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夏,是我看錯了嗎?剛剛進去的好像是夜習語?”
陸瑤緊張地盯着凌夏的眼睛,不知是在爲她自己擔心還是在擔心別的什麼。凌夏沒有看她,神色凝重,額前髮絲輕輕晃動着,他正使勁拍打木門,整個走廊上都回蕩着他的拍打聲。
女同學焦急地圍在凌夏周邊走來走去,不時地看看陸瑤又看看凌夏,她極少看到凌夏同學眼神如此沉重,整顆心都沉下去了。
夜習語走到怪物面前停下,此時兩人之間只剩幾步距離,清澈的聲音徐徐展開,“獵青,你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
獵青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她還想問些什麼,獵青突然動了。藉着光,夜習語看到一道銀光從空中閃過,速度之猛,刀刃夾着風朝她的心口刺過來,在這麼短的距離下避讓是很難的。
夜習語不爲所動,好奇的目光在獵青血肉模糊的臉還有明顯不怎麼靈活的右腿上劃過,就在刀尖離自己幾公分時,輕輕一擡手,一團黑霧憑空出現,形成防護網擋在她面前,似有若無的黑霧將他的刀包圍起來,再難前進半分,獵青拿着刀的手停頓了一刻,眼神有絲忌憚,夜習語靜靜欣賞了一會,直到看到他掙扎了片刻,索性轉身從窗戶一躍而下時才迅速出手,比剛纔還強烈幾分的霧衝出窗戶直奔受了傷的右腿,聽到一聲悶哼聲,夜習語才收回視線。
木門沒了禁錮終於打開了,凌夏首當其衝,直直跑到夜習語身邊,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出奇大,“你膽子這麼大,竟然敢一個人進來!那怪物有沒有傷害到你?”
夜習語果斷裝沒聽到前半句,只說:“沒有事,怪物跑了。”
凌夏的臉上明顯擺着不贊同她的舉動,但總歸沒法說她什麼,只是仔仔細細檢查她有沒有外傷。
“你看,我真的沒事”,夜習語耐心地解釋,眼神朝腳邊昏迷的女生看去,另一個女生正扶着她站起來,“也許怪物是擔心被追究責任,我進來後沒多久就跑了”。
陸瑤進去後沒有像平時一樣關心昏倒的同學,盯了好一會窗臺,握住夜習語雙手時臉上纔有一絲人情味,“剛纔凌夏看到你衝進去擔心壞了,幸好你沒事”。
“讓你們擔心了,不過當時情況緊急,我也來不及思考便衝了進來,我完全沒想到自己會怎麼樣,只是本能的不想看到你們受傷。”夜習語對一旁沉默的凌夏表示歉意。
凌夏還是很慎重地說:“下次不可以這樣了!”
夜習語點點頭,她懂不論她們兩人誰出了事,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這次除了暈倒的女生之外,其他幾人只是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驚嚇,單獨和另一個女生交談後,凌夏才說出自己的目的,“還希望這次遇見陌生物種的事情你們能夠保密,畢竟我們還不清楚對方的來歷,貿然傳出去會給其他人制造不必要的恐慌,影響學習。這件事我會單獨上報校務處請求調查。”
女生連連點頭,明明剛剛離危險那麼近,此刻臉上還能詭異地冒出紅暈,對着一臉嚴肅的凌夏同學連擡頭看的勇氣也沒有。見女同學還算配合,凌夏鬆了一口氣,柔和地寬慰她幾句,不過看她飄忽不定的視線也不知究竟聽了幾分。出來後女生神色已經恢復正常,忽略她有些凌亂的腳步看起來和一般同學無異。和她一起的夥伴也已經秘密送往醫院,接下來的事就和她們沒有關係了。
從半個小時前就堵在樓梯口的學生在看見有人下來後,吵的更兇了,但他們只敢在下面鬧,真要往上走時誰也不敢做那第一人,大多是眼神忌憚地仰視站在樓梯上擋着他們去處的人。對他們一個個嚷着要去器材室拿東西,夜習語恍若無聞,站在走廊拐角的陰影處,望着女生遠走的背影若有所思。
剛纔她拜託凌夏安撫一下女同學,重點是要提醒對方出去之後要忘掉這一切,看樣子已經說通了,如果對方出去亂說一通,他們也很難辦呀,不過……
算了,如果真的引起大家的注意,造成羣衆恐慌的話,就算她不出面,也自有人來處理。
深夜,一個黑影穿過空無一人的花園在東邊一棟氣派無比的大樓停下,長袍擋住了臉。
白天充滿朝氣的教學樓到了夜晚也變得寂靜無聲,緊閉的大門拒絕任何人進入,人影藉着樹梢三兩下便上到了三樓,一提力便破窗而入。
與此同時,寂靜的走廊上發出皮靴的響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十分詭異。
沒過多久便走到寫着器材室三個字的門前,不緊不慢地推門而入。
淡淡的月光灑在地板上,這個時候本該空無一人的窗臺邊,站着一個高的明顯不同於正常人體型的男人。他聽到響動後慢慢轉過頭,那張臉看起來已經面目全非,整張臉不知是被燒傷還是腐蝕了,血肉翻滾着,若是一般人的話只怕痛的不能自已了吧,本該是兩隻眼睛的地方只有兩個又大又深的窟窿,像是剛從電影裡爬出來的鬼怪,他望着門口,動了動脣說道:“你來了”,聲音刺耳。
“不虧是我帶出來的人,僅憑一個照面就懂我會在這裡等你。只是我竟不知,我常年不在,黃惡竟把你們教的開始反咬主人了。”
夜習語緩緩開口說道,聲音平緩,“如果你不認識我,那我現在可以讓你重新認識一下!”她一揮手,一條黑色的長鞭出現在手中,徑直揮向對方。
獵情身體顫抖,在看到這條長鞭的時候,僥倖的心理徹底消失,也知道自己快完了,原本還想閃躲的身體就這麼直直地捱上一鞭,當然,就算他想躲,大概也躲不過吧,看着原本就潰爛的手臂上又多了一道傷痕,他疼痛難耐地捂住胳膊倒在地上。
“請求少主饒命!”
夜習語擡步走到窗前,神情冷淡地俯視着匍匐在腳下的人,“現在才後悔裝不認識我,是不是已經晚了?”
獵青聽了後冷汗直流,驚慌地跪在地上,也不管還在流着血的手臂,急忙開口道:“不,獵青白天只是不敢確定是少主您在這裡,若知曉少主在,就算給獵青一百個多布達,獵青也不敢!”
夜習語不言語,要問地下深淵最爲珍貴的東西是什麼?必不是陽光和空氣,而是隻有一指甲蓋大小的多布達,小小的多布達幾乎佔據了他們的一生,如果說陽光和空氣是奢侈品,是他們從生到死都不一定能擁有的東西,那多布達就是能維持他們生命的一種特級品——怪物們靠着從地面之上帶回去的精神能量存活的。
“我應該說過,除了每個月帶回多布達,其餘時間不準在地面上行走吧。這個月我不是親自給你們送去了嗎?讓我想想,那可是有上千個多布達,足夠大家富餘了。怎麼你又來了?”
獵青暗自咬了咬牙再次說道:“獵青認罰!”
夜習語眼神一暗,一鞭子抽在他的右腿上,正好打在白天那個位置上,獵青再也撐不住了,倒在地上,額頭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漬。
過了一會,只聽少女清冷的聲線在他頭頂響起,“你甘願得罪我,都不願說出自己的目的,該不會以爲這樣我就放過你了?”
“獵青不敢......”雖然是在問他,但實際上獵青知道,這是在警告他,整個地下深淵的魔族都知道,他們少主的心是比他們任何一個的都要黑,畢竟他們是後期變的,而這位從頭到尾,從裡到外都是黑的,她是黑暗的王。
“此次出來確實有事,大祭司那邊收到消息,白天使那邊近期動作太大,黃惡大人擔心您有危險,所以派我前來保護您。”
夜習語“噗嗤”一聲笑開了,獵青快速回道,“如果能殺掉尚在朦朧時期的白天使,那會更好……”
這冠冕堂皇的話,她差點都信了,明亮的笑臉也遮不住眼底的一片黑暗,“這麼說,你認爲你能殺掉她咯?”
少女滿臉天真的詢問他,獵青頭低的更下了,聲音再不似之前那般高昂,卻仍然很有底氣地說道:“屬下只是前來保護少主,黃惡……”
不等他說完,一條長鞭猛然勾住他的脖子,迫使他擡起頭來看着對方。
順着長鞭看上去,首先映入他眼裡的是一隻纖細的手,指節分明,宛如黑夜裡的月亮一樣潔白,眼前的少女身着黑衣,寬大的衣袍遮住她大半張臉,露出一雙漆黑亮麗的眼睛。
獵青在那佈滿紅色的眼眸裡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如此醜陋不堪,他的身體像篩糠一樣不停地顫抖着,終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在對方就快堅持不住時,夜習語終於鬆了鬆手,長鞭仍然纏繞在他脖頸上,語氣淡然地說道:“你不會是想殺我吧?”
獵青頭埋在地上,一聲不敢吭。
“別讓我在這裡再見到你”。
獵青胡亂點點頭,他只想趕緊離開,也許回去會死,但現在離死的距離更近!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來這裡的真實目的是什麼,想要我的命,你們幾個,還不配。”
她可沒大意到忘掉那把刀,白天那把刀可是真的想要取她的性命啊。
“滾吧。”
下完最後的通牒,夜習語看也沒看爬在地上的人一眼,轉過身看向高高在上的月亮,背影纖細迷人,但眼睛顯少地露出迷茫,也許她的敵人,還存在不少啊。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鼎力校門口停了不少私家高檔汽車,過往的學生經不住好奇頻頻往車裡看去。
雖然早就聽說學校裡有貴族子女,但是平日裡能親眼見到的機會太少,像他們這種不在一個班級,而且那些小姐少爺們都是神秘的來神秘的走,想要認識一下也是很難了。
一部分人是想看看這些頂級豪華汽車裡坐的都是哪方人物,也有一部分人在經過車前都是快步離開,從進入這所學校起,就被通知他們是和人間少有的小姐少爺在一起上學,有把這些貴族子女誇的天上人間的,也有不屑一顧認爲終生平等的人在,不管是什麼傳說,總之,他們來這裡是求學來了,而那些人,則是來打發無聊的時間。
本就不是一種人,卻要在一起生活,這對李子湘來說,就像針一樣紮在她的心口。
“子湘?你怎麼了?”向錦擔憂地看着身旁臉色慘白的好友,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總是在經過那些人身邊時發現好友的異樣。
李子湘勉強撐起笑容回道:“沒事,我們快些回去吧,我媽媽已經準備好午飯等我了”,想到家裡等候的母親,她的臉色緩和了不少,也許那些人有用之不竭的金錢,但她有可貴的親情陪伴,這對於她的人生來說,同樣很重要。
向錦聞言也開心起來,兩人穿過馬路,走向一條不起眼的小路。
這一點小插曲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反而是越來越多的人往藍色轎車旁圍觀。
一雙緊緻有型的小腿落在男同學的眼裡,甚至有人激動的吹起口哨,這位美麗的小姐卻沒分半個眼神給他,她站在轎車旁,氣勢逼人,臉上戴着一副墨鏡更給她增添了幾分神秘感,一身學生服裝遮蓋了她身上那本就比同齡人成熟的氣質。
此時她剛用完午餐回來,對於眼前圍觀的這些人並沒有很意外,這所學校沒有人不認識她的,有想和她套近乎的,誇讚她接地氣,也有厭惡她高調作風的人,不過她自己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看法,自己的身份就在那擺着,根本沒必要學那羣人裝低調。
林曉蝶目不斜視地從人羣中走過,有三三兩兩的學生在身後跟隨着,一時間好不氣派。
這會正是午間休息時間,教室裡只有少數幾個人在埋頭複習資料,想要完成教授交代的任務可不容易呀,想起平時笑呵呵的教授,發起火來可真有他們受的,再看看窗邊坐着的人,他們不禁開始在心裡懷疑,如果是那些人沒完成任務,也會受到降分的處罰嗎?這個念頭一閃即逝,不可能吧!得出此結果的他們,把更多心思都放在眼前的一堆資料上了。
對於同班同學的苦惱分毫不知的夜習語,正對着自己的手細細琢磨,應該塗個什麼顏色比較好呢?
她的桌子上放滿了五顏六色的小瓶子,裡面的顏色並不僅限於純色,更有很多是調配而成的混合色,當她把這些小瓶瓶拿出來的那一刻很多女同學的眼睛都亮了,然而自己卻很糾結到底選哪個用了。
身邊傳來竊竊私語的交談聲,都在討論校門口出現的響動。夜習語只是看着面前精緻小巧的瓶子,亮麗的眸子就像盛滿了水一樣,沒有一絲波動,她最終選擇了一瓶混合紅色甲油。
窗戶打開了一半,金色的陽光照了進來打在少女的身上,彷彿在她周圍灑下一圈保護網,顯得那麼不真實又讓人覺得理所應當。
凌夏一走進教室看到這一幕,臉色柔和了很多,他親自提着五層餐盒,身後跟着幾個穿着私人訂製制服的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