好事,但是你要記住,你能扮演這個神的角色也僅僅只在這座島上,無法在全世界。”
“但是!”鬼王突然開口說話了,“我剛纔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模仿萊因哈特希這些年來所做的一切!你難道還沒明白嗎?”
唐術刑一下愣住了,仔細回憶起來,的確很像,包括鬼王說話的語氣都很像,難道這個人與萊因哈特希有什麼關聯?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沒見過萊因哈特希,我知道他說的那些話,完全是因爲戰爭爆發前在美國的那些關於這個造物大人的宣傳視頻,我不瞭解他,也無法瞭解他,但是我認同他的一句話,他說人不會輕易改變自己,輕易去接受環境改變的事實,但只有在一種時候,人會自願選擇接受,那就是生死關頭。”鬼王平靜地說,“我一直在思考他要做什麼,他做的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我甚至某些時候和董三路所想的一樣,在思考萊因哈特希到底所做的一切是不是應該支持,不應該去反對,唐術刑,我相信你也思考過這個問題。”
唐術刑不回答,只是坐在那,許久才道:“鬼王,我有些煩了,每次在我堅定決心要做點什麼的時候,總會有人問我這種問題,再這樣問下去,我真的會認爲萊因哈特希所做的是正確的。”
“很好,在我的鑑定結果之下,認爲你還是以前的那個唐術刑,有血有肉,有勇有謀,是個正常人,我們可以見面了。”鬼王雖然這樣說,但語氣卻非常的平靜,“你現在可以進入基地中去等我。”
“什麼?基地中?你是說前方那個基地當中!?”唐術刑起身來問,鬼王沒有再回答,唐術刑看着顧焰,顧焰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唐術刑走上山丘,看着前方那些四下都是屍體的戰壕,以及在雪霧中若隱若現的軍事基地,低聲道:“鬼王讓我們去那座基地中等着他。”
“去那裡!?”顧焰指着前方看着唐術刑道,“這不是等於讓我們去送死嗎!?”
“不,不會,鬼王不會。”唐術刑說着竟然朝着前方走去,顧焰在那叫着他,但唐術刑卻直接朝着前方一直走,此時茲米亞也起身來,跟在唐術刑身後,顧焰叫不住兩人,也只得跟了上去,沿途一直在問唐術刑各種問題,但唐術刑一句話都不說,他想知道自己心中猜測的答案是不是正確的,只要他走到那座基地跟前,就會有答案了。
終於,三人來到那弧形壕溝跟前,隨後門開了,幾名穿着軍服的人走了出來,拖拽着一塊鋼板,隨後將鋼板放置在壕溝之上,讓他們踩在鋼板上過去。
唐術刑看着那幾個軍人模樣的人,點點頭走了過去,顧焰並沒有放下槍,依然保持着警惕,走在茲米亞之後進了基地的大門,那羣人沒有再將鋼板挪開,而是跟着他們走進去,然後關閉了基地的大門。
這個基地建立在一座洞穴之中,但明顯看得出還沒有修建完成,裡面還有很多人在忙碌着,男女老少都有,而且看得出來,有些是軍人,有些只是平民,大家各司其職,對唐術刑等人的到來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驚訝,只是禮貌地朝着他們點點頭,又各自忙碌去了。
“這……”顧焰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了,“這是怎麼回事?”
唐術刑搖頭:“我差點犯了一個大錯誤,我要是幫外面那羣人打進來了,這後果……”
顧焰點頭:“這座基地中住着的都是真正的難民。”
“維亞臨死前還騙了我。”唐術刑站在那四下觀望着,沒有任何人招呼他們,大家只是各自忙碌着,遠處的一座矮洞穴之中,一個女子帶着一羣孩子正在上課。
顧焰也觀望着四處:“看樣子維亞也是遵照鬼王所說的去做,但同時也想讓你犯下這個錯誤,你說如果你幫他們打進來了,會發生什麼事情?我也明白外面的戰壕和地堡中自始至終只有一個機槍手的原因了。”
顧焰正說着,旁邊的小門打開了,鬼王的聲音從那裡傳來:“那個機槍手是霍爾曼的人,我不會讓無辜的人去白白犧牲的。”
鬼王說完那番話之後,這才從其中慢慢走出來,不過走出來的時候,卻是戴着一個怪異的面具,像是一個臉譜。
“你不在衛星島?”唐術刑看着鬼王道,“你就在這裡?”
“對,我不在衛星島,我一直在這裡,我只是在玩你,因爲你多年前玩過我,我只是還你的人情罷了。”鬼王說完摘下了面具,摘下面具的那一刻,唐術刑愣在原地,看着鬼王那張熟悉的臉。
顧焰也看着那張臉,在腦子中回憶着詹天涯給自己看過的那些資料,終於指着鬼王喊道:“你是那錦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