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煮酒說風流

某某與某某

四步一停三步一走兩步一回頭

你說JQ有沒有

揚州城裡有個留雲樓,留雲樓裡有個安小六。

說到這揚州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便是留雲樓。

留雲樓坐落在揚州城裡最最繁華的西大街街首,站在那鵲橋上向西望去,那紅瓦飛檐的最高的那處便是了。說到這留雲樓,菜算不得是全揚州城最美味的,酒算不上是全揚州城最香醇的,但它卻在開張不過三年時間裡,就成了揚州城裡最最紅火的酒樓,說到底,要多虧了這留雲樓的活招牌!

說到這留雲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便是安小六。

安小六是個醜女,並且是個出名的醜女。她出名倒不完全是因爲她醜,若真要說醜,這揚州城裡比她醜的女子還是有一些的,只不過這數目十個手指頭大概就能數得過來而已。但是啊,這人怕出名豬怕壯,她一出名,這醜便被人們一傳十十傳百給傳開了,並且愈加的醜化開來,所謂的惡性循環大概便是如此,於是她便理所當然地成了這揚州城裡人人皆知的數一數二的大丑女。

言歸正傳,這安小六的出名,主要不出三點原因:這一,她醜,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所以這一點大家都知道了;這二,她會煮酒,話說這安小六煮酒的技藝可真不是說笑的,人家是餘音繞樑三日而不絕,到了她那處,便是酒香環身七日而不散,可見其技藝之卓絕,令人驚歎啊;這三,便更有來頭了,這安小六她不止醜,不止會煮酒,她還會說書,並且是一邊煮酒一邊說書。據傳聞,她是那天機老人的關門弟子,您可知那天機老人是誰?那天機老人吶,可是大有來頭的,這天機老人便是當年一路從揚州說書說到京城裡,說到皇上面前,後來觸犯帝怒而被砍了腦袋的那老頭兒……

乞兒小三兒總在城門口轉悠,逮到一個面相生疏的便上去討兩個銅板,然後順便如此這番地宣傳一下安小六。安小六總說自己的名氣是靠自己那張三寸不爛之舌說出來的,可事實上其中大概有六成都是小三兒成日在城門口轉悠着給說道出來的。

於是,漸漸地時日久了,揚州城的孩子們便也都會了那首不成詩的詩:煮酒說風流,某某與某某,四步一停三步一走兩步一回頭,你說JQ有沒有。再外加上兩句順溜的:揚州城裡有個留雲樓,留雲樓裡有個安小六。將這留雲樓安小六的名頭造得十足十的響亮……

於是,又有人問了:這會說書算個什麼?這揚州城人傑地靈,還會稀罕個破說書的?

小三兒便站出來說了,揚州城自然是不會稀罕個說書的,但這安小六說的可不單單是書,她說的那是風流,就連那武林盟主家三夫人的表叔家的二兒子跟誰家閨女有私情她都能挖出來。哎呦,這具體到底是咋回事兒,您啊,就自個兒上留雲樓瞧瞧去吧,保準您去了就捨不得出來咯。

自然,小三兒不是白白給安小六造勢的。每日晌午,繞道留雲樓的後院,安小六總能給他留上一碗香噴噴的白米飯,外加好幾個銅板。小三兒每日的主要收入,便是來自此處了。

安小六還說了,小三兒若是哪天不想當乞丐了,便跟着她混,她包他吃喝,看他倆的名字,一個三一個六,保不準八百年前是兄妹呢!於是小三兒很欣慰地便當真了,從此心裡就將安小六當成了自小失散的妹妹。可當小三兒被其他乞丐欺負了,找上留雲樓的門兒去當真要她包吃包住時,安小六卻語重心長了:小三兒哥,你說你除了會討飯之外,還會什麼呀?不是妹妹我不願意幫你,實在是你太有當乞丐的資質了,妹妹我不捨得毀了你的前途哇!

小三兒一聽,倒也是個道理。阿孃沒死前說了,做什麼事兒都得有始有終,他怎麼能爲了受的這一點兒小小的欺負便放棄了自己這麼多年的職業呢?於是萬分感激地回去了,回頭給安小六的宣傳便更加賣力了。

可是,最近乞兒小三兒有了煩心事兒。

能有什麼事兒讓小三兒愁的?自然是安小六了。小三兒悶悶地數着日子,三個月了。安小六失蹤了,並且失蹤了整整三個月了!

不是小三兒的乞討水平不夠,只是自從上回他被新來的乞丐大狗給欺負之後,其他的乞丐們便也不太願意與他交往,他一個人勢單力薄的,自然生意就沒落了許多。

原本他是不愁的,他有安小六這個妹妹在,每日就算不乞討,捱到晌午的時候也能在留雲樓的後院要到碗白米飯和幾塊銅板,這可不比其他乞丐們要強得多?

可是安小六不見了,他就沒轍了。留雲樓後院的那些個收入是沒有着落了,就連他從前偷偷攢起來埋在城外五里坡的柳樹下的十幾個銅板也在三日前全用完了,討飯又討不着,肚子餓得咕咕直叫,這可怎麼纔好?

小三兒的眉毛直擰到一起,撫上扁扁的肚子,滿腦子想的都是安小六。

猶豫了半天,終於挪了挪屁股,哎呦,酸得都動不了了。他怎麼這麼倒黴呀,要不,再去留雲樓後院碰碰運氣?萬一安小六就回來了呢?

乞兒小三兒今天的運氣還不算太倒黴,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幸運的,因爲這一碰,竟是給他碰着了,雖然這已經是他近日來第十七次碰運氣了。

小三兒猶豫地拍上了留雲樓後院的門,過了一小會兒,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兒,從裡面探出個小腦袋。小三兒心裡暗叫不妙,那腦袋的主人正是三日前抄起笤帚追打他的那個彪悍的小姑娘,拔腿就欲逃跑,不想剛纔的腿腳痠痛還沒完全緩過勁兒來,踉蹌了一下便摔了個大跟頭,小姑娘大喊着“臭乞丐,別跑!”便風風火火地追了上來。眼看笤帚就要落下,門內響起了小三兒朝思暮想了不知多少回的聲音。

“小春,幹什麼呢?”門內探出個黑乎乎的腦袋。

小三兒一瞧那腦袋,眼淚便嘩啦啦地流了下來:“小六妹子……”你咋又黑了吶……

沒錯兒,這黑乎乎的腦袋的主人,便是我們揚州城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安小六。

安小六看清來人,微微楞了一下,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小三兒啊……”你還沒餓死吶……

彪悍的小姑娘也楞了一下,安姑娘認識這臭乞丐?

安小六無奈地看着小三兒一副小蝌蚪終於找到了媽媽的感動模樣,嘴角禁不住顫了顫,吩咐小春將小三兒領進門來。

安小六徑直將小三兒帶到了廚房,將他丟在桌子上,吩咐了他一句:“小三兒,打水,洗手,吃飯。”簡明,扼要。然後便去給他盛飯了。

小三兒很乖的跟着小春去打了水洗了手,乖乖地坐在桌子上等着安小六,目光不時瞥向小春,警惕着這個小姑娘會不會再去抄笤帚打他,確認了有安小六在時他大概是安全的後,便伸長了脖子望眼欲穿地看着安小六在那頭忙碌,她在給他添菜!她在給他添菜!

安小六將一大碗添了菜的香噴噴冒着熱氣的白米飯遞到小三兒面前,咧嘴笑了笑道:“小三兒,餓了吧?吃!”

小三兒感動得差點兒沒又抹眼淚,小六妹子雖然模樣又變醜了,可是人卻是變得比從前更好了呢!臉上忍不住有些微紅,而且聲音越發得好聽了呢……

安小六心虛地摸摸鼻子,沒有發現小三兒的臉紅,心裡正念念有詞着:只顧着自己的事情,卻忘記了揚州城裡還有一隻要靠她來養活的米蟲小三兒一隻,這麼久居然都沒有被餓死,真是難爲他了……哎……這年頭,但瞧着是個生命體的,都活着不易啊……

正當這兩人各自在心底打着小作文時,不知何時出去的小春又走了進來,脆聲道:“安姑娘,外頭的客人聽說您回來了,都嚷着要您出去煮酒說書呢,您看……”

安小六低頭皺了皺眉,努了努嘴,似是思索了一下子,而後眼珠一轉,咧嘴笑開向小春道:“成,讓他們都擦乾淨銅板等着,我這就出去!”

“哎,成咧……”

小三兒越發得覺得安小六這個妹子,着實是個不一樣的人物,這渾身的靈氣勁兒,是誰能比得得?再加上人又這麼好,還這麼有才華,又會說書又會煮酒的,可惜了模樣生得不好,着實黑了些,可眼睛長得還算是不錯的,還有聲音……越想這優點就越多……

安小六卻不再待着讓他欣賞了,掏出幾個銅板放到桌子上,道了聲:“小三兒,一會兒吃完了自己走啊,別忘了把門給帶上,我有事兒就不陪你了……”就匆匆離去了。

鏘~鏘~鏘~鏘~鏘~~~

一陣刺耳的銅鑼聲,樓裡原本聒噪的人們稍稍安靜了下來。

店小二扯起嗓子喊:

各位客觀注意咧,咱們家安姑娘說啦,讓各位擦乾淨銅板兒等着,她馬上就出來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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