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藺盯着腳下漆黑的地面,迷惘在黑暗中生長。正當綁匪準備收回匕首時,趙子藺開口了,堅毅而又決然。他說道:“我是不會放棄的,哪怕我會死。但至少我是爲了她而赴死。何況,誰說我一定會輸呢?”
綁匪將匕首收回,向前幾步,伸出了他的右手,說道:“你過關了。這場綁架案是你前任女朋友刻意安排的,她僱傭了我來測試你對你女朋友的愛。看你敢不敢爲了她獨自前來,來了之後敢不敢和我拼命,你全都做到了。恭喜你。”
遠處響起了掌聲,工廠的燈驟然亮起,明亮的光線使趙子藺的眼睛模糊。遠處走來了一個人,是許倩。原來這一切都是許倩一手策劃的。
“我一直還愛着你,看着你與顧湘那樣甜蜜,我吃醋,我嫉妒,我絕望,我無法忍受失去你的後果。於是有了今天的測試,看到你剛剛爲了顧湘放棄自己的生命,我明白自己再也得不到你了。”
轉身對着遠處的角落,許倩喊道:“你贏了,希望你一定要好好待他,替我在接下來的人生中照顧他。”
許倩沒有握上趙子藺的手,而是沉默了。她發現絕望纏繞着他,無處不在,無處可逃。她轉身,快速地朝倉庫外面走去,一會兒轉爲小跑,再是狂奔,嘶吼啊,咆哮啊,像發狂的野獸。
趙子藺立刻向顧湘跑去,由於驚嚇與過度飢餓,顧湘早已昏倒在地。
“醒醒顧湘,醒醒我來了,我來救你了。”然後抱起顧湘向車上跑去。顧湘在恍惚中睜開眼睛,看見了熟悉的高大背影趙子藺,又因過度勞累閉上了眼睛。
不顧自己身上的傷痛,趙子藺在高速上一路飛馳,遇到紅燈也不停,超車加速踩油門,趙子藺覺得自己在與死神賽跑。雖然事情上顧湘只是過度勞累,等到終於把顧湘送到了附近最近的醫院,看到顧湘被推進病房的那一刻,趙子藺也終於體力不支,昏倒在了地上。
第二天一早,趙子藺醒來看着上空的天花板,無意識地喊出顧湘的名字。郭柚無奈地說:“看看你左面,原來顧湘就在趙子藺左面的病牀上。”郭柚把食指放到嘴上,示意趙子藺安靜,顧湘還沒有醒。
此時遠在海外的寧孟淳剛剛踏入新的征程,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好朋友顧湘經歷了什麼。飛機準時在尼泊爾的加德滿都國際機場降落。瀟灑地出了機場大廳,寧孟淳被明晃晃的陽光刺得睜不開眼睛。但沒有了溼寒的陰雨天氣,她的心情明快了些許。第二天她便去了此行的目的地——帕斯帕提娜神廟,那個又被稱爲“燒屍廟”的地方。
聽說帕斯帕提娜神廟是幾年前的事了,那個時候,對於這個地方,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因爲對於宗教的東西她一向不太有興趣。可是,這段時間神廟的名字一直在她的腦海裡盤旋,像是某種說不清的召喚一樣。
走進神廟,寧孟淳有些慌亂,甚至有想要馬上逃走的衝動。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但卻一直心神不安。神廟裡到處是她看不懂的神塔和神像,還有隨處可見的苦行僧。他們臉上甚至身上都塗成了紅、橙和灰白色,他們大多是垂暮的老人,灰白而雜亂的髮絲和飽經風霜的面頰像是在訴說着他們所經歷的常人難以忍受的磨難。但,他們臉上安靜而閒適的神情彷彿又在訴說着另外一個關於超脫和淨化的神話。看着那些旁若無人的苦行僧們,寧孟淳的心突然平靜了下來。於是,她放慢了前行的腳步。
在巴格馬蒂河畔有石造的火葬臺。寧孟淳經過的時候,有大批的遊人正在駐足觀望。一個火葬臺邊上站滿了當地人。一具被橙色僧袍緊緊包裹着的屍體被放在邊上,有幾個年輕人正忙着在火葬臺上有序的砌碼着木柴堆。木柴堆搭好後,幾人合力把屍體放了上去。祈福儀式結束之後就有人點着了柴堆。
不一會,濃黑嗆鼻的煙霧從火葬臺升起。一個手持長棍的年輕人走上火葬臺,不時的翻弄着燃燒的火堆。她聞到空氣中有一股令人作嘔的焦臭,但卻像被釘在了原地,無法離開。待火苗殆盡,臺子上只剩下黑乎乎一團的時候,又有人拿着長棍走上火葬臺,把餘燼推到了巴格馬蹄河中。最後,幾個人從河裡提來幾桶水,“嘩啦嘩啦”沖洗着火葬臺上殘留的餘灰。
寧孟淳看着空蕩蕩的火葬臺,除了那常年火燒留下的黑色痕跡,什麼都沒留下。她恍惚覺得剛剛那一場露天火葬只是她的一個夢,夢醒了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樣子。
圍觀的遊人漸漸散去,寧孟淳呆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往哪走。這時,她看見了坐在火葬臺邊上的那個老人。他是什麼時候坐在那裡的?還是他一直都在,只是她沒有注意到而已?老人目不轉睛的看着火葬臺,臉上沒有一絲恐懼或無奈。他只是那樣安靜的看着,似乎在平靜的等待着自己的死亡一樣。突然,眼淚順着她的臉頰流了下來。在生死麪前,那些深藏的苦痛彷彿瞬間找到了出口,她掩面痛哭。
走出帕斯帕提娜神廟,寧孟淳的眼睛有些紅腫,腦袋也有些昏昏沉沉的。可是,她就像一個大病初癒的病人一樣,終於可以再一次眯着眼看着刺眼的陽光,深深而貪婪的吸一口新鮮的空氣了。
顧湘終於醒了,郭柚叫來了醫生,醫生說顧湘已經沒事了,只要回家注意休息,養好身體。反倒是趙子藺因爲收了許多傷而且沒有即使包紮,需要每週到醫院來上一次藥,顧湘聽着聽着眼圈開始發紅了。
郭柚一直問倆人發生了什麼,顧湘和趙子藺在沒有商量的情況下一致保持了沉默。這件事趙子藺根本不知道如何解釋給自己的母親聽,就過去了吧,不在提起。
顧湘想是不是因爲自己已經過上了想象中的生活,老天派許倩來折磨自己呢。
小時候,顧湘喜歡站在一個下雨的屋檐下,那時候的她會想到很多,想起曾經,想起現在,甚至想到遙不可及的未來。人生就像一粒種子,一生註定要生根、發芽、結果。然而這一個過程卻是不容易的。有的種子會有人澆水,施肥,雨天怕淋壞了,晴天怕曬壞了。然而有的種子是自己在外面努力的吸取陽光,哪怕風吹雨打也不畏懼。只有自己努力的迎着風,迎着雨!這大概就是種子與種子的區別吧!
記得上學的時候,顧湘總是想着畢業了,能有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有一個自己的小窩,下班了可以做做家務,閒暇的時候可以靜靜的喝一杯茶或者在暖黃的燈光下看看書,覺得生活真好。顧湘總是被這種休閒的風格吸引,雖然大家還是覺得顧湘像個學生。
說到自己像個學生,突然就想到學生時代,只要是與優秀學生或者獎學金有關的獎,顧湘都獲得了,但是關於比賽,或者關於文藝方面的,都沒有得到過。顧湘想在學生時代,最遺憾的事就是沒有當過一次主持人吧!其實顧湘心裡覺得自己還是有那個能力的,但是一直沒有人……所以直到現在顧湘還一直以爲當時是因爲自己相貌平平所致。突然想到,上學那會兒很多同學都喜歡主持人,現在想想那些同學或者那些老師喜歡的不是主持人,而是“主持人”這一個無形的光環吧!
包括顧湘自己心裡都是這樣想的,不過索性這些事都已經成爲過去式了,想想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現在的我也一樣很好啊!人生一定要爲自己而活,那樣纔是真正的自己。
生活從眼中的單純再到複雜,變化無常,其實生活本來就是如此,不必焦慮,就如同生活本身是沒有意義的,但是你可以用生命的過程填充意義,努力的奮鬥還要懂得善待自己,記得有多少愛都不算多,有多少恨也不算少,還不如跨過寂寞的低谷,享受幸福的高山。不管過去是怎麼樣的,我們應該學會遺忘過去,因爲生活還在繼續,生命還在繼續。
現在的我不是過得很好嗎?顧湘對現在的自己很滿意。她覺得自己想過一種隨遇而安的生活,有固定的工作,有穩定的收入,偶而一個人去旅行,不需要去很遠的地方,覺得就在城市周邊走走就很好。每天都爲自己心中小小的夢想努力着,生活不需要那麼刻意,只要你夠努力,總有一日會得到美好。
顧湘露出了明媚的微笑,就像陽光撒進心房,撥開雲霧放晴一樣,顧湘打算原諒許倩,如果自己的遭遇能夠讓她迷途知返,那麼這次自己經歷的這些就不算什麼,浪子回頭金不換,女人也一樣。這次的事情顧湘不會報警,雖然顧湘從不是軟柿子,可是顧湘卻通過這件事看到了趙子藺的真心,趙子藺寧願爲自己付出生命,這份愛比什麼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