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有些事情看上去是極其不公平的,比如有些惡人,整天就靠做壞事活着,可偏偏還活的有滋有味的,香車美女,閤家幸福;而有的人,一輩子謹小慎微,偏偏做了一點點壞事就好像受到了天罰一般。正如同馬克.吐溫的小說《壞孩子和好孩子的故事》裡描述的一樣,壞孩子總能得到好運,而好孩子總是不得好死。
馮楠坐在街邊的長椅上,此時已經是深秋時節,城市的夜已經帶着寒氣,他坐的長椅上有一張報紙,上面有些褶皺,估計是上一個人嫌金屬製的長椅太涼,拿來墊了屁股。馮楠隨手拿起報紙來藉着路燈的光芒隨意的瞟了一眼,卻見那一版上有個頗爲吸引人的標題‘好男人一夜放縱染上艾滋’。
看了標題,馮楠覺得頗有同病相憐之感,於是又細看了下去,大體的劇情是這樣的:某個老實男,一直是個好男人,工作勤奮,與人爲善,對家人更是好。可某次出差沒經受住誘惑,在酒店裡找了個小妞,結果後來被檢測出得了艾滋,落得個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馮楠看完這篇文章,嘆了一口氣,隨手把報紙扔了,並看着它隨着夜風飄去,然後又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這個世界,總是欺負老實人的,所有的規矩,也都是給老實人定的,不過終歸到底,倒黴的老實人還是因爲沒有老實的徹底呀,纔會遭此報,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這番話發自他的內心,有些事真的是後悔也沒用,最重要的,是馮楠和周正玲還真有那麼一段不爲人知,又不能啓齒的往事呢。
那還是馮楠被柏龍將軍逼着回鄉參加父親的婚禮那回,被命令強壓着,馮楠當然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所以也沒急着趕時間,覺着只要能趕上婚禮前到達,在婚禮上在露一面就算是完成任務了,不成想在火車站下火車時恰好遇到一羣以前老連隊的退伍兵,正在這裡等着轉車回家,老戰友見面這還了得?又加上這羣退伍兵身上都有幾個安家費,錢不是問題,而且剛擺脫了紀律的束縛,所以就硬拉着馮楠一起去吃飯喝酒,馮楠一算婚禮反正是在第二天,自己只要按時出現即可,因此也就跟着大家去了。
都是些二十出頭的小夥子,中間真正會喝酒的人其實沒幾個,主要是仗着身體好硬扛,吃過了翻又去酒吧,有個戰友喝醉了去廁所,回來時就笑着對大家說:“兄弟們,好事好事。”
大家就問是什麼好事,那個戰友壞笑着說:“那邊有一幫女的,都挺漂亮的,其中一個明天要嫁人,在這兒過最後單身夜,咱們去騷一騷?”
都說酒色酒色,酒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會想起色,也是一羣年輕人起鬨,大家就嗡的一聲都去了,馮楠也是在這個時候第一次遇到了周正玲。
年輕人在一起玩難免會有些出格的事情發生,更何況一邊是憋了幾年的退伍兵呢,喝着喝着一來二去,一羣男女居然有幾個出雙入對起來。馮楠原本也是沒什麼想法的,但是被人起鬨說:“我們這個兄弟明天也結婚!”
馮楠剛想解釋不是他結婚是他父親續絃,但被衆人哄了起來,又有人嚷嚷着他這個準新郎和準新娘應該是一對,就把他們推到了一起。馮楠也是沒想那麼多,反正周正玲也挺漂亮的,又熱情大方,也就沒再解釋了。
歡宴過後,大家各自散去,也有瞧對眼的幾對,在大家的鬨笑下開房去了。
馮楠原本已經把周正玲送上了一輛車,想找個酒店先住下,正和一個平時關係不錯的戰友邊走邊找酒店呢,周正玲的車卻又繞回來了,在馮楠的旁邊停下搖下了車窗,馮楠就問:“還有什麼事嗎?”
周正玲笑着,旁邊的女友更是笑着,周正玲說:“你說呢?”
馮楠自打從高中出來就是當兵,上軍校,和女孩子打交道的經驗很少,平時接觸最多的女人思來想去就只有唐君霞一個,可也不過是比較好的同學加朋友罷了,所以周正玲這麼一說,他反而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了,還好身邊有個戰友,長嘆了一聲說:“我他媽怎麼就遇不到這種好事。”然後就拉開車門,一腳就把馮楠給踹進車裡了,然後關門,喊着司機開車。
馮楠再遲鈍,此時也隱約知道要發生什麼了,心裡既興奮又緊張,還有些自責,因爲眼前的女孩子是要明天成爲新娘的人,自己這樣做合適嗎?
想雖然這麼想,但此刻讓他下車,也是不可能了,畢竟他也二十大幾了,對女性也充滿了新奇與嚮往。
車又往前開了一段路,周正玲的女伴也下車了,臨走前對周正玲說:“別太瘋了,明早四點我來接你。”
周正玲女伴下了車,馮楠還傻乎乎地問:“她怎麼走了?”
周正玲說:“你已經很好了,就別不知足了。”當時馮楠也沒弄清楚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過了很久才搞明白,周正玲還以爲他想來個三人行呢。
接下來沒啥說的,開房,洗澡,上牀,在一切都發生之前馮楠還說了一句很沒出息的話:“咱們這樣……合適嗎?”他畢竟還是有些負罪感的。
周正玲卻笑道:“都這樣了,你說合適不合適?”說着就抓起馮楠的手放在自己胸前大小適中的丘陵之上,當她感到了馮楠微微的顫抖之後,暗喜道:“果真沒錯,居然還是個雛。”
於是一夜的翻鸞倒鳳,一個是美貌火辣,一個是英俊瀟灑,一個是精於此道,另一個是初嘗甜頭,這一夜只重複了兩件事,親熱,洗澡,再親熱。
良宵苦短,不知不覺就到了凌晨四點,周正玲的女伴打了電話上來說車在下頭等,周正玲也就要走。馮楠自然是捨不得,就說:“這麼早?”
周正玲說:“要做頭髮,要化妝,不早不行啊。”
馮楠和這個女人親熱了一宿,又是他的第一個女人,心中自然不捨,就說:“要不……我娶你,我是讀軍校的,不會虧了你的。”
這話說的周正玲心裡暖洋洋的,但凡是女人,哪怕是已婚婦女,對這種話總是百聽不厭的,這表示這個人魅力值,於是她笑着又吻了吻馮楠說:“傻小子,你出現的晚了一點,總不能我現在悔婚吧。”
馮楠說:“那也不是不可以的。”
周正玲又吻吻他說:“乖,別鬧了,這可是我的終身大事呢,我後半輩子就指望這場婚姻了。”說着就洗漱穿衣要走,馮楠有些負氣的不說話,但他畢竟是明事理的,轉念一想就覺得自己不成熟,也不理智,換個角度說自己的便宜已經佔夠,卻還如此的不知足,再說了,一個軍校生雖說有不錯的前途,但說讓一個女人幸福,現在還有點沒底,更何況兩人之間還不怎麼了解呢。
想着,周正玲那邊已經收拾妥當,電話也已經又催了兩回,她見馮楠面色凝重,於是又過來哄他說:“行了,親,有緣咱們還能再見面的,這次你就放過我好不?”說完又吻他的面頰,馮楠卻順勢一把把她扳倒,又盡情的與她歡愛了一番,這一次的感覺最好,卻也是最讓馮楠後悔的一次,因爲套子用完了,周正玲又說‘沒事’,所以這一次馮楠真正的進入到了周正玲的最深處……
依依不捨的和周正玲吻別後,馮楠又睡了幾個小時,最後覺得再不走就趕不上了,才懶洋洋的起了牀,洗漱了再到大廳把房退了,做公車直接去婚禮現場。
雖說是續絃,但由於新娘子還是初婚,又年輕,所以排場依舊搞的不小,而且自打妻子王芳死後,馮子辰的變化也不小,大家也都覺得這樣很好,這樣更像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以前的馮子辰有點過於不近人情了。
馮子辰原本想等兒子回來一起去接親的,誰知一等不來,二等不來,實在等不住,只得先去接了,到了婚禮現場還左顧右盼的。直到門口接客人的時候,才遠遠的看見兒子一襲筆挺軍裝的來了,居然趕緊迎上去,嗔怪道:“你怎麼纔回來了。”
馮楠冷冰冰地說:“我這相當於執行任務了。”
馮子辰正高興着,也不在乎,拉了馮楠到酒樓門口對周正玲介紹說:“玲玲,快來,這就是我兒子,馮楠。”
馮楠和周正玲一對臉,這倆人全傻了,這老天爺也太會開玩笑了,不帶這麼玩兒的啊。馮楠更是驚詫不已,眼前這個幾小時前還和自己翻雲覆雨的佳人,就是今天的新娘子,自己的後媽?
這段時間的其他記憶全斷了片兒,等馮楠恢復點神智的時候,已經坐在喜宴堂裡了。滿腦子就反反覆覆的一句話:自作孽,不可活。
周正玲其實和馮楠一樣的驚慌,這算什麼,簡直就是真實版的《雷雨》嘛,她百忙之中找到馮楠,叮囑道:“昨晚,什麼也沒發生哈。”
馮楠卻木呆呆地所問非所答說:“我還以爲我父親找的,怎麼的也得是個中年婦女呢……我這算現世報吧。”
腦海中閃過痛苦的回憶,馮楠掙扎着又把自己拉回現實,他從長椅上站了起來,象徵性地拍拍褲子上的灰塵,自言自語道:晚了,該回去了。
沒錯,此刻在自己舒服的牀上睡上一覺不失爲一個很好的選擇啊。馮楠沒有想到的是,此刻他的住處可不是一個可以安安靜靜睡覺的地方呢。
馮楠回到住處,才走到四樓就聽到樓上激烈的爭吵聲,再走上半層樓梯,看見老包夫婦的兒子包小龍一臉無奈的樣子坐在門前的樓梯上,雖說自己現在心情也不好,但小龍畢竟是晚輩,於是就強自笑着問道:“小龍,你坐在這裡幹什麼?”
雖說和包小龍算不上熟識,他住校,週末纔回來一次,而且在的時間裡,也大多不是再幫爸媽包包子就是讀書,馮楠和他也沒說過幾句話。但包小龍此時見着馮楠,就如同見了救星一般,站起來對馮楠說:“馮叔,你勸勸吧,吵了一晚上了,鄰居都來了一兩回提意見,但都不敢惹事,只讓小聲點兒,可我哪兒有本事讓她們小聲啊。”
馮楠先聽了一下屋裡的動靜,然後對包小龍說:“我看啊,我也沒把握,試試吧。”說着拿出鑰匙進了屋。
進屋一看,若然是一副大戰後的景象,桌子椅子全翻了個兒了,地上還有些瓷器和玻璃的碎片,吳娟和包太太來人都披頭散髮,衣衫凌亂,吳娟的臉上還多了幾道抓痕,顯然還動了手,但此時這兩人已經沒有力氣對戰了,只是繼續進行着罵戰。老包站在中間離自家老婆近一些地方左右勸和,但哪裡勸得住?所以一見着馮楠回來就跟見着救星一樣,那眼神兒跟兒子包小龍一樣一樣的,到底是親父子,上來招呼道:“你回來了……呵呵,這……也算是鄰里起了點糾紛……老婆,別吵了,小馮回來了。”
包太太不依不饒地說:“小馮回來怎麼了?正好讓小馮給評評理!”
吳娟說:“關小馮什麼事!又要賭 ,又不肯認賭服輸,玩兒不起就不要玩兒嘛。”
包太太說:“誰稀罕玩兒啊,還不是你求着我們說要我們幫忙的,我們可沒想收一分錢好處啊,只是想落個不輸不贏罷了,這也有錯?”
吳娟說:“這要是贏了錢,那無所謂,前幾次包大哥來找我要錢我多說過一句話嗎?可這次我也輸了啊,難不成也要賠給你們不成?”
包太太說:“你是發起人,我們有了損失當然要找你負責了。”
吳娟罵道:“我負責你媽了個13!”
包太太一見吳娟又開始罵人,也不敢示弱的還擊,還想衝上去打吳娟,但被老包攔住了,馮楠也上前苦勸,包小龍也可憐巴巴的拉着包太太,也是鬧了一晚上累了,總算是勸開了,老包和包小龍把包太太拉回房間,馮楠則陪着吳娟回房。
馮楠陪着吳娟回房,又勸了幾句,然後說:“以前你贏了錢總是分我一半兒,現在就當我從來沒拿過,一會我就去還了老包兩口子,以後咱們不約牌局了就是。”
吳娟說:“其實我也不是在乎這點錢,關鍵是牌品,哦,贏了就自己揣兜,輸了就找人家賠,都這樣誰還上班兒啊,都去約牌局好了。”
馮楠笑着說:“這說起來還是我惹起的,真不好意思呀。”
吳娟說:“跟你有什麼關係了,其實吧,也怪我,總覺得遇到了一個菜頭,最近也沒怎麼上班,雁來的生意也不太順,我這月都沒找他要生活費,幾天原本就輸了幾百,這又讓我拿出幾百來賠給老包,我確實也有點捨不得。”
馮楠又勸道:“其實老包兩口子人也不錯,別的不說,咱們早起可沒少吃人家的包子,至於錢方面嘛,升斗小民,是這樣的。”
吳娟說:“你呀,就知道爲別人想,你不是升斗小民?還得養個比自己還年輕的小媽再加個弟弟,早晚得讓他們給磨死!”
馮楠有自己的秘密,平時還不怎麼的,今晚原本就被周正玲給撕開了一些,現在吳娟又提起,讓他心裡很不好受,於是支吾着岔開了話題,又閒扯了幾句後纔回到自己房間。
在自己的房間待了幾分鐘,覺得大家都靜下來了,然後就按着吳娟說的包太太今晚輸的錢數數了錢,然後去敲老包的房門,開門的是老包,包太太估計還在生悶氣。馮楠就把老包叫出來的兩步,把錢交給他。
老包當然還客氣了一番,但最終是收了,還頗爲感慨地說了一句:“這玩意兒,害人啊,也怪我你嫂子,就這麼幾個錢,怎麼就放不下呢。”邊說,邊嘆着,走了。
馮楠再次回到自己房間,收拾了一下就在牀上躺了,腦子裡老想着老包剛纔說的那幾句話,想着想着就忽然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怎麼就在這個問題上鑽了牛角尖了呢?早放下不久好了嘛。”
邊說,邊去枕邊摸手機,摸着了蘇然打了一個電話,但是第一個電話蘇然沒接,馮楠就又隔了二十分鐘纔打過去,這次總算是接了,但是電話傳出的聲音懶洋洋的:“兄弟,這麼晚還打過來不怕閃了我的腰啊。”話語裡帶着幾分得意還有幾分挑釁,馮楠猜出他們今晚贏了錢,可能剛纔翻雲覆雨的慶祝了一番,就笑道:“知道你們今晚贏了錢,剛纔正在‘慶祝’是吧,現在她洗澡去了對不對?”
蘇然笑道:“你丫沒在我這兒裝攝像頭吧,跟他媽的看見了一樣,我可告訴你啊,大家朋友一場,偷窺可以,別錄像,也別拍照。”
馮楠說:“鬼才想看你們那些,我就是跟你們說啊,以後別在約我們這兒吳娟兒和老包牌局了,今晚你們倒是贏了高興了,我們這邊兒可房頂兒都快炸飛了。”
蘇然說:“那沒辦法,這事兒是他們先挑起來的,而且我們才贏了一次,一半兒的本錢都還沒回來呢。”
馮楠說:“我的意思是,你們以後啊,也不用打牌了,也不用再攤兒上陪我聊天了,我知道你們其實是想找機會進入我房間找東西,現在我說啊,不用找了,下週一大家吃個飯,你要什麼,我直接給你就是了,不用這麼麻煩。”
馮楠一下點破了僞裝,蘇然那邊立刻沉寂下來,半晌才底氣不足地說:“馮楠,咱們這麼多年的朋友,吃飯聊天什麼的很正常,可我能圖你什麼啊。”
馮楠說:“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更何況咱們多年的朋友誰不瞭解誰呀,其實這些不是你圖不圖的問題,好多人都也還惦記着呢,無非就是我老爸的下落和那七個億嘛。”
蘇然還想解釋,馮楠打斷他:“蘇然,別的不說了,就這樣,星期一晚上,你和君霞一起過來吃個飯,然後我把你要的給你。你們要是還想繼續作爲朋友和我來往呢,我當然是歡迎的,我現在這個樣子,朋友就是無價寶啊。要是你覺得沒必要再和我來往呢,也無所謂,反正我想過新的生活,有個新的開始,以前的東西全都斷的一乾二淨纔好呢。就這樣吧,星期一晚上,我先掛了啊。”他說着,也不管蘇然是什麼反應,先把電話掛斷了。
馮楠掛斷電話後,長出了一口氣,就像卸掉了一塊大石頭的重負一樣。他休息了幾分鐘,又撥通了周正玲的電話說:“喂,是我。”
周正玲聽到他的聲音,鬆了口氣說:“你一聲不吭站起來就走了,嚇了我一大跳,我還以爲惹毛了你,今後都不理我們娘倆了呢,電話也不敢打給你,怕給你火上澆油,以後可不準這樣。”
馮楠沒搭她的話茬,而是說:“週一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周正玲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是能主動提出一起吃飯,應該不是什麼壞事,因此還有幾分的歡喜,就問:“吃飯?好啊,就我們?”
然而馮楠的回答又讓她有些失望:“不是,還有蘇然和君霞,我的兩個鄰居,記得,週一啊。“說完也不等周正玲有什麼反應,又把電話掛斷了。
“睡覺。”他把手機放到一邊,合上雙目,慢慢的調整着自己的呼吸,這也是在軍校裡學來的手段,在任何情況下都要保證能有充足的休息,否則你可能就無法應對即將到來的種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