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悠悠話落,薄靳晏卻沉靜了,他就看着她,眼神深邃裡帶着黯然。
不一樣的沉默,是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寂靜。
喻悠悠看着這樣的他,也不由得後退一步。
她緊張的抓着衣角,惶恐着,差點就要轉身逃開。
男人卻在她逃開之前,一把擒拿住了她的手臂,冷聲道,“你就覺得是我錯?就這樣給我定罪了?”
“我沒有給你定罪!我只是想要讓你……讓你意識到一些東西!”喻悠悠難言道。
對着薄靳晏青筋暴起的臉,她實在沒能鼓起再多的勇氣。
“那明明就是給我定罪了!”男人眉頭緊皺,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
喻悠悠聽着他霸道的判定,從心底逆反。
這個男人,從來只容許,他給別人一下子定罪,換到他身上,他就一點兒也承受不住,分分鐘要把人撕爛的架勢。
喻悠悠覺得驚恐,伴隨而來的,卻又是好笑。
薄靳晏的世界,一向都是這樣專橫跋扈,不是嗎?
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了。
可這並不意味着,她每次都要對他妥協,每次都對他有百分百的退讓。
在心愛的人面前,她不怕委屈自己,可是她怕每次都要自己委屈,每次受傷的都是她,最後以至於失去了自己。
喻悠悠就這樣看着,眼前這個對着她發狂的男人,卻又搖頭,“我差點忘記了,你沒有那種朋友……”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沙沙啞啞的。
從齊凌楓的口中,她已經知曉薄靳晏一直處在沒有不同聲音的順遂生活環境裡,沒有人會跟他爭執,沒有人會把“錯”安放在薄靳晏身上。
唯一能對薄靳晏作對一下的,就只有孫浚濯一個人。
喻悠悠覺得空前的頭痛,她的視線投在他攥住她的手腕上,嘴角咬緊。
有疼的感覺,但更多的是,她替自己心疼。
“你在諷刺我,沒有真朋友!是不是!”男人眼眶通紅,逼視向她,朝着她低低的吼着。
“我……我不是!”她否認。
她從來不會覺得,齊凌楓他們對薄靳晏不夠真,唐德對薄靳晏不夠忠誠。她能看到的是,這羣人,在用薄靳晏能夠接受的方式,在和薄靳晏相處。
他們可以包容薄靳晏,甚至讓自己迎合薄靳晏,他們做到了,不去觸碰薄靳晏的逆鱗。
可是她不可以!
情侶之間的相處,難免會有摩擦,這種磕磕碰碰還會持續下去,她做不到每次都會包容他的過錯。
“你分明是在影射這些!”他說着,眼眶血絲瀰漫,“喻悠悠,不夠聰明!你騙不了我!”
“我……”面對薄靳晏的一口咬定,喻悠悠頗多無語。
她再多說些什麼,還有用嗎?
在他面前,她的口舌,都是無濟於事。
無論別人說什麼,他根本都聽不進去。
她難堪的看了薄靳晏一眼,然後開始掙自己的手,“你放開我……”
喻悠悠不善於吵架,連說這句話,都顯得有氣無力,沒有什麼力度。
薄靳晏沒放,固執的凝着眸子,冷眼瞪她,“我們談談!”
“我不要跟你談,我不要……”她拒絕。
她並不認爲,他們有什麼好談的。
這男人,已經出爾反爾。
他們再談妥,他再出爾反爾一次嗎?有什麼用!
喻悠悠疲憊的低了低頭,復又擡頭,水眸對向他,啓脣,“我……我想冷靜點,我還要上班,我還有事情要忙,我……我不能這樣了,我……不行,反正我不行……”
她腦袋昏聵,連說出來的話,都是一片亂糟糟的凌亂。
甚至前言不搭後語。
說話的時候,她一點點的往後退着,也不管他,是否要鬆開她的手,她就是要遠離。
薄靳晏看向,被自己握住的,她的小手。
她在掙脫,一點點的遠離。
他也不前進,還是握着,直到一段距離後,她的手臂已經挺直,可是她還倔強的,往後倒退着。
這個小女人,竟然堅持至此!
這是決絕對他?
她的堅定,令他受氣。
他現在恨不得,就抽手,將她一推,讓她消失在他的視線。
他現在很不想看到她!
慢慢的,男人就鬆了手,讓她的小手,在自己的手裡脫落。
喻悠悠掙脫,她看着自己自由了的手,喉頭哽哽,說不出什麼。
她胸裡有氣,她慪氣,可是她又捨不得他。
如此的矛盾,讓她的頭腦腫脹。
薄靳晏看着要走卻不走的喻悠悠,心裡是無盡的憤然。
這小女人不是要走嗎?
她怎麼不走了?
還是捨不得他是吧!
他就知道,她不會捨得離開他!
男人眸光眯了眯,自信篤定的在原地立定着,等着小女人跟他說,她決定不走了。
喻悠悠咬着脣角,她在等着,薄靳晏的一句挽留,也許他過來抱一抱她,她立馬就會潰不成軍。
可是,她等候了好久,她沒有等到什麼。
那她在堅持些什麼?
喻悠悠從心底對自己苦笑了一番,她吸了一口氣,毅然轉了頭,大步往前走去。
開始她是疾步走着,後來她覺得不行。
她想哭,她又怕被薄靳晏看到。
她開始跑,跑得越來越快。
在她急忙慌張跑着的背後,是男人蕭索的身影。
薄靳晏的手,一點一點的收緊。
她竟然就這樣走了!
還跑?
是不帶一點兒的留戀嗎!
男人眸裡躥火,他氣了!
別開目光,不看這個小女人奔走的背影一眼,轉頭往別墅裡走!
她跑她的,他只管走他的。
隨便她怎麼樣,他只管自己的,歷來他都不會管太多別人,他不需要去管。
直到走了一半,男人才意識到,有什麼東西不對勁了。
別墅裡,再也不會有她的身影了嗎?
這頓早餐,沒有人能陪着他吃了嗎?
這個小女人,是離開了嗎?
一陣惶恐的感覺,席捲到了男人的心頭,掀起波瀾。
“唐德!”男人怒喊唐德的名字。
唐德趕忙上前,恭立在旁邊。
“把人給我追回來!”男人吩咐唐德。
他纔不會去求那個小女人,但是他又不能沒有她,就只好要求唐德去辦。
“這……”唐德猶豫,但還是答應下來。
“快去!”男人上火,讓唐德即刻行動。
他則是,氣喘着等在原地,一派生人勿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