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家住長江下游是村中的養豬大戶，家境還算富裕，父母慈愛，一年到頭不愁吃穿。直到十一歲那年，一場瘟疫徹底改變了李家的命運。隔壁村的豬染上豬瘟，隔壁村村民吃過病豬，部分人感染疫症。
本村人誠惶誠恐，一羣成天遊手好閒的地痞無賴無米下鍋，以杜絕疫症爲由，領頭宰殺掉村中所有的豬，全村村民羣起而哄搶。李真的爹眼睜睜看着家豬被一搶而空，連種豬也不放過。村子裡每家每戶偷偷吃起了所謂的瘟豬肉。李真的爹向當地官府報案，然而法不責衆，就此不了了之。
本該年底結算的養豬餘款，債主見李家栽了跟頭，擔心收不到錢紛紛上門討債。李真的爹無奈用家中所剩無幾的資金清算養豬餘債，焉知禍不單行，村中余姓一家稱吃了李家豬肉感染疫症，將李家告上公堂。當地官府看中她家的祖宅同餘家人勾結，判李家賠償餘家人二十萬元。此時的李家一貧如洗，官府藉口充公李家老宅。
家景從此一落千丈，李真隨父母搬到荒廢的破廟居住。李母到飯館洗盤子，李父下井挖煤掙錢，一家人艱難度日。挖煤風險性高，李母在飯館經受村民指責和數落，他們夜半而歸，常常因爲錢吵架，夫妻關係大不如前。
破廟難圖四壁，屋頂漏雨，幾經暴風驟雨，李真得了風寒，高燒不退。父母幾近絕望，李母想到來錢最快的方法——典妻。
典妻制度是一種通過典當租賃妻子得到報酬的制度。封建社會女子地位低下，普通貧窮男子娶不到妻子，則花錢租賃他人的妻子代爲傳宗接代，租賃期限一至，又將妻歸原夫。這個制度曾在清朝康乾時期尤爲興盛，在倡導三民主義的民國初年日益衰竭。
剛簽下典妻契約，他們收到一筆錢。李真的爹送她去省城醫院用這筆錢救活她。不久李母懷上寄主的孩子，住在寄主家中養胎。白日裡李父礦井挖煤，九死一生。
李真遊蕩在街頭巷尾，無人陪伴。等到夜半，李父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破廟，她希望爹能陪她一下。往往等來，李父發瘋地咆哮：“我快累死了！玩？玩什麼玩？沒錢，你連飯都吃不起了玩什麼？”
破廟環境惡劣，白天食難果腹，夜風寒涼，李真又有幾次發燒，她的爹存了一點兒錢一心只爲好好修葺破廟，使正常人能居住，然後做個小生意，不用日日冒着生命危險下井挖煤。
李真一次又一次生病花掉他的積蓄，他撕心裂肺地咆哮，哀求：“爲什麼你要生病？爲什麼你要生病？家裡沒錢了！就當我求你！我求求你不要生病！我求你了！”
生病帶來的負罪感把李真逼得瀕臨窒息，李真恐懼生病，更恐懼李父因缺錢朝她咆哮的樣子。然而事與願違，不搬離破廟，她永遠被困在生病的死循環中。
咆哮歸咆哮，李父其實很愛她，她一生病立馬送她求醫買藥。
白天，沒人管她，肚子餓了就到街邊麪攤蹲着，等客人一走衝上去吃客人剩下的殘羹冷麪。李真常被面攤老闆圍毆，村民咒罵她娘是銀娃，當婦，罵她有爹生沒娘教。
她娘聽說她吃不起飯，向寄主請假探望女兒，寄主不同意。她娘便每每光顧麪攤請她吃麪條，一次，麪攤老闆的擀麪杖掉在地上，李母一不小心絆倒，李真年紀尚幼，扶不住孃親，李母同肚子裡的孩子一屍兩命。
麪攤老闆懼怕擔責任，偷偷撿起擀麪杖，打理乾淨，並指責是李真沒扶穩她娘導致意外。沒人相信一個孩童說的話，當地官府判李家賠償寄主的損失。
折了夫人又賠錢，李父悲痛欲絕，當晚對李真拳打腳踢。一氣之下，李真離家出走，潛伏在麪攤附近，尾隨麪攤老闆到家中，把他剛出生的兒子扔進大水缸，活活淹死。
收攤後，麪攤老闆回到家，不見一人。他拿着瓜瓢到水缸盛水喝，揭開水缸的蓋子嬰兒的屍體正浮在水面上，痛如萬箭穿心。
李真換上大人的衣服，用圍巾住臉，躲在牛車車底連夜逃離家鄉。她流連於異鄉街頭，打扮得跟個小乞丐一樣。街頭巷尾，三姑六婆總嘲弄哪家夫婦沒有生育，絕子絕孫。
她從中挑選宅院最大的一家，在夫婦的房門口留下紙條：想要孩子，準備一千塊放到籃子裡，籃子放在後院門口，自然有孩子送上門。那家夫婦果然照做，第一夜，她沒去取錢，第二夜她也沒去取錢，第三夜，所有人戒心最弱，她從鄰村偷了個嬰孩放到籃子裡，取走錢。
原來錢來得可以這麼容易。
這個方法，一個地方只用一次，臨近幾市絕不使用。並不斷變更地點和作案細節，她意識到讀書十分重要，常混入學校，趴在窗戶外偷偷學認字。十五六歲，她混跡於黑市售賣嬰幼兒，事業風生水起，二十出頭高價販賣妙齡少女到妓院，好幾次險些被逮捕。
一天，她爲躲避警察巡邏坐到一個算命攤錢假裝算命，這位算命先生相貌極爲俊美，堪稱白麪俏書生，尤其那雙烏黑鋥亮的眼眸令人印象深刻。她見算命先生很有學識的樣子，困頓地問，有什麼方法既不用出現又可以做成買賣。
算命先生指點她道，電報局。將電報局運用到交易中，用真實姓名賦予特殊的暗號或標誌，可遠程遙控交易，無需露面。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經算命先生點播，她不再出現在任何人視野中。
新絳蘭亭有一個小電報局，她花光所有積蓄買下那間小小的電報亭，僱用一個聾啞人傳遞信息完成人口，交易。人口買賣在電報中會用各種各樣的貨物名稱代替，如玉石代表妙齡女子，綢緞代表兒童木材代表成年男女等···最初負責傳遞信息的聾啞人也不知道實際交易內容，多名失蹤案件辦法與電報上的內容一覈對，自然不謀而合。聾啞人因身體殘疾與人溝通有障礙，言辭不便，前些年在外務工常遭人算計，每每被用作替罪羔羊，空有技能無處容身，爲了保住工作有口飯吃，他對失蹤案件充耳不聞，專職做好份內的事。
從此，李真的名字，隱匿於江湖又響徹於江湖。她是黑心人販子的代表，又披着神秘的面紗。有人說李真是一個組織，有人說李真是一個男人，還有人說李真是某位江湖地位顯著的幫派大人物。
兩年前，李真收到消息山霄洞即將迎來佛骨，那時佛骨在黑市價值千金，許多外國人爭得頭破血流。李真混入請佛骨的隊伍，請佛隊伍“朝暮課誦，頂禮問訊”足足四十九日。
請佛隊伍中有位經師面容盡毀，行蹤詭譎可疑，常在夜半無故消失又出現，她懷疑經師也想盜佛骨，跟蹤經師發現密道。她在密道內彎彎繞繞遇上莫月，後變賣莫月得到不少錢財，又回到山霄洞繼續潛伏，終於等到佛骨請回甘泉。
隊伍共七十四人將佛骨請到山霄洞，供奉在觀音神像跟前。主持先上一柱香，香灰灑在紅布上。他解開紅布，雙手正取下矩陣。矩陣發出耀眼白光直搗雲霄，山霄洞巖洞深處傳來陣陣怪嘯，香上的火星子一顆顆積聚起來，衆人以爲菩薩顯靈，紛紛虔誠地磕頭作揖，洞中火光全圍在矩陣上方盤旋，逐漸膨脹化成一條金色火龍在洞中翱翔，李真感到苗頭不對逃到洞外。金色火龍在人們頭頂穿梭奔騰，轉瞬間爆炸開來，山霄洞被淹沒在火海里，李真也被氣浪擊倒于山澗，她恢復意識走到洞中一看，幾十個大活人轉眼變成黑糊糊的焦炭，每具焦屍保持着死前的動作。洞內發生大爆炸一片漆黑狼藉，唯獨佛像屹立不倒，完好無缺。她隨手從身上搜出一塊布套到矩陣上，盜走矩陣。
“矩陣。”回首，一個聲音從佛像方向傳來，她打了個哆嗦，連滾帶爬逃下山。
經師被燒得黢黑，蹣跚走進密道。外人盜矩陣多爲錢財，傷勢痊癒後，他繪製李真的畫像輾轉在甘泉大大小小的黑市，當鋪，尋找矩陣。
當鋪夥計重金賣給他一個消息：兩位姑娘，當了一包袱的東西。
此時，張蓮生全國的眼線正在通過玉璜尋莫月下落。經師跟蹤當鋪老闆來到薄山西城區的茅草屋，明晰事件始末。他隱去矩陣的部分，把一切交由唐廷樞處理，趕回密道繼續做研究。
前不久，李真的案子震動甘泉，資本同權利的鬥爭難分勝負。直到官司輸了，李真被判死刑，是時候要回矩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