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新絳一個多月,白澤性情大變,白映秋害怕他憋出病來,讓陳唐,弘匡陪他一起住在新絳。
新絳岸邊,潮起又潮落,海水沖刷海岸沙沙作響,好像在吟唱一首悲愴的歌曲。他獨自坐在海岸邊的石墩上,仰望掛在天空一輪皎潔的明月。
明月幻化作莫月的模樣,神氣地盯着他笑。不知被哪邊滾來團團烏雲一口吞沒,瞬間大雨傾盆,鋼珠大小的雨點從天而降。雨水咚咚打在他的臉上,弄溼了他周身的衣裳。
海岸邊,一個人影都沒有,大海爭先恐後地激起層層浪花。忽而,一道紫光閃過將天空劈成兩半,雨下的更大了,他仍坐在石墩上,任憑雷雨的怒吼和呼嘯。
突然一把油布傘頂在他的頭上,白映秋皺着眉,憂心道:“哥,雨太大了,我們進去避一避吧。”
“我再坐會兒。”
白映秋更加着急:“可是,現在雷電交加,太危險了!”
白澤望着遲木島方向,笑着回憶道:“她剛滿十八歲的那天,天也下起了這樣的雷雨。我們沒有避雨,直接跑到,院子裡去淋雨。那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在雷雨天,淋雨,看雨。”
‘轟隆’一聲,不遠處的老樹被雷劈成了兩半。
白映秋越發地焦急:“可是,這裡不是遲木島。電閃雷鳴太危險了!你又何必跟大自然做對呢?”
白澤嘆了口氣,悵然若失道:“是啊~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我從小自詡天之驕子,人定勝天。到頭來不過是蜉蝣天地間,渺滄海之一粟。”他的眼神中充滿悲傷。
“哥,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啊!”
“哪有舟可渡?”他又苦笑道:“劉家渡的漁船嗎?都被我弄海里了。”
“我們還是有希望的,惜朝替你找到了希望。”
白澤冷哼:“他?在我面前不要提他。”
弘匡打着雨傘氣勢洶洶地走來,手一把拍在白澤肩頭:“喂!你要矯揉造作到什麼時候!”
白澤剛別過臉,弘匡的麻醉針已經扎到他脖子上,暈了過去。
弘匡把白澤擡回房間,扔到牀上。
“怎麼往脖子上扎?”李惜朝責難道。
“不往脖子上扎,他反手一掌,我還要不要命了?人家都不提你,還那麼關心他。”
李惜朝擺了擺手:“算了,先拿繩子綁起來。”
弘匡,陳唐拿來一條手腕般粗大的麻繩將白澤五花大綁,綁好後弘匡,陳唐,三人面面相看不懷好意地竊喜。
笑聲把白映秋排擠在外,白映秋不明白有什麼好笑的。
弘匡戲虐道:“惜朝,你也不大老實呀。說我往脖子上扎,拿這麼粗的麻繩,你也不怕把他勒死。”
李惜朝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道:“是呀,不該用麻繩的。應該用,鐵鏈。”
“他醒了,要是發狂怎麼辦?”陳唐有些擔心。
“不怕,要是他敢發狂,就給他再來上一針。”弘匡和李惜朝,亮出閃閃發光的針頭,走向白澤。
白映秋一把抓住他們的手:“我哥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哪禁得起你們這樣扎。”
李惜朝和弘匡假裝憨厚地收起針頭。
陳唐,弘匡,李惜朝三個人在《陳塘古居》長大,從小一起學功夫,一起打羣架。功夫都是三腳貓的,平時欺負下文弱書生還行,一遇上練家子,都是用些滑頭的手段取勝。
陳唐家境富裕,父母做生意的,常年在外;父母對他的教育很是重視,花錢把他送到當地最好的學校讀書。憨傻的個性使他在學生羣中常受欺負,每次都是弘匡,李惜朝出面擺平。
白澤眼裡容不得沙子,最看不慣陳唐讓學校外的混混插手學校裡的事。雙方就槓上了,處處爭鋒相對。白澤功夫太高,輕微回擊一下,三個人不是斷手就是斷腳。
李惜朝出了個主意,保證可以氣死白澤,就是搞他的妹妹。
他們打聽到白映秋常去茶樓,三個人就天天去茶樓捧場,有時鼓掌,有時送花;但是,茶樓一半的茶客都是爲白映秋而來,人山人海,白映秋連瞧都瞧不見他們。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白映秋琴聲流暢,時而高山流水,心曠神怡,時而又如戰場殺敵,鐵騎刀槍。
三兄弟望着白映秋曼妙的琴姿發呆,口水都快從眼裡溢出來。三兄弟都鍾情於白映秋,陳唐,弘匡畏忌白先生的威嚴,不敢輕舉妄動。正當二人躊躇之際,李惜朝縱身一躍,跳上臺,劍指着白映秋道:“我要挑戰你。”
白映秋嗤鼻一笑,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竟然敢當着她爹的面挑戰她。
這嫣然一笑,李惜朝差點沒回過神。
“你要比什麼?”白映秋懷中還抱着琵琶,她偏着頭看着他。
少女的聲音如鈴鐺般清脆,李惜朝被迷得五迷三道。他回了回神,昂首挺胸道:“功夫。”
臺下看客一片唏噓,一個男的跟姑娘比功夫,實在不是大丈夫所爲。臺下不平的聲音越來越大,幫會中的長輩和白先生則興致剛起,讓小廝換一壺茶葉來,期待這場鬧劇。
“我說的不是你。”李惜朝指鋒一轉指向白先生“白先生,我要挑戰的人是你。如果我贏了你,你就同意我追你女兒。”
茶樓陷入一片寂靜,靜默得可怕。
白映秋先是一驚,不由地含羞低下頭。從小到大,喜歡她的人不計其數。白先生的名聲太盛,一般人都不敢近身,白澤平時就凶神惡煞地替她伐盡桃花,從來沒有人敢當着白澤的面說有含半分輕薄之意的話語,還別說在白雲面前。
白先生雙腳在地上輕輕一點,整個人身輕如燕,飄到李惜朝前方,看着李惜朝的雙腳:“小兄弟,你的下盤都不穩,連映秋都打不過。跟我比你會死的。”
“好,那我接你一招,一招之內我還活着就算我贏。”李惜朝自信滿滿道。
不自量力,白澤站在閣樓上,等着瞧這個小混混怎麼被他爹打死。
“小兄弟,你先請。”白先生做了個請的手勢。
李惜朝說了聲好後,站在原地不動。
李惜朝腦子裡不斷回放學過的招式。他兩腳分開與肩同寬,兩臂自然下垂,兩掌變成立掌,掌心向下。氣沉丹田,內勁經前胸貫入雙臂,注入雙掌,力達指梢,飛身右掌劈向白先生胸前。
白先生待李惜朝的掌力達到眉峰之時才側身一避,單手在李惜朝的後肩上輕輕還了一掌。
李惜朝只覺得像是被卡車撞擊一下,被掌力直接推撞上二樓閣樓。閣樓上的三根柱子全撞斷了,導致坍塌。掌力通過後肩在電光火石之間直達大腦。這一掌的內勁太大,他無法消化,身體快要炸裂一般,全身青筋爆起,頓時血濺當場。
他重重摔在地上,整個世界在高速旋轉,已經分不清楚前方是人還是路。他在地上一直打滑,站不起來。
陳唐,弘匡衝過去扶住他。
陳唐道:“惜朝!我們快去醫院!”
“泡個妞,把命搭上不值得啊!”弘匡蹲在地上,要背李惜朝。
眩暈使他便不得方向,他推開弘匡,對着白映秋的方向道:“白先生,我們再來。”
“我不殺人,你走吧。”白先生打發道。
李惜朝狠狠地甩了幾下自己的腦袋,使勁全部力氣不讓自己眩暈,定睛看清方向後,轉身對着白先生不依不饒道:“繼續來。”
白映秋十分揪心:“你會死的,算了吧!”
李惜朝對她溫暖一笑:“記住,我叫李惜朝。”他感覺胸腔之中有股氣流要往外迸發,又是一口鮮血噴灑在地上。他沒有理會口中的鮮血,歪歪斜斜做了一套起式往臺上衝。
小廝端來新換好的青城雪芽,腳被閣樓上掉下的木樁絆倒,整個人向前一傾,手中的玻璃茶壺飛了出去。
“我孃的茶壺。”白映秋驚歎道。
李惜朝突然一個轉身,跳起來接住空中掉下來的茶壺,見茶壺沒事他就放心地暈了過去。
滾燙的茶水全灑在他的手臂上,他已然沒有知覺。
白澤從閣樓上跳下來,不服氣:“溜鬚拍馬!他知道那是孃的東西,故意的!”
白先生冷眼看了看他道:“你那麼厲害,你怎麼不去接?”
“爹,那可是開水。”
“你以爲人家不知道那是開水嗎?”
李惜朝靠自己的膽識和真誠贏得了白映秋和白先生的青睞。
白澤只有白映秋一個妹妹,珍之,愛之,看不得旁人將她搶了去。自從白先生同意二人交往,他天天找三兄弟的麻煩,仗着自己的武功恃強凌弱,三兄弟每次見之就躲。
後來,白澤當上警察,李惜朝和他一起合作破案,他逐漸欣賞李惜朝靈活的頭腦,雙方瞭解過後,關係才轉危爲好。
儘管如此,有朝一日能夠制伏白澤,仍是三兄弟心裡的一個小小心願。
這次,白澤栽到他們手上,三兄弟大有成就。不好好過過癮,怎麼對得起搞來的麻醉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