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了,怕見到和她緊一門之隔的奶奶,怕見到精神奕奕的奶奶,更怕見到的是毫無聲息的奶奶。
滴答一聲,一滴淚珠摔落在光潔的地板上,千菱兒閉上眼睛,放在膝蓋上的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幾分鐘過後,千菱兒再次睜開眼睛,因爲淚水而模糊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明,她僵硬的彎了彎脣角,費力的站起身,拂去眼淚,一步一步朝病房走去。
恐懼又如何,門內是給了她親情的奶奶,不管還能陪她幾天,她都要笑着面對。
市中心,顧氏集團頂層的總裁辦公室外,抱着一摞文件的秘書正徘徊在門口,遲遲不去敲門。
“怎麼不進去?”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秘書小聲驚呼,下一刻便死命的捂住了嘴巴,待她回頭瞧見嚇自己的人是總裁特助楊暢後,眼中的驚嚇瞬間被驚喜取代。
“楊特助!你是來找總裁的對不對,是要進去辦公室對不對,那正好,求你幫忙,把這些文件交給顧總。”秘書三兩步跑過來,二話不說就將一摞的文件塞進楊暢的懷裡。
“謝謝楊特助,我還有事要忙,先離開了。”
看着一溜煙就跑沒影的秘書,楊暢很想扶額,但鑑於懷裡那摞文件實在有些分量,只能微抽了下嘴角顯示自己的無奈。
然而,在想到了某些事情後,楊暢的臉色嚴肅起來,轉身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得到允諾,楊暢推門走進辦公室,將懷裡的文件放在了桌上。
“顧總,新聞的事情要怎麼處理?”楊暢直接開口,他可不認爲顧天銘沒看到那些八卦新聞,而且必定發了火兒,要不然也不會嚇得秘書不敢進來。
顧天銘嗤笑一聲,冷氣外放,辦公室都彷彿降了幾個溫度。他從文件中擡起頭,寒聲道:“半個小時前,那個媒體的負責人致電道歉,是他們手下一個記者無意中拍攝,沒有經過總審而是賄賂了印刷部將我的新聞刊印了上去,楊暢……你信嗎?”
聽到這些話,楊暢眉頭蹙起,回道:“那負責人是不是還說他們已經將那位自作主張的記者給辭退了?”
顧天銘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眼中一片陰寒之色。
“最後,那位負責人必定是誠懇道歉,但新聞已經刊發,再收回是不可能的,他只能保證下不爲例。”
顧天銘冷笑一聲,說道:“你猜的不錯,在那位負責人口中,這件事只是個意外。不過……最令我在意的,是誰給那媒體的膽量。”
在S市,顧天銘顧閻王的‘美名’人盡皆知,他一向不喜媒體的曝光,衆多媒體也都清楚,爲了不引起這位顧閻王的反感,沒人敢派人跟蹤偷拍,更不用說是有關娛樂八卦這方面的。
“那日去昧夏,知道的人……不多。”楊暢想了想,蹙眉說道。
顧天銘眼神微縮,放在桌上的手不自然握起,掃了眼腕錶後,當即起身道:“派人去找那個記者,我先回去一下。”
說完,顧天銘穿上外套,大步離開。
與此同時,顧家別墅裡,白陽身着居家裝,腳踩一雙可愛的卡通拖鞋,偏腿依靠在沙發上。
電視定格在本地財經頻道上,畫面上的新聞發佈會,兩方合作者笑容滿面的簽約,握手,留影。
白陽眯起雙眼,嘴角牽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她擡手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無意間看到長出一小截兒的衣袖,眼中閃過一絲嫌棄。
長褲長袖,保守的居家套裝,看上去淡雅素淨,是白陽最喜歡的風格,卻是她最討厭的。
即使學習了白陽所有的習慣,但就審美觀這一點,即便是現在,她都有些不能接受,擡手慢慢拂過自己的眉眼,女人輕笑了一聲,心道那白陽當真是白瞎了這副好皮囊。
“白小姐,您晚上想吃什麼?”林姨走過來問道。
白陽沒有回答,反問道:“天銘什麼時候回來?”
林姨一冷光,古怪的看了白陽一眼,又瞬間低下頭,如實回道:“先生每次回來都會提前半小時通知我,今天沒有接到通知,應該是不回家吃完飯。”
白陽聞言,皺了皺眉,語氣也不似方纔軟糯,帶上了幾分不耐道:“那晚飯就隨意吧。”
林姨恭敬的點了點頭,轉身時,偷偷看了白陽一眼,不知想到什麼,竟是幽幽的嘆了一聲。
這位白小姐可一點兒都不如太……千小姐,看上去性子溫柔,對他們這些下人態度也很友好,但林姨也不知爲什麼,就是感覺到不自在,尤其是被那笑眯眯的眼睛看着時,總有種被侵犯的感覺。
想到這裡,剛剛進到廚房的林姨搖了搖頭,手上開始忙活着做飯,心裡卻有些想念乖巧又懂事的千小姐。
客廳裡,白陽不停的轉換着電視頻道,臉色難看。決定以白陽的身份來到顧天銘身邊之前,她是自信的,自信能抓住顧天銘的心,也有自信坐上顧太太的位置。
但是,現在,她不太自信了。她不確定顧天銘是不是真像外界說的那樣,對白陽癡愛入骨。
可有關顧天銘和白陽兩人的感情,有些是外界流傳的,有些確實出自顧天銘之口,她之所以有那樣的自信,也是來源於顧天銘的所作所爲。
就比如四年來的潔身自好,對千菱兒那害人者的報復折磨,她都看在眼裡,這種種事情,該可以證明顧天銘的心愛之人就是白陽。
可她已經來到顧天銘身邊這麼長時間,那人除了對她頗爲關懷外,竟是一點兒曖昧的舉動都沒有,顧天銘……真的愛白陽嗎?
白陽眼神一暗,心裡升起一股不安,表情也帶了憂色。
她察覺到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上次合同的事情,已經引起了顧天銘的注意,雖然被她用苦肉計挽回了信任,但兩人間若是在沒有實質性的發展,感情早晚會被消磨。
更何況……還有千菱兒的存在,若是沒猜錯,顧天銘和千菱兒之間的關係不似傳言那般惡劣,不是什麼施虐者和受虐者的關係,相反,他們兩人間的那份曖昧,根本就讓人不能忽略。
想到這裡,白陽猛地擡起頭,緊攥着拳頭快步上得樓來。
“喂,怎麼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難道顧天銘又有了什麼決策?”電話那頭一道略帶驚喜的聲音響起。
白陽捏着電話的手顫了顫,眉頭微皺,眼中閃過不耐,聲音卻平靜道:“不是,我是想讓你幫我查一下千菱兒在哪,是否真的懷孕,孩子又是誰的。”
“千菱兒?”
白陽忍着煩躁,耐心解釋道:“就是白陽的那個閨蜜,顧天銘的前妻。”
“哦,我記起來了。”電話那邊停頓了一下,隨後再次開口道:“你要調查她做什麼,她不是已經被顧天銘拋棄了嗎,對你沒有影響,於我們的計劃也無關緊要。”
意思很明顯,爲了一個無關緊要之人,不值得浪費時間,浪費精力。
白陽強忍着罵人的衝動,低聲吼道:“爸爸,我讓你去調查你就去,重點是她肚子裡的孩子,你別忘了,那千菱兒是顧天銘的前任妻子。”
白陽咬牙切齒的加重了前任妻子四個字的力道,想要引起男子的重視。
而效果也很明顯,電話那邊的人稍稍停頓了片刻,似乎也發現了事情的重要性,“我明白了,這件事我回去調查,你不用再關心。你現在的任務就是抓住顧天銘的心,最好是儘快坐上顧太太的位置。”
“這不用你說我也知道。”白陽不屑的說道。
“好,你明白就行。還有一點……你儘快尋一個藉口去顧氏任職,最好留在顧天銘身邊當助理秘書,若不行,就去策劃部,我要你第一時間掌握顧氏的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