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虎幾個用凍得僵硬的手指,艱難地關上了槍機。
秦沐川一聲命令潛渡,幾個人點點頭,便無聲地沒入了水中。
等到他們重新浮出水面的時候,都已經凍得到不行了。
被凍得都有些神智模糊的陳俊,是被連虎拉到岸上的,他回身要去幫蘇哲時,看見秦沐川已經扶起他,可秦沐川剛一放手,蘇哲就蜷縮着躺了下去,看見連虎過來,連忙說道:“別碰我,我覺得我現在就是一塊冰。一碰我,二話不說就得碎……”
秦沐川有點擔心,他看着問道:“蘇哲,你沒凍迷糊吧?”
蘇哲回答道:“迷糊勁早過去了,我現在腦子特清明,就是打全身每一個毛孔裡渴望一堆火,火呀,紅紅的火苗……”
秦沐川這才笑了笑道:“你悠着點,”然後吩咐連虎:“咱們整理裝備。”
陳俊聽這話馬上從地上站了起來,用槍支持着,好久才站穩。蘇哲看了看他們,也坐了起來,道:“我煩跟你們同隊,好像屁股上釘了三根釘子,可我我慶幸跟你們是同隊,讓我逃過了剛纔那天崩地裂的一劫,嗨,牢騷完畢,請隊長指示。”
秦沐川立即發佈命令:“五分鐘後,下一個目標進發。”
蘇哲連忙打聽:“剛纔遇難的是哪國的同仁?”
秦沐川搖頭說:“不知道,可現在算是知道了這裡的叢林對咱們意味着什麼,叢林裡的連環雷,一爆就是一百多個。假想敵胃口真大,幾個工兵就收拾掉一個分隊。”
蘇哲立即抱怨道:“昨天您嚇唬我們,說進叢林纔是進了真正的死亡區域,沒曾想是真的。”
幾個人互相看着苦笑了一會。
烏里揚諾夫正在望遠鏡裡監視着眼睛前的視野,那裡是一根聯接在山澗上的吊索。
烏里揚諾夫說道:“又一支參賽隊進入任務區域了。”
託揚問道:“他們怎麼能通過雷區?”
烏里揚諾夫聳聳肩,道:“使用了單兵火箭爆破裝置,相當不錯的新玩意兒。”
託揚卻不甚在意的說:“好,前面還有五處雷區,一具那玩意至少五六公斤吧?你認爲他們能背多少具?過於依賴裝備的步兵,他們的長處恰恰是他們的弱點。”
託揚立即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不用等到那時候,他們的爆破已經暴露了目標,相信這支隊在天明後會被解決。”
那邊的吊索上已經有人影攀援了上來,他們手裡的槍支開始噴吐着強烈的槍焰,把對面山頭上的遊動靶一個個地打爆了。當最後一聲槍響完畢時,烏里揚諾夫摁下了手上的秒錶:“六十九秒,全部靶被擊中,中校同志。”
“非常驚人的成績,不是嗎?可我想這是比賽中他們拿的最後一個項目冠軍。”託揚也不禁讚歎道。
“ 當然。我這就去辦。”
說着託揚用望遠鏡最後掃視了一下那片山頭,忽然又愣住了:“那是什麼隊?”他喊叫了起來。
一小隊人已經出現在對面的山頭上,而且已經攀上了繩索。
烏里揚諾夫拿起望遠鏡一看,也同樣地驚訝了。
槍聲已經響起了,響得根本聽不出瞄準的間隙。許多靶子根本是在剛豎起的同時,就被打倒了,看起來簡直像射擊者與操縱遊動靶的人有些默契。與此同時,第一個人已經消失在山澗的那端,後邊的人在躍上對面山澗時,用最後一槍撩倒了最後一個靶子,隨後便消失了他們的蹤影。
託揚放下了望遠鏡,他看了看烏里揚諾夫,烏里揚諾夫這纔想起來壓下手上的秒錶。
託揚追問:“多長時間?”
“全部命中,三十八秒,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包括剛纔我耽誤的時間。”
“這到底是哪支分隊?”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 我不知道,中校!一直沒有過這支隊的消息,他們好像是打平地上冒出來的鬼魂!”
“ 他們怎麼通過雷場的?”那麼大的雷場,怎麼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
“ 不知道,連樹梢上都被布了雷,除非他們是飛過來的!”
託揚不禁喃喃自語道:“我想這場比賽是禁止使用單兵飛行器一類玩意的……立刻去查,不用管那些揹着火箭行軍的傢伙了,讓他們累死去吧。”與這支鬼魂隊伍相比,剛纔的那支火箭軍分隊,簡直是不值一提了!
烏里揚諾夫卻仍有點回不過味來:“我可以去查他們留下的彈殼。”
“ 不,調用這防區的所有兵力,查出這隊鬼魂的去向!你還沒有感到威脅嗎?笨蛋!”
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幾個就是秦沐川和連虎他們。
天亮時,烏里揚諾夫趕回來報告託揚,他們沒有找到那個神奇的支隊,他報告說:“他們失蹤了。F5區找不到,他們也沒有通過相鄰的區域。”
託揚覺得不可思議,他看了一眼烏里揚諾夫說道:“這方圓兩百公里的陣地是我們一手操辦的,佈置了多少明崗、暗哨、雷區、報警器、夜視、空中觀測,你自己知道。”
烏里揚諾夫點頭:“我知道。”
“於是你告訴我這樣一個結果?”託揚搖搖頭,繼續說道:“至少你得告訴我這是哪支隊伍吧?我相信你已經查過了彈殼。”
但是烏里揚諾夫卻搖了搖頭,說:“查不出來!”簡直是見了鬼了!
烏里揚諾夫亮出了手裡的彈殼,冷着臉說道:“全世界軍隊的步槍口徑也只有這幾種,五點五六、五點四五、七點六二,可我找到的彈殼不屬於這任何一種。”
託揚從他手上拿過那個彈殼,看了一眼,臉色很快沉了下來:“ 是中國人!”
“ 怎麼會?”
“只有那個不愛隨波逐流的國家,纔在通用口徑外爲自己的士兵研製了一種槍彈,就是這種,五點八,中國製造。”
“可中國一隊剛通過G5區了。”
“中國二隊。我以爲打瘸了一頭猛獸,可它伸開翅膀飛了。”
叢林的霧氣中,一棵浮木劃開了霧氣飄來,秦沐川和連虎幾個就攀附在浮木之上。他們僞裝良好,基本整個上身都用水草和灌木覆蓋起來,看起來就如同叢林河流上隨處可見的枯枝敗葉。從灌木中伸出的槍口隨時警戒着兩側的河岸。
蘇哲正在不停口地念叨着:“這下好了,每個任務標定地都是咱們的海港,咱們上岸又下水,完成任務後再開始異國之航。”
秦沐川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個捉弄人的笑容,道:“別硬撐了,我聽見你牙關在打仗,抹了你臉上油彩,你臉色要不是青的,我輸你一雙軍靴。”這個時候,難得秦沐川還能苦中作樂!
蘇哲立即反駁他:“難道隊長的面色紅潤嗎?”
這時,連虎卻突然低聲說道:“有船。十點方向。”
用不着秦沐川的命令,幾個人已經潛進了水裡,只餘下水面上飄浮的枝葉。
一艘快艇上架着機槍駛了過來,艇上的士兵在這裡只看到些枝葉,注意力只是在河岸上。快艇過後,秦沐川和連虎幾個迅速又從水裡鑽了出來。
蘇哲立即問道:“我們到什麼地方了?警戒越來越森嚴了,半小時居然過了三趟快艇!”
“ 再走下去我就擔心水路也行不通了。” 陳俊欲言又止。
秦沐川看出來了,便對陳俊說:“陳俊,有話就說出來。”
陳俊露出了一絲微笑,說道:“我想得比較樂觀,警戒森嚴說明咱們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落後,假想敵不會在沒幾支隊的區域這麼設防。”
“我喜歡這個說法。”蘇哲衝陳俊豎起大拇指。
遠遠的,有直升機的旋翼聲傳來,秦沐川幾個又迅速埋進了水裡。
直升機剛從河面上飛過,連虎便迅速把反坦克火箭推到了肩上,蘇哲知道連虎已經看上了前面不遠的一輛裝甲車,馬上給他把彈裝上,然後敲了敲他的頭盔,表示裝彈完畢。眨眼間,岸上的那輛裝甲車,便滾滾冒出了白煙。
他們繼續在水面上前行。
隨後,他們忽兒悄悄爬到岸上,忽兒又鬼快地回到水中,將岸上的巡邏士兵和一些隱沒的碉堡一一收拾乾淨。
又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幾天不眠不休的戰鬥下來,每個人都接近了虛脫的體態。
當他們最後一次上岸時,蘇哲覺得自己都愛上了那根浮木了,他拿刀在那樹上刻了一行:我們是X國人民XX軍的英文字,然後把那根浮木推進水中,並朝那根浮木深情地揮揮手,好像那是他們的戰友似的。
然後看着秦沐川說道:“隊長,我真想知道我們現在排名第幾。”
秦沐川卻只是回答:“我們一直在搶時間,我不知道能搶回來多少時間。”
蘇哲又捅了捅連虎,繼續說道:“這整天冰冷徹骨的旅行我發現你跟陳俊的一個共性,你們越苦吧,話就越少;我呢,成了話癆。”
連虎笑了笑,說:“我不說話是爲了保持體力,你愛開玩笑,是爲了鼓舞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