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攤的業務較上月相比大振幅下降,莫月意識到信攤生意麪臨轉型。
帶桃花的信紙很受歡迎,孫天起默默坐在一旁自顧自地繼續勾勒各式各樣的圖案。望着孫天起專注的模樣,莫月靈光乍現。以書法,寫信爲主,增設寄信服務,並增售丹青,詩畫。在圖紙上修飾圖案用來寫信,情詩,可製作成書籤也可單獨作爲信紙出售,擡手幾筆每張卻可以賣幾文錢。每日下午兩點,定時到學校門口出售,一定收入頗豐。
元容側重栽培莫月在人文哲學方面,她精通中英德三國語言,文章書法可謂筆走游龍,偏偏對繪畫一竅不通。她想了這個法子許久,不願向孫天起開口。
孫天起看出她的心思:“以後我在你的攤子上坐,我給你畫畫好不好?”
“爲什麼?你不是師長嗎?手握重權,你應該很忙。”
“乾爹把軍權收回去了,現在部隊不歸我管。”
莫月有些錯愕:“爲什麼?”
孫天起淺淺地笑:“與乾爹不和罷了。反正每天都是混日子,坐在你的攤子上有事做,不會乏悶。你若不想欠我的人情,你每張帶畫的圖紙掙多少錢,分我一半,怎麼樣?”
“一半?你還真的不貪?好,答應你。不過你每天要和我一起去學校附近賣。你我只是單純的僱傭關係,我付了你錢,我們兩清!你千萬不要對我有非分之想,不然我立刻辭掉你。”
“想都不讓人想,你是不是太霸道了?”
“廢話!你要對我有亂七八糟的想法,我還跟你做生意,用陳大叔的話講,做錘子生意哦。”
路中間一隻奶黃的小貓咪被人羣像踢皮球一樣踢過來踹回去,小貓咪斷了一條腿走起路來一跛一跛的。莫月把貓咪抱回信攤,一見貓咪,孫天起眼神一顫,眼中驚現淡淡的悲傷,繼而目不斜視地看着貓咪。
“你喜歡貓?”
孫天起避而不答。
小貓咪渾身稀泥,顯然是無主的小野貓,可憐兮兮地“喵喵~”叫。
孫天起家富,小貓咪跟着他定不愁吃喝,還有人精心照料。“你養過貓沒?”
孫天起的神情似乎更悲傷了。莫月抱着小貓咪,按着貓咪的嘴往孫天起的脣上貼:“喲喲喲,小貓咪,快叫爸爸不要哭哭。親乾爸爸的小淚滴滴。”
孫天起驚地推開貓咪驚從板凳上站起來,忍不住笑道:“神經呀。我哪有······”
莫月像小孩一樣哄小貓咪:“小喵咪,不怕怕,你的爸爸愛你滴。”說着又把貓咪的頭按到孫天起嘴上。
“我哪有貓兒子。”
她把貓咪往上一舉,一絲不苟地觀察貓咪的下體,直叫孫天起非禮勿視。莫月嬌聲嬌氣地哄貓咪道:“不是,貓咪小仔仔,是貓咪小公舉舉,來,快叫爸爸,叫叫爸爸。”
她把貓咪往孫天起臉上推,小貓咪的下體差點捱到孫天起臉上。
孫天起猛往後退跌到地上,花容失色道:“夠了,我養它。”他羞澀地指了指貓咪的下身,“放在你懷裡,我自己抱,不準舉起來。”他溫柔地把貓咪抱到懷裡半分也不嫌邋遢,莫月知道找對主人了。“你能做貓咪的麻麻嗎?”孫天起擡眼看她。
莫月捧腹大笑:“神經病啊!你傻啊!我是人怎麼可能是動物的爸媽。”
“你!”孫天起無言以對,剛剛求他收養貓咪的時候,一口一個爸媽,想翻臉不認人,休想。他把貓咪推到她懷裡:“還你,單親家庭的愛是不完整的,替它另覓良居。”
算你厲害,莫月抱着貓咪安撫道:“來來來,小貓咪,我是你的阿孃。”阿呸,莫月差點沒被自己噁心死。
孫天起掩着嘴偷笑。
“這樣,我是當貓咪的阿姊,你是它的貓咯咯。還不好?”莫月朝他眨了下眼。
“這還差不多。”孫天起佯作勉爲其難地抱過貓咪,輕輕安撫:“它就叫小月。”
“不行!叫小天。”
“那還你。”孫天起正要把貓咪還她。
“就叫小月!你滿意了吧。”莫月一口咬定。
孫天起提起目光,再度審視眼前這個女孩。她如初遇時那般朝氣開朗,若似火驕陽再次消融冰封他的嚴寒。
自從有了共同的貓咪,孫天起滿面春風,氣質轉變好多。以前他像冰封的雪人,寒氣迫人,如今他更似溫泉暖洋洋的,泛着點點漣漪。他不常帶小貓咪來市集,偶爾生意清冷才帶來陪莫月打發時間。小貓咪跟了他搖身一變成了活脫脫的公主,真絲綢緞作的衣服天天不重樣,肚子圓鼓鼓,身上香噴噴,一塵不染。
良月已到,薄山轉入秋的清涼。
薄山中醫鋪重建完好,信攤的生意完成轉型,孫天起日日陪着莫月出攤,下午兩點學校放學兩人就擡着木箱,到學校附近售賣兩小時。售賣特製紙張,詩畫,書籤等周邊產品的收入與寫信持平,偶爾爲學校學生指點作業,翻譯文章收入也相當可觀。莫月將掙到的錢大部分花到了白澤身上。往家裡購置傢俱,每月必採購幾套男裝,靴子皮帶,並託素衣大爺送到白澤手上,留在手上的錢寥寥無幾。
又過半載,仍無白澤半點音訊,白映秋倒是時常提着形形色色的糕點小吃來照看她,屢屢透露白澤的狀況讓她安心,生怕孫天起把她嫂子搶了去。信攤周圍賣菜的大娘大嬸,自家兒子娶不到老婆,見莫月美麗漂亮,每日到信攤遊說:“哎喲,姑娘都快二十了。二十歲的姑娘老姑娘了,不值錢。乘你還有幾分姿色,找個人嫁了,每天風餐露宿地做生意很辛苦呀。再不嫁,你就沒人要。女子無才便是德,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人家不嫌棄你書讀得多都是你佔了便宜,踏踏實實找個人嫁了,別像街頭王鐵匠的女兒那樣,年輕的時候太挑,人老珠黃還孤孤單單一個人,活該!”
在這羣大娘大嬸口中,自家兒子均是玉樹臨風,品貌非凡。實則腦滿腸肥,體態如豬,長得歪瓜裂棗,還賴在家裡遊手好閒。大娘大嬸的兒子常到信攤打量她,口氣與其母如出一轍,一個勁貶低莫月擡高自己。
孫天起忍無可忍,攬住莫月的肩,冷冷道:“再打我娘子的主意,我對你不客氣。”
帶斗笠的大叔的信件寫到桃李年華,莫月依慣例繼續寫。他唐突地抓住莫月的手製止道:“不用。”
“你不想寫了?”莫月擡頭詢問,這位大叔的眼睛清澈鋥亮,令人過目不忘。
孫天起也猛然拽緊大叔的手腕,嘴角含笑道:“大叔,你弄疼阿月了。”
大叔吃痛猛抽回手:“以後改寫我想對她說的話。”
莫月微笑道:“好。”大叔埋着頭偷偷注視她,眼裡閃爍脈脈溫情。
孫天起目不轉睛地盯着大叔,十分失禮。莫月撞了撞他,才收回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