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男子撩起寬大的衣袖小掩着口向那兩名少女說了些什麼, 目光漫不經心地朝這邊瞥了一瞥,轉身掀起簾子又進了那豪華的馬車。
安小六與墨漓面面相覷,那黃衣的少女便巧笑着撐着傘走了過來:“兩位請問, 可以借您的屋子燒個火做個飯麼?”
安小六楞了一下, 墨漓大方地道:“這屋子本不是我們的, 我們也是未經屋主便擅自用了, 這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 又遇到這樣的天氣,姑娘你請自便吧……”說罷又同那黃衣少女寒暄了兩句,便拉着安小六進了農宅, 而那黃衣少女則拉了綠衣少女興高采烈地跟在他們身後。
安小六和墨漓回來時,錦然正一個人在廚房裡準備他們的晚飯, 小琥珀則乖巧地趴在他身邊仰着腦袋看着他動作。
“小錦, ”安小六閃躲着眼神喚了一聲, “今晚吃什麼吶?”
錦然楞了一下,猛地低下頭使勁搗鼓着鍋鏟子, 道:“沒找到什麼好的材料,就隨便做了點,還有帶的乾糧,湊合一頓吧……”
一旁好奇地眨巴着眼睛盯着他倆的小琥珀忽然幸福地哼哧了一聲,扭擺着身子撲騰到安小六的腳下, 窩在她腳邊親暱地蹭了兩下, 然後向後探着腦袋瞅着後腳跟進來的一黃一綠兩名少女。
黃衣少女忽然“呀!”地一聲尖叫了起來, 長大了嘴巴瞪大眼睛指着正歪着腦袋看向她的小琥珀, 然後激動地一把拉住身邊的綠衣少女嚷嚷道:“姐姐, 姐姐,你看, 是鳳尾貓鼬!居然是鳳尾貓鼬!”
那綠衣少女卻是沉靜得很,微微皺着眉打量着一臉好奇模樣的琥珀,喃喃道:“果真是鳳尾貓鼬……”
安小六下意識地將琥珀抱了起來摟在懷裡,生怕被她們搶走了一般。
錦然這才斂了神,冷冷地向那兩名少女道:“不知兩位有何貴幹?”
那黃衣少女這才注意到了一頭灰髮又身穿着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灰衣農夫裝的錦然,遇到他微微發冷的眼神,楞了一下,才訥訥地道:“額,我們……借個火做飯……主子……還等着呢……”
“一邊等一會兒吧……”錦然淡淡地吩咐道。
安小六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心裡直道:小錦忒能拿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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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不過是做了個能吃的素菜,再加上原來在小鎮上置的些許乾糧,簡簡單單地就打發了一頓。
胡二老前輩一身清爽滿意地拍着鼓囊的肚子直誇着小錦的手藝好,即使在這樣的地方都能搗鼓出一頓像樣的晚飯出來。
待他們晚飯過後,那兩名暫用廚房的少女已經不見了身影,用過的東西收拾得倒也乾淨,只在竈臺上擱了一錠銀子。
那豪華的馬車在農宅外頭停了一晚上,沒什麼動靜,第二天一早,便也不見了蹤影。
胡二老前輩對那兩名少女留下的銀子特別滿意,捧在手裡樂了好一會兒,兩眼冒星地對墨漓道:“漓兒,這可夠我們吃一頓好的了吧?”
墨漓笑了笑,將門口看到那大馬車的事兒也一併說了出來,胡二老前輩卻愣住了,揣着銀子的手怔住,皺着眉頭道:“西樞西子然?”
安小六一聽,也愣住了,西樞最有名氣的人,不是西樞城的何城主何畢,而是何畢何城主的結義大哥——西子然。
據說他最喜好收集各種男色……
安小六不禁心裡有些發涼,墨漓被他見着了呢……萬一……
卻見胡二老前輩拍着胸脯舒着氣道:“還好還好,小錦沒被他見着……要不然還不……”
“可是……”安小六下意識地有些爲墨漓抱不平,“墨漓被他看見了呢……”
胡二老前輩楞了一楞,煞有其事地上下打量了墨漓一番:“沒事兒……漓兒沒事兒……”
……
安小六有些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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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衣少女將一錠銀子小心地擱在竈臺上,端起主子的食盒拉着綠衣少女便往外頭走,彷彿在躲着什麼可怕的東西一般,待出了農宅的大門,才舒了一口氣。
那綠衣少女卻是始終一臉的鎮定,卻也不打斷她的動作,任由她拉扯着。
西子然隨意將食盒裡的飯菜挑揀了幾口,便無味地擱下筷子,嘆了一口氣。
“主子,您這就不吃啦?”黃衣少女皺着眉瞅着只淺了那麼一小塊的食盒道,多可惜吶……
西子然接過綠衣少女遞來的帕子,輕輕地抹了抹嘴:“不想吃,沒胃口……”
“那您也吃得太少了……您看您,都瘦成這樣了……”回頭衣服又得重新訂做了不是?
“唔——”西子然將食盒遠遠地推開,長嘆了一口氣,“哎——瘦了好啊……看本公子衣袂飄飄,隨風而去……”
黃衣少女一臉的不受用,嘟囔着小嘴將食盒收了起來:“是是是,您英俊瀟灑,風流倜儻……隨風而去,隨風而去……您就裝吧……”
一個爆慄敲上她的腦袋,西子然佯怒着道:“小妮子,連主子的話都敢頂嘴了是吧?!看本公子不收拾你……”說罷奸笑一聲,向黃衣少女撲了上去。
只見那綠衣少女依舊一臉的鎮定,將黃衣少女手中的食盒穩穩地接了過來,以免它在玩鬧中不幸喪身,然後瞥一眼她倆,向那黃衣少女道:“阿暖,別鬧了……”
“看!讓你鬧!阿月都惱你了!”西子然瞪那黃衣少女。
卻聽綠衣少女又向她道:“主子,您也別裝了……”
“嘖嘖嘖,”西子然無奈地晃着腦袋,向黃衣少女抱怨,“阿暖,你看你姐姐……”
然後兩人相視一眼,雙雙無奈地同聲道:“太無趣了……”
“哎對了,主子,剛剛那屋子裡有個男的,看人的眼神,好可怕啊……”那個名叫阿暖的黃衣少女忽然轉了調調道,“跟要吃人似的……哎呦喂……”
西子然挑眉:“哦?有人膽敢把我家阿暖給嚇到了?走,阿月,我們教訓他們一通去……”
那綠衣少女默默地將東西歸置好,轉身去馬車的裡間給她鋪上牀鋪,一邊道:“那人,多半是悄悄山谷胡二的大徒弟錦然。”
“悄悄山谷?”
綠衣少女回過頭來點點頭,瞪了一眼正將手再度偷偷伸向食盒的阿暖,道:“斷臂和灰髮,雖然不知道他怎麼把紫眸給掩去了,這兩人走在一起始終是太過惹眼了……”
她微微頓了一頓,又繼續道:“更何況,還有鳳尾貓鼬……能把這種至寶又至毒的東西帶在一起的,除了悄悄山谷裡頭的人,還能有誰?更何況我還聽他們提及什麼師父……多半是他們沒錯了……”
“鳳尾貓鼬?”西子然有些驚訝地微張着嘴,“這種東西居然都被他們弄到手了……還真是……”
轉而她又輕笑開來:“阿畢的家傳至寶冰魄玉魂剛剛找到,悄悄山谷的人就整鍋端地出了山谷,還向西這邊過來……這回可有熱鬧看咯……”
阿暖將剛到手的一片肉片塞進嘴裡,鼓着嘴附和地點着頭。西子然笑,輕敲上她的腦袋,叱她:“小吃貨……”
阿暖不依地繼續鼓囊着嘴,含糊不清道:“小姐……”
兩個瞪眼過來,收到姐姐和小姐同時瞪過來的眼神,她趕忙將嘴裡的東西嚥了下去,端起一副萬分誠懇的表情道:“主子……”
西子然挑眉向一旁的阿月吩咐:“今天開始一個月,阿暖的食份減半……”
“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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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楠這幾日每日下午都會來安小六的小宅一次,有時晃一圈就回去了,有時一待就是一下午。
小三還是那個小三。
即便是安小六這個米蟲飼主不在,憑着安小六那愛儲備東西的習慣,就那倉庫裡一堆的吃食,也照樣夠他過得頗爲滋潤的,更何況如今還多了桑楠這個大金主的照拂。
按照柳含笑留在安小六小宅周圍的暗戳子回話,自動將小三米蟲忽略後,便成了:桑公子總愛在無人的小宅裡暗自神傷思懷着安姑娘……
這樣的回稟,柳含笑聽多了,便覺得不對了。
於是這日下午,他獨自來到安小六小宅時看到的便是這副光景——
小三一臉苦惱地瞅着面前的黑黑白白的東西,手裡抓着一顆黑色的什麼東西,另一隻手不停地習慣性撓着頭,原本就不怎麼整齊的頭髮被撓得越發得雜亂如雞窩一般。
手探了出去,然後又縮了回來,再探出去,又縮了回來,來來回回在桌子上方猶豫着,彷彿面臨多大的人生選擇一般。
一擡眼,見到一身白色錦衣的柳含笑,立刻露出瞭如或大赦的表情,站起身來上前向柳含笑道:“柳公子,您來了……正好正好,您去下……您去下……”
柳含笑這才走進了一看,愣住——桑楠在這裡,與這乞丐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