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朗這幾日心情很複雜。
口袋裡的銀戒, 還是從前丟在公園雪地裡的那隻,後來一羣小弟尋寶似的摸了無數圈,纔在某個犄角旮旯把它弄了回來。失散個把月的戒指仍舊散發出柔和的銀白光芒, 雖然沒有鑽石絢麗耀眼, 但它的溫潤, 像極了錢北。
成功接回老婆後, 他對自己的態度, 與其說是對戀人,不如說是對着小屁孩,一副內心不耐煩表面還勉強敷衍的樣子……想當初離別那番柔情蜜意, 不知道蒸發到哪個異次元空間了。而且,嚶嚶嚶, 北北的家暴習慣又回來了, 不高興的時候就冷冰冰的, 使用暴力不說,有時連臥室門都不讓進。充作客房的側臥室, 儼然變成了落魄沙朗的收容所,隔三差五地敞開胸襟接納被拋棄的可憐孩子。
當然,沙朗知道自己偶爾有一點欠扁的氣質。只有一點點而已,咳咳。
沙朗拎着外賣的塑料袋,站在公寓門前嚴肅地想着求婚的可能後果, 其中一種最爲憂心:北北在做出改嫁決定之前, 一定會將現任與前任做一番全面而細緻的對比, 選擇自己固然很好, 一旦他理智的天平傾向了姓炎的, 審美再做出一番“品味變差了”的決斷,最後天性搖擺的情感或許就飄到別人家去了。
沙朗撓撓頭, 挫敗地擡了一大口氣,打開房門大吼一聲:“我回來了!!猜猜我……呃,帶了什麼菜?”
清越的聲音隔着陽臺門傳來:“宮保雞丁,孜然羊肉,醬茄子,南瓜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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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朗一屁股坐到沙發裡,口袋裡的戒指硌了一下,硬生生地卡在原地。沙朗攤開飯盒:“老婆好聰明……”
錢北從躺椅上爬起來,半眯着眼睛挪到輪椅上,慢慢地進了客廳,鄙視地掃了一眼沙朗和外帶的飯菜,“除了固定的幾樣菜,你還會買什麼。”
沙朗不說話,沙朗很受傷。悶頭扒拉着碗裡的飯菜,難得一飯無語度過。
錢北只喝了一碗粥,菜動了幾口,就悠然地洗手而去。任勞任怨的沙朗負責收拾碗碟,洗碗擦桌子,狗腿地洗了兩個蘋果,削皮切片地供主子食用。
錢北張開嘴,銜着蘋果片摸了摸沙朗新染的棕毛,終於把一半注意力分給了眼巴巴搖尾巴的某隻,“頭髮做的不錯,比起以前黑黃褐雜生的情況……總算染勻實了。”
後者眼睛發亮,嘴角都快翹到耳朵邊了:“我也覺得這個髮型很酷!今年春季最流行的深咖色和陽光帥氣的爆炸頭,充分顯示了本大爺年輕朝氣激情澎湃的氣質,保證老婆更愛我啊哈哈哈……”沉浸在美好幻想的沙朗一回神,發現錢北已經把臉完全轉向電視的方向,目光專注地盯着某肥皂狗血劇。
錢北感覺到了沙朗的悲慼氣場,拿起一塊安慰果塞進他嘴裡,頭也不轉地說:“嗯。我愛你。”
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沙朗連忙搶過遙控器關上電視,撲倒了不專心的心肝寶貝,嘴巴熱烘烘地往人家側臉上貼。錢北挑眉,掀起嘴角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勸哄小孩子的口氣:“這纔不到八點,別鬧。”
沙朗這熟練而準確的一撲,恰好卡在錢北雙腿之間,兩隻胳膊撐在他的身子兩側,雖然撐住了部分體重,但基本上處於緊貼的狀態,重點部位難免摩擦,摩擦難免走火。
“我沒有鬧。北北,聽我說。”沙朗嚴肅地和錢北大眼瞪小眼,一隻胳膊撤到屁股後面的兜裡摸索着那個盒子。牛仔褲本來就很緊,一個小盒子又在剛在深入了些,伸進兩根指頭都掏不出來。
沙朗維持着正經的臉,汗都快急出來了,差一點,差一點……
沙朗這十幾秒的折騰中,身體小幅度地蹭動着,臉頰微紅,眼睛大大地盯着錢北,顯得憨然急切,眸間浸滿了水瑩瑩的光。錢北被他磨得渾身燥熱,臉也漲紅了,不由自主地伸手環住了沙朗的脖頸,擡頭親住了他微張的嘴脣:“……別找了,今天不用那個,你直接進來。”剩下的半句話,他附在他耳邊說道,“社在裡面。”
砰——
天雷滾滾,一下子擊中了沙朗。北北以爲,自己在找condom……
趨利避害是動物的本能。而且這麼大的好處擺在眼前,不要是傻子。他暈乎乎地就把好不容易掏出的盒子扔到沙發底下,而後囫圇地親吻錢北,糊了他一臉的口水。
-------避免與澀青擦槍走火的分界線----------
清洗過後,僅着小內褲的沙朗,半跪在牀邊給披着浴袍的錢北揉腰。癱軟的錢北看了一眼鐘錶,驚歎一聲,賞了沙朗一個美美的爆慄。沙朗傻笑,摸了摸鼻子:“難得北北熱情,我怎麼能浪費了呢?不早了,快睡吧。”
錢北眯起眼睛,拍了拍空出一半的牀,“上來吧。”
沙朗內心雀躍地歡呼一聲,利索地翻上牀,把錢北撈進懷裡。按摩了一會兒,發現錢北還沒睡,翻了幾次身,眼睛反而越來越亮。
“怎麼不睡?”關心地問道。
“不知爲什麼睡不着。”錢北笑了笑。
沙朗內疚地反省,錢北容易失眠,要12點前睡下才能安穩。這個他也知道,但有時候心情大好,控制不住嘛……
“北北。你覺得我怎麼樣?”
“笨蛋。”
“還有更積極的評價麼?”沙朗無語淚長流。
“想什麼有的沒的,你不是一沾枕頭就能睡着的人嗎?無憂無慮能吃能睡,就是你的優點啊。”
沙朗默。原來在錢北心裡,自己充其量是一隻好養活的豬。
鼓起新一輪的勇氣,沙朗開口說:“北北,嫁給我吧。”
錢北碰了碰他的腦袋,疑惑地說:“難道剛纔打傻了?”
沙朗一躍而起,光速跑到客廳拿回戒指,在錢北錯愕的目光洗禮中翩然下跪,捧起小盒深情款款地說:“我,沙朗,向錢北求婚,無論貧窮疾病死亡,不離不棄,永遠相互扶持,永遠在一起。”似乎怕他不理解似的,又補充了一句,“帶上這個,我們就……定下來啦。”
“你……真是亂來,一點預兆都沒有。”
“不,我矛盾了很久了!自從你回來之後我就開始重新考慮這件事,頭髮都掉了一大把了。”
錢北坐了起來,看了沙朗一會兒,向他伸出手。
沙朗一梗脖子,“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你不應該給我戴上麼?”錢北覺得有些好笑,動了動無名指。遲鈍的某隻總算恍然大悟,好像怕他反悔,飛快地將指環套在纖細修長的指頭上,末了才滿意地審視了一番,臉上瀰漫開大大的笑容。
錢北拉了他一把,總算將光着身子在地板上受凍的人弄上牀。沙朗保持着半神遊的呆茫狀態,端詳着錢北骨骼纖長的左手,一會兒皺眉一會兒笑,中了邪似的。
正當錢北閉目養神之際,枕邊人猛地坐起,輕輕搖動他的胳膊,“誒,對了,你和那個誰領過證嗎?”
“那是自然。”錢北顯然並不想糾結這個問題。
沙朗重新躺回去,腦子轉了幾圈,小聲問道:“你們離婚了嗎?”
“只是個形式而已,既然關係結束了,我們再跑回S國離婚也不現實。”錢北耐心地解釋道。
錢北作爲有夫之婦的事實,令沙朗頓覺危機四起:“北北,北北,你是那個混蛋的合法妻子啊啊啊……我的求婚還算數嗎?對於重婚什麼的我可不在乎,但是在你心裡誰纔是你老公?是我咩是我咩?”
錢北平靜地拉過被子,捂住腦袋,悶悶地說:“兩個選擇,閉嘴,或者滾出去。”
沙朗被迫委委屈屈地閉嘴,北北明明接受了戒指,怎麼還是感覺怪怪的?都是那個姓炎的陰魂不散……他唯一能確定的就是,未來一年,十年,數十年,他們在一起,永遠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