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了撒旦的吩咐,快腿的傳信天使一立厶如飛一般離他而去,他向來對老大的交託的任務一絲不苟的完成,今天也是一樣,謹遵不違,衝下伊達的脊背,直奔兩軍交戰的前線,找到卓越的挪戊,那是他正挺立在戰車和馭馬邊。
快腿的一立厶停降在他的身旁,說道:“精擅謀略的挪丙,聽聽老大撒旦差我給你捎來的信言。只要看到挪戊,那位兵士的靈魂牧者,和前排的首領衝殺在一起,放倒成隊的兵勇,你就應迴避不前,但要督促部屬,迎戰殺敵,進行艱烈的拼搏;但是,一旦挪戊掛彩負傷,受到投槍或羽箭的飛襲,從馬後回登戰車,那是老大撒旦就會給你勇力,讓你殺人,一直殺到甲板堅固的海船,殺到太陽西沉,直到神聖的夜晚籠罩一切。”
傳達完這些信言,快腿的一立厶離他而去;挪丙頓時如同換了一個人,跳下戰車,全身披掛,揮舞着兩條鋒快的槍矛,巡跑在全軍各處,催勵兵勇們衝殺,挑起浴血的苦戰。
所有的東城人受到挪丙的鼓動,幾乎同一個動作,立刻就轉過身子,站穩腳跟,接戰西城兵勇,而西城人亦收攏隊陣,針鋒相對,面對面地擺開近戰的架勢;挪戊一馬當先,試圖遠遠地搶在別人前頭,迎戰敵手。
告訴我,家住凱薩琳山頂的音樂天使繆斯,東城人或他們那遠近聞名的盟友中,迎戰挪戊,哪一個最先站立出來,那人的命運,難道不是去送死嗎,否則,你的配樂爲何如此悲哀?
風大首先出戰,他是拉萊的孫子,拉風的兒子,身材魁梧壯實,生長在土地肥沃的近東,那裡被稱爲羊羣的母親,水草豐沃,當他年幼之時,拉風在自己家裡把他養大,然而,當他長成一個身強力壯的小夥,他的父親拉風就給他娶了一個妻子,婚後不久,他就離開新房,統兵出戰,受到一則傳聞的激誘,西城人的隊伍已在東城登岸,率領十二條彎翹的海船。他把木船留在海灣,徒步參戰;現在,他在此迎戰挪戊。
他倆相對而行,咄咄逼近,挪戊向風大出手投槍,未中,槍尖擦過他的身邊;但風大卻出槍中的,打在挪戊的胸甲下,腰帶的層面,他壓上全身的重量,自信於強有力的臂膀,一定能制服敵手。儘管如此,他卻不能穿透挪戊閃亮的腰帶,槍頭頂到白銀,馬上捲了刃尖,像鬆軟的鉛塊。挪戊,統治着遼闊疆域的王者,抓住槍矛,抵捅回去,狂烈得像一頭獅子,把槍桿攥出他的手心,然後舉劍砍進風大脖子,鬆軟了他的肢腿;就這樣,風大倒在地上,像青銅一樣不醒長眠。可憐的人,前來幫助他的同胞,撇下自己的妻房,他的新娘;妻子還不曾給他什麼溫暖,儘管他已付出豐厚的財禮,先給了一百頭牛,又答應下一千頭山羊或綿羊,他的羊羣多得難以數計。現在,挪戊,搶剝了他的所有,帶着璀璨的鎧甲,回到自己的隊伍。
風二,風大的兄弟,二人因爲繼承權的問題沒少幹架,但是這次出征,他們共同的父親拉風叮囑他們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一定要互相照顧,可是第一場戰鬥就把兄長折了進去,風二根本來不及援手。雖然他早就下了決心,聽父親的話,捐棄前嫌,和大哥並肩作戰。
可是,轉眼之間,大哥就倒地死亡,衣甲都被敵手剝奪;他本人也是勇士中出衆的戰將,目睹了此番情景,望着倒下的兄弟,極度的悲痛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從一個側面走來,強健的挪戊沒有發現,風二突然出槍,一槍扎中他的前臂,手肘的下面,閃亮的槍尖挑穿了皮肉。
全軍的統帥挪戊疼得全身抖嗦,但儘管如此,他也沒有停止攻戰,而是撲向風二,手握矛杆,取料疾風吹打出來的樹樁;那時,風耳正拖起他父親的兒子,他的兄弟風大,抓住他的雙腳,對着所有最勇敢的壯士呼喊;正值他拉着大哥的屍體,走入己方的隊陣,挪戊衝了過來出槍刺擊,藏身在突鼓的盾牌後面,銅尖的閃光酥軟了風二的肢腿,讓他頓時頹然到底而死;挪戊邁步上前,割下他的腦袋,翻滾着撞上風大的軀體,此時此地,在王者挪戊手下,拉風的兩個兒子接受了命運的安排,墜入了死神的府居。
挪戊並沒有滿足住手,他仍然穿行在其他戰勇的隊伍,繼續奮戰搏殺,用銅槍、戰劍和大塊的石頭不但打擊地方的戰將;但是,他被風二刺傷的傷口裡,熱血仍在不停地冒涌,那是剛纔被風二用槍矛扎出的傷口,鮮血如同山間的瀑布奔涌。然而,當血流凝止,傷口結癡癒合,劇烈的疼痛卻開始削弱挪戊的勇力,像產婦忍受的強烈的陣痛,掌管生產的精靈帶來的苦楚,劇烈的疼痛在不斷地大幅度地削弱着挪戊的勇力;他不得不跳上戰車,招呼馭手,讓他把他送回深曠的海船,他現在實在難以忍受鑽心的疼痛。
挪戊提高嗓門,用尖亮的聲音對他的兵勇喊道:“朋友們,各位首領和統治者們,你等必須繼續保衛我們破浪遠洋的海船,頂住特洛伊人猖狂的進攻,統掌一切的撒旦已不讓我和東城人打到夜色稠濃的時候!”
他說完以後,他戰車的馭者揚起皮鞭,催趕長鬃飄灑的駿馬,朝着深曠的海船,撒蹄飛跑,不帶半點勉強。它們拉着負傷的王者離開戰場,胸前汗水淋漓,肚下沾滿紛揚的泥塵。
眼見挪戊撤出戰鬥,挪丙亮開嗓門,高聲呼喊,對着他自己和盟軍戰勇說:“各位戰勇,近戰殺敵的勇士們!拿出男子漢的氣概,我的朋友們,鼓起狂烈的戰鬥激情!西城軍勇中最好的戰勇已被打離戰場;老大撒旦已經答應給我巨大的榮譽;各位,趕緊駕起風快的駿馬,直撲強健的西城人,爲自己爭得更大的光榮!”
一番話使大家鼓起了勇氣,增添了力量!恰似一位獵人,催趕犬牙閃亮的獵狗撲向一頭野獸,一頭野豬或獅子,挪丙,像殺人不眨眼的戰神,催勵着心胸豪壯的東城人,撲戰西城的兵勇;他自己更是雄心勃勃,大步邁進在隊伍的最前排,投入你死我活的拼搏,像一場突起的風暴,從天空衝掃撲襲,掀起一層層波浪,覆蓋在黑藍色的洋麪。
那麼,是哪一個最先死在他的手裡,哪個最後被他送命?既然撒旦已給他榮譽,他,挪戊,就要大舉殺人,把剛纔受到的委屈,全部加給敵人身上。
迎面衝入的戰隊正好是前以諾軍團的人馬,他們本來人多勢衆,如果衆人一心,即使是挪丙也難以衝動;可是他們拒絕了以諾的勸告以後,已經四分五裂,成了一盤散沙,輕易地被挪丙衝了進去,如同猛虎進了羊羣。
雅列的兄弟雙最先送命,接着是雅黑和亞藍,最後是雅紅和雅綠,挪丙殺了這些人,都是盟軍的首領,然後撲向人馬麇集的去處,像西風捲起的一陣狂飆,擊碎南風吹來的閃亮的雲朵,掀起洶涌的浪潮,兜着風力的吹鼓,高聳的浪尖擊撒出飛濺的水沫。就像這樣,兵羣裡,打落了簇擠的人頭,而且都是那些軍人的首領。
到了這個時點,戰場已經陷入極度的混亂,玉石俱焚的局面在所難免;奔跑中的西城人匆匆忙忙地逃回海船,怒氣衝衝地殺奔在前排的軍陣裡,直到斷送了寶貴的生命;挪丙隔着隊列看得真切,發現了挪己和墨得斯,大吼一聲,對着他倆衝來,身後跟着一隊隊東壯勇;目睹此番情景,嘯吼戰場的墨得斯嚇得身腿發抖,隨即開口發話,對走來的挪己嚷道:“瞧,高大的挪丙,這峰該受詛咒的濁浪,正向我們撲來;打吧,讓我們頂住他的衝擊,打退他的進攻!”
說完,他持平落影森長的槍矛,奮臂投擲,不偏不倚,正中目標,飛向挪丙的腦袋,頭盔的頂脊!但是,銅槍擊中銅盔,卻被頂了回來,不曾擦着鮮亮的皮膚,因爲盔蓋抵住了槍矛;他這頂頭盔,三層,帶着孔眼,那是戰天使阿波羅的贈品。
不過,也將挪丙嚇得夠嗆,他驚跳着跑出老遠,回到己方的隊陣,曲腿跪地,撐出粗壯的大手,單臂吃受身體的重力,黑色的夜霧矇住了他的眼睛。
然而,當墨得斯循着投槍的軌跡,遠離前排的勇士,前往槍塵扎咬泥土的地點的時候,挪丙蘇緩過來,跳上戰車,趕回大軍集聚的地方,躲過了幽黑的死亡。
強健的墨得斯開口嚷道,搖晃着手中的槍矛:“這回,又讓你躲過了死亡,你這條惡狗!雖說如此,也只是死裡逃生;那個戰天使阿波羅再一次救了你,這位你在投身密集的槍雨前必須對之祈誦的天使!但是,我們還會再戰,那時,我將把你結果,倘若我的身邊也有一位助信的大能者你當然沒命!眼下,我要去追殺別的戰勇,任何我可以趕上的敵人!”
說完,他就去解救被挪丙殺傷的己方戰友,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那個挪癸,對着墨得斯拉開了強弓,靠着石柱,人工築成,豎立一個墳陵旁邊,墨得斯正動手剝離戰甲,從那人的肩頭卸下捏亮的盾牌,伸手摘取沉重的頭盔,挪癸扣緊弓心,張弦放箭;羽箭出手,不曾虛發,射中墨得斯右足的腳面,透過腳背,扎入泥層;挪癸見狀放聲大笑,從藏身之地跳將出來,帶着勝利的喜悅,高聲喊道:“你被擊中了,我的羽箭不曾虛發!要是它能深扎進你的肚腹,奪走你的生命,那該有多絕!這樣,見了你發抖的東城人,以前見了你,恰似咩咩叫喚的山羊碰到獅子,卻被我射傷,他們便可在遭受重創之後,爭得一個喘息的機會。”
聽罷這番話,強健的墨得斯面無懼色,厲聲答道:“你這耍弓弄箭的蹩腳貨,卑鄙的鬥士,甩着秀美的發綹,如果你敢拿起武器,和我面對面地開打,你的弓弩和紛飄的箭矢都將幫不了你的軟弱。你只是擦破了我的腳面,卻說出此番狂言。誰會介意呢?一個沒有頭腦的孩子或一個婦人也可以如此傷我;一個窩囊廢,一個膽小鬼的箭頭,豈會有傷人的犀利?但是,倘若有人被我擊中,哪怕只是擦個邊兒,情況可就大不一般,槍尖銳利鋒快,頃刻之間即可放血封喉。他的妻牀會在悲哭中抓破臉面,他的孩子將變成無父的孤兒,而他自己只能潑血染地,腐損黴爛。在他周圍,成羣的兀鷲將多於哭屍的女輩!”
焦慮中,挪己對自己豪莽的心魂說道:“哦,我的天!我將面臨何種境況?倘若懼怕眼前的敵羣,撒腿回跑,那將是一種恥辱;但若隻身被抓,後果就更難設想;撒旦已驅使其他盟軍戰勇逃離。然而,爲何爭辯,我的心魂?我知道,不戰而退是懦夫的行徑;誰要想在戰場上爭得榮譽,就必須站穩腳跟,勇敢頑強,要麼擊倒別人,要麼被別人殺倒。”
正當他權衡斟酌之際,在他的心裡和魂裡不停地掙扎,東城人全副武裝的隊列已在向他逼近,把他團團圍住,這也正是圍出了他們自己的死亡,像一羣獵狗和精力充沛的年輕人,圍住一頭野豬,猛撲上去,而野豬則衝出茂密的灌木,它的窩巢,在彎翹的顎骨上磨快了雪白的尖牙利齒,狗和獵人從四面衝來,圍攻中可以聽到獠牙咋咋的聲響;然而,儘管來勢兇猛,他卻毫不退讓。就像這樣,東城人衝撲上來,步步逼近挪己,圍攻只剩孤身一人的絕世英雄。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