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大掌櫃陳君禹問秋家還能支撐多久。
宋安石站在窗前,伸手敲打着窗戶,“撐不了多久,秋家已經在虧本經營,而且鋪貨量不足,每日都有各郡客商到秋府要貨,吵吵鬧鬧。問題是從南吳買來的紡織機投產,產量提升上來,太公那邊買的越多,虧損的卻是越多,所以我估計浣衣局的人還沒有到廣陵,秋家已經撐不住了。等到了借款的期限,秋太公……”
宋安石低沉的笑了笑,“這個冬天,太公不好過,要挨凍了!”
另外的桌位,姬北贏對蘇瑾說道:“蘇瑾,你爹收秋府的時候,你會不會心疼蘇巖的兩個丫鬟和秋家大小姐。”
蘇瑾拿着酒杯,和姬北贏碰了一下,笑着說道:“我自然會救濟一下。家裡面蘇巖居住過的院子還空的,讓他們住回去。”
姬北贏笑着說道:“你就不怕天鷹幫的找上門。”
蘇瑾恍然大悟的樣子,“這樣呀,那就把蘇巖一個人送出去。”
話中有話,幾個人鬨堂大笑。
王家的公子王照熙衝着蘇瑾豎大拇指,“有想法!”
酒樓中一片鬨笑聲,有姬家的掌櫃問:“聽說秋家大小姐在鏡湖詩會露過面,相貌驚爲天人。”王照熙精神了起來,“可不是,說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一點都不過分,那臉蛋,要是摸……”
“王家大少爺……”宋安石輕咳了一聲,提醒王照熙注意分寸。
對於姬家的大掌櫃宋安石而言,扳倒秋家,不會有任何的心理障礙。但王照熙胡攪蠻纏,拿秋家的女眷說笑,宋安石內心不喜。
“少爺喝多了!”王家大掌櫃陳君禹笑着開脫了一句。
宋安石點頭。
“秋太公一世英名,締造了秋家輝煌,如今眼見大廈將傾,這樣一打擊,想要平安度過這個冬天,有點難。”一名姬家商鋪的掌櫃說道。
姬家、王家的掌櫃們又是一片唏噓。
這些掌櫃們自小看着秋太公叱吒商市,如今秋家到了這一步,口中感慨世事無常,但內心裡面,就如宋安石一樣,對於擊敗秋太公和秋府,其實相當的爽。
酒樓中的氣氛愈來愈燃,有人“咦”了一聲。
“有拉貨的車隊到了秋家商鋪!”
王照熙蹭地站了起來,“我看看,是不是秋家要下貨了。”
酒樓窗口處,一瞬間擠滿了三家的掌櫃。
視線穿過紛紛揚揚的雪花,紅府街秋家商鋪的門口已經停了三輛拉貨大車,秋府夥計精神抖擻,將一匹一匹各色布緞搬運到商鋪當中。
“這是在上貨?”陳君禹皺眉。
蘇瑾不以爲然,“會不會是從其他布行調貨過來,製造聲勢,穩住各郡的客商。”
“有這個可能!”宋安石點頭。
衆人擠在窗口處,看着秋府夥計搬運布緞,有馬蹄聲自遠而近,雪白的駿馬在酒樓門前停下,翻身下馬的姬家一名夥計快步上樓。
“大掌櫃!”
宋安石看了一眼夥計
“老爺讓你回去府,有要事商議!”
“什麼事情?”姬北贏皺眉。
夥計低聲開口:“碼頭傳來的消息,郡府的慕容公子調了數條大船,廣陵河那邊秋家作坊同時出貨,碼頭的夥計都說這些貨是運送向青陽、肅陽等商市。赫連家族也有大船幫着秋府運輸。”
酒樓中鴉雀無聲,半響之後,姬北贏開口:“這怎麼可能!”
“千真萬確,
還增加了數種新品,一匹一匹的裝船,夥計看的很清楚。”
“啪”又酒杯摔在地上。
摔碎酒杯的自然是宋安石,男人眼神瞬間陰鷙。
“我去府中看看!”
對陳君禹說了一聲,宋安石急匆匆下樓,王家的大掌櫃愣了愣,緊隨宋安石下樓。反應過來的姬北贏、蘇瑾、王照熙跟了上去。
…………
姬家。
奢侈豪華的大廳內匯聚了姬家家主姬淵、王家家主王石鏡及其兩家的大掌櫃和姬北贏、蘇瑾等十多人。
姬淵端着茶杯,右手的茶蓋不斷撫着茶針。
“宋掌櫃,你分析分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王家家主王石鏡說道。
過濾了一遍接受到的所有信息,宋安石斟酌一番後開口:“秋家從蘇老爺那邊籌措了錢銀購買原料,加上秋泰來從南吳購進的設備和材料,這個期間,有大量布緞上市,情理之中。”
蘇瑾點頭:“我覺得大掌櫃說的有道理,我家庶子所在的眉水染坊都是通宵達旦的加工生產。”
王家大掌櫃陳君禹笑着說道:“我覺得酒樓中宋掌櫃反應有點過激,我們再降兩成的價格,秋府跟進,其實這都在預料之中,如今我們和秋家那邊都是虧損銷售,秋太公想着的無非就是集中上貨,先平息那些商家搖擺的心態,穩住商市,如今就看誰能挺得住。”
王石鏡點頭:“我覺得也是如此!”
宋安石揉了揉眉心,開口說道:“這話是對的,我是擔心郡府慕容公子和赫連家族同秋家走在了一起,這事我有點不安。”
“怕什麼, 難道郡守大人還能干涉商市,讓我們提價?或者郡守大人和王府出面,讓我們和秋太公坐在一起,大家化干戈爲玉帛。”陳君禹說道。
宋安石搖了搖頭:“但願我多慮了,這段時間,多打探打探秋家商鋪的銷售,郡府那邊也花點錢銀蒐集一下信息。還有,秋家招收染人、工匠的時候我們安排了人進去,這些人可以活動活動了。”
姬淵聞言點頭,“就按照宋掌櫃建議去辦!”
姬家、王家的掌櫃們各自領命,腳步匆匆的穿過飄着大雪的庭院後遠去。
…………
晉國都城西京,運河碼頭。
廣陵河從嵩陽郡浩浩蕩蕩南下,一路不斷有水系注入,靠近到晉國都城時河道煙波浩渺,廣陵河便也稱作爲廣陵江。
江水自西京東邊300多裡的平原上衝刷而過,進入南吳。西京水運發達,運河通廣陵江,碼頭沿線高低錯落的建築鱗次櫛比,酒樓、客棧、商鋪生意興隆。
明明晃晃的日光落在方方正正的大院。向陽的北房主廳內,上官烈坐在案几前方,桌面鋪設這一張晉國輿圖。上官烈視線焦點落在輿圖的晉國北境區域。北邊多郡還沒有信息傳來,如今尋找雌龍的希望都寄託在這兒。
視線從輿圖上收了回來。
男人起身,鐵塔一樣的身子站在光裡面,上官烈對身後的扈從開口。
“收拾收拾,僱傭大船,到北境。”
“喏!”扈從應諾一聲。
黃昏時分,上官烈帶領數十人登上大船,離開西京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