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帳東西!這麼大個人還會跟丟!”
鬱塵將手中的書一甩,直直地甩在垂首沉默着的簡琴聲額頭上,氣極地大聲喝斥着。這是他第一次失控,也是第一次發如此大的火。
簡琴聲臉色灰敗,就連書擦得他額頭疼痛,也沒一絲反應。他內心正掙扎着,他剛纔只是跟那兩個人纏鬥而已,爲什麼自己一回頭,安小姐就不見了呢?他倔着臉,他並沒有怨恨鬱塵對自己發火的意思,但是心裡面卻暗恨自己的無用。如果剛纔自己不貪戀戰局,而是速戰速決的話,一定不會跟丟了安小姐的。
“鬱少主,我看,這件事情應該是預謀好了的!”一旁的金蓉兒見簡琴聲低着頭,沉默不語,心裡知道他也不是故意要跟丟的。
“何意?”
“見到那兩個侍衛時,確實是安安拉着我一起跑的,簡劍師他爲了解決這兩個跟屁蟲,自然是會出手,但是這時間也太巧合了一些,簡劍師與那兩人相鬥,而安安消失,這不正是引開簡劍師好抓安安嗎?”金蓉兒柳眉緊緊擰起,若有所思地分析道,“只是不知他們爲什麼要抓安安……”
鬱塵眉目一動,想起之前他們一起去幽冥古城和幽陵墓地時,遇上的呂一祥。他不敢來抓他,也不知道謝微行是男扮女裝,那麼就只能將目光轉到安虞的身上了。如果真是他抓了去的話,那安虞現在可就危險了!
“你去呂府盯着,將呂一祥監視起來!”鬱塵想到便做到,他不敢拿安虞的性命來賭,也賭不起。
金蓉兒的眼睛一亮,她也想起了在幽冥古城的時候,呂一祥一直琢磨着怎麼抓他們。簡琴聲離開之後。她想了想,對他說道:“要不要告訴司幾?”
“司幾?”鬱塵愣了一愣,隨即想起她說的是謝微行。沉吟片刻,他輕輕點了點頭,“告訴他只怕了也是無端增添他的麻煩。剛纔接到消息,朝廷要對楓弄山莊動手了。”
“什麼?!”金蓉兒驚詫地叫道,“他們就這麼認爲楓弄山莊好欺負了?”
“如果不是呂家在背後搗鬼,只怕皇上也不會有這個心思。”
金蓉兒撇撇嘴,這些國家大事,她不懂。也不想去懂。只是這些年她時不時地會回楓弄山莊,雖然那裡並不是自己的家,但會收留她的。也只有那裡,不是家,勝似家。如今楓弄山莊有難,她怎麼能不去支持呢?
“我也去找找安安,告辭!”金蓉兒低聲說道。不等鬱塵反應,便已轉身離去。鬱塵望着絕塵而去的金蓉兒,低聲說了一句話,卻無人知曉他到底說了什麼話。
楓弄山莊一里外的樹林中,站着四列方形陣,每一方陣都是五百人組。個個身穿鐵胄,手執長槍,嚴肅以待。
帶頭的一人。下巴留着一把大鬍子,騎在高頭大馬上,目光深沉地望着遠處的隱約在濃霧之間屋宇,濃眉緊鎖着,似乎在猶豫着什麼。他身後的一人見他一直不言不語。只是嚴陣以待,便好奇地低聲對他說了句話。大鬍子聽後,連連搖頭,依舊沒有開口。
這時,遠遠地有一人向他們走來,只一個轉眼,他卻已經行至衆人的面前了。衆人都以爲自己眼花,可是眨了幾眼,那人確實就在自己的眼前了。此人年齡只在十三四歲左右,身着一襲軟袍錦衣,額間點了一顆硃砂淚,厚厚的嘴脣輕輕嘟起,耳前留着一絡發須,緊緊貼在兩腮邊上,其餘的頭髮都是高高束起,盤成一個少年頭髻,以一塊方巾包裹着,膚色潔白,猶如從畫中走下來的金童。
“恭迎李將軍,小的是花啡管家的書童,代小的主子帶來一聲問候。”少年雙手抱拳,不卑不亢地行了個禮,客客氣氣地說道。
李道淦還未說話,他身旁的一個人額頭高高突起,兩頰深深下陷的猥瑣男子便早一步開口說道:“呵呵,原來是花總管的書童,沒想到長得這般伶俐乖巧,當真是好福氣啊!”他那一雙略帶渾濁的雙目,上下掃視着少年,那眼睛彷彿能夠將他的衣衫剝去一般,極其銀邪,連李道淦也不由得皺了皺眉。
“主子自然是好眼光,他老人家曾說過,李將軍爲人正直,前途不可限量,只不過,李將軍身邊的魑魅魍魎等小人太多了,因此纔會擋去了李將軍前行的路。若是李將軍能夠慧眼識英,好好用人的話,做到的,就不僅僅只是附屬於驢啊馬啊之輩的腳下了。”
“什麼?!你、你這是什麼意思?”猥瑣男子雖然眼神渾濁,但是頭腦卻是精明得很,聽到少年的話,頓時嚥着一口氣,上不去也下不來。好半天,才捏出一句話。
少年只是輕輕嗤笑一聲,並沒有回答他的話。見了他這等模樣,猥瑣男子更是氣得從馬背上爬了下來,大步向他踏上前,一揚手,就要打下,李道淦大聲喝斥道:“住手!本將軍還未說話,哪裡輪到你來打人?!”
猥瑣男子一愣,轉過頭看着滿臉怒氣的李道淦,揚起的手緩緩放下,辨駁道:“將軍,這小娃子明明就是派來羞辱我們的,我們已經接到了令,既然都來了,爲什麼不乾脆直接衝進去殺了個乾淨?”
他的眼神狠厲,瞪着眼前一臉無辜的少年,頓時胸口之中的怒濤向他涌來。
“下去!我們呂大人還沒有來,我們什麼也不能做!”李道淦想起皇上下旨給他們時,他便頭疼地想要乾脆辭官。這一次可不像上一回攻打山瓏寨那樣,楓弄山莊屹立百年之久,可以說,先有楓弄山莊後有中幽國都不爲過了。況且,楓弄山莊面,掌握着各國的絕密資料,而中幽更是首當其衝。他們這一舉,不成功,便成仁。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隨便出兵的,再說,他的上面,還有一個呂一祥呢!
想到這裡,李道淦便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本是一個粗莽之人,對於這些朝廷之中的勾心鬥角本就不善長,如今跟碰上呂一祥四處打來打去,倒是學會了許多。爲此,他卻又不敢有絲毫的得意之色,更不能將心中的想法說出來。
“羞羞,我看你就是那個調戲了西大街上賣大白菜的那個大叔嗎?瞧都成什麼樣兒了?一臉的麻子,兩眼就跟死魚的眼珠子一般!聽說,你還偷過東街小巷張小姐的肚兜兒,結果人家一大閨女兒被你害得懸樑自盡去了!嗯……我還聽主子說,你家夫人知道你總是會三更半夜跑到何右衛的後院裡去,跟他的小妾阿碧滾牀單,所以也趁着你不注意,勾搭上了何右衛,把你和你小妾生的女兒給弄死啦!當時你還以爲你的寶貝女兒是病死的呢!”
少年大大的眼睛眯起,眉目彎彎如月芽,笑嘻嘻地看着猥瑣男子,嘴巴卻像背書一樣地將猥瑣男子的一些私密的事情全部抖了出來。何右衛正是李道淦的副手,他和猥瑣男子一左一右,從旁脅助李道淦,此時一聽這話,立馬羞得滿臉通紅,倒吸一口氣,憤憤地指着少年,結結巴巴道:“你、你這小娃子胡說什麼?!”
少年無辜地睜大着眼睛,很委屈地說道:“我、我說的可都是事實啊!咦?難道你們這是要證據嗎?可是證據在山莊裡呢……要不,你們隨我進去,我把證據搬出來給你們大家瞧瞧?”
李道淦揉了揉突突跳着的太陽穴,他就知道楓弄山莊不是那麼好攻下來的。這還沒有開始呢,人家就已經開始公佈一些私人把柄了。這些,可不都是楓弄山莊給他們來的威脅嗎?沉默了片刻,李道淦開口嘆道:“小娃子,你且回去告訴你家主子,我李道淦也是迫不得已,還請他高擡貴手。只是一會兒呂大人來了,我就不能再怎麼樣了。”
可是他的話音剛落下,他們的身後就來了一隊人馬。
他們回過頭去,只見呂一祥帶着一輛囚車,囚車裡面綁着一個衣衫襤褸的人,一搖一搖地往這邊走來。李道淦定睛一看,這不是那天被楓弄山莊的副莊主司幾護在身後的那個少年嗎?
“大人,你這是……”他狐疑地掃了眼囚車上已經昏昏沉沉的人,略帶擔憂地問道。
呂一祥手一擡,止住了他接下來的話,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李道淦,冷冷地說:“本大人剛纔似乎聽到了一個人說,請楓弄山莊高擡貴手,說本大人來了,某人便不敢怎麼樣了。不知這話是什麼人說的?”
李道淦心底嘆了口氣,上前躬身道:“回大人,是末將!”他的話裡,不帶一絲的悔意,聲音雄渾,帶着一絲的決絕。
呂一祥輕哼一聲,眯起眼,說道:“看來你不是吃皇糧的,你是吃楓弄山莊的米的!”
“大人……”李道淦猛地擡頭,張口欲辨,突然起了一陣妖風,瞬間向他們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