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長嘆一聲,說道:“小施主請慢,咳咳...咳...你可知這緣由始末?”玉簫沉默不語,淚流成河,搖了搖頭。
“聽我慢慢道述而來,咳咳...施主所採的奇藥,乃是天將與血魔因唯吾封禁而形成的屍王之花,此花分爲三部分,頂部花苞乃是屍王之鎮,靈符鎮壓着化作奇花的天將以及血魔之魂,莖部乃屍王之恨,葉中埋藏了二者千年萬年的功力,而根部則爲二者所化屍王本體,施主食之其葉,已然具有這二者所有的功力,只是那化作屍王的愚蠢魔物功力尚未不足,待到妖魔修煉成型,他定會尋你而來,這就是你拯救天下蒼生,爲父母報仇的機會。”
“道長說的可都是真的?”
“貧道到此,也正是因此屍王花而來,見有崑崙山奇星異生,知必有奇人降生,以此來拯救妖魔亂世,只不過沒想到奇人竟然是小施主,小施主此事關係到天下蒼生,萬不可以一人之痛而忘記讓天下痛啊,咳咳咳...”老道說罷臉上的血氣都已消失,黑血順着嘴角不斷流出。
“道長,簫兒知錯了,不會再這般頹喪,我知道自己需要做什麼了,而不是死。”老道慈目注視,摸了摸玉簫的臉頰,便解開玉簫穴道,緩緩說道:“貧道身中毒掌本已重傷,又盡全身真氣使出修羅冥焰,命之將西矣,咳咳...如施主心繫天下蒼生,請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剷除妖魔,造福世間,另外還有事要拜託小施主。”
“道長請說,我一定全力照辦。”
“請將此書信交給蜀山仙道觀的至和長老,希望施主不要打開,到時就說‘七界創,魔心生;六界滅,請仙古;守神柱,濟天涯。’”至清道長說罷便將信封交到玉簫手裡,又說道:“施主請不要再自尋死,施主存世一天,天下蒼生便有希望...咳咳...”
玉簫凝視天空,徐徐點頭答應,老道悽然一笑:“咳咳咳...簫兒,你可知你的外祖母尚在人間。”
玉簫眼存一絲光亮,說道:“我還有親人在世麼,道長快快請說!”
“簫兒,咳咳...你在西子湖畔的杭州城中還有一位外祖母,名叫柳青紅,尚在人間,如果你覺無所依靠,你可去尋她。”
“簫兒萬謝道長,道長對我的恩德,簫兒此生都不會忘記。”
“我的屍身已被烈毒侵蝕,萬不可觸碰,施主若是有心,請將貧道屍身原地焚化成灰,帶到蜀山。”至清道長頓了一頓,又道:“貧道已經快要死去,我雖不能把所學傳與給你,但卻可以助你打通經脈,融入貧道的元氣,小施主希望你得到這些之後能夠不負貧道的重託!”
“道長...”韓玉簫含着淚望着,而至清道長雙掌隔空一推,前者頓時覺得精力異常的充沛。
“哈哈哈...吾本爲諸世,卻以爲自身,世間人心惡,六界也如此...”還未說完老道便已然坐化而去,玉簫擦乾淚水,呆愣了許久,便燃起手中的火燭將至清道長火化成灰,裝在了一塊綢緞之內。
又是一輪烈烈朝陽自東方而起,玉簫背上行李石劍,帶着至清道長的骨灰,在父母墳前跪倒,抽動着肩膀,磕了數聲響頭,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傷心之地。
“玉簫!你這是你這是做什麼去?”黃祥看到玉簫揹着行李,便大喊道。
“黃祥兄弟,我...沒什麼,這不關你的事。”
“到底怎麼了,快跟我說說,看看我能幫忙麼。”玉簫低頭默語,黃祥再也不耐煩了,大聲罵道:“奶奶的,你還當我是兄弟麼,你到底怎麼了?”玉簫再也忍不住了,痛哭着將昨晚大致發生的一切告訴了黃祥。
黃祥沉默了許久,爲玉簫擦了擦淚水,說道:“玉簫,今後你打算怎麼辦?”
“我...我準備去趟蜀山,將至清道長的骨灰送回,然後...去杭州,拜望我的外祖母。”
“玉簫兄弟,如果你不嫌我麻煩,我也想隨你去,我在家裡沒有事做,呆的煩透了,聽說蜀山高人甚多,也許能找到個師父,學一學高深的武功,以後就不會有什麼人能欺負我了。”玉簫佇立不動,黃祥又笑道:“呆子,你不言語,我就當答應了啊。”遂拉起玉簫,往自家宅院走去。
“父親大人,孩兒希望與玉簫一同前往蜀山拜師學藝,玉簫家裡的事我都跟您說了,您答不答應?”黃祥滿臉堅定地求着父親。
“死娃子,沒有事做你就不能消停,好吧好吧,你二人一同前去,還有所照應,玉簫啊,每年佳節我會代你去你父母墳前,燒燒香的,你也放心吧,不要太傷心了,畢竟你還有更長的路要走。”黃祥的父親黃奕同情的說道。
“呦呦呦,小祖宗懂事了,知道不吃白食,出去自己闖蕩了,呵呵...你要走啊,就快快地走,別磨磨蹭蹭的,到時候不想走了可怎麼辦哦。”黃祥的繼母林春婉,發出媚聲酥骨的聲音調侃道。
“臭婆娘,我不在你可要好好照顧我父親,別一天天勾三搭四的,你給我記住了,要是你對我父親半點不好,小心我刮你的肉抽你的肚,把你喂狼。”黃祥咬牙氣聲道。
“哎呦,你這小兔崽子,敢罵你老孃,老爺你快瞧瞧你的寶貝兒子,我上輩子做了什麼孽啊,嫁到你們家。”
“行了行了,都給我安靜點!”黃奕大怒道。
“好啊,你...你就偏心吧,我不活了,哇嗚嗚嗚嗚...”林春婉掩着面,跑出了客廳。
“玲兒,你去看看夫人,別再又做出什麼莫名奇妙的事情來。”黃奕衝着旁邊的丫鬟說道。
“是,老爺,玲兒這就去。”
“爹爹,真不知道您怎麼給我找了一個這樣的後媽,您也不嫌鬧。”
“祥兒,非要在臨走的時候氣爹麼,再怎麼說現在她也是你的母親,不要再說了,”黃奕瞪過黃祥,轉頭對玉簫笑道,“簫兒,實在對不起啊,家中瑣事,還望不要見笑。”
玉簫一拱手,低聲說道:“哦,沒關係的。”
“一路上還望你能多照顧祥兒。”
“爹,是我應該照顧他。”
“閉上你的嘴,長輩說話時不要插嘴!簫兒,如果祥兒在路上有什麼話得罪了你,請不要放在心上。”
“叔父請放心,我會的。”
“嗯,這我就放心了,黃祥啊,你要走了,爲父也不知道能給你一些什麼,就給你這個吧,”黃奕轉身招呼身旁的僕人,“來人啊,把它交給少爺。”半響僕人拿出一柄寶劍,黃祥大驚道:“昆吾寶刃!!!父親這...”
“寶刃既已出世,那就讓它真正的出世,這纔是它的歸屬,一柄寶刃如果永遠不能露出鋒芒,那等它鏽蝕的一天,也就失去了它被創造出來的意義。”
黃祥毫不猶豫的接過了寶刃,跪倒說道:“多謝父親,孩兒一定讓這把寶刃的名字在世間流傳,不枉它被創造出來的意義。”
“哈哈哈...好了,祥兒,你拿些路上用的盤纏,這就上路吧,不要忘記常回來看看,昆吾村裡還有你的父親活在世上。”
“謹遵教誨,我這就與玉簫趕路,孩兒不在,還望父親能好好的照顧自己。”
“怎麼現在說話變得這麼客套了,哈哈哈...好了,只要你在江湖上行的端正,父親就以你爲傲,走吧!”黃祥起身深深一拜,不再言語,拉起玉簫便轉身走出黃府,踏上了自己的人生之路。黃奕暗暗的感嘆道:“祥兒真的長大了。”
玉簫黃祥行旅數日,風餐露宿,終於走出崑崙山脈,二人早已精疲力竭,正巧在路邊一間客棧,便決定在此歇息住下。這座客棧說大不大,坐落在一處高峰腳下,雖甚簡陋,但此處人來人往,處在官路之上,人流較多,生意還算不錯。二人一進門,店裡的夥計便熱情相迎,躬身詢問,玉簫初涉世事,不懂人間世俗,遂立即掏了些銀子給與夥計,那夥計當即樂的合不攏嘴,黃祥見狀說道:“店小二,你可知我家兄弟給你多少銀兩麼,告訴你,趕緊找兩間上房,備些酒菜,這些都已夠用了吧,剩下的你自己留着,就當給你的小酒錢。”
店小二常遇到各種各樣的客人,一看便知這少年不太好惹,而且爲人處事頗爲熟練,便殷勤的上前說道:“這位客官瞧您說的,您不說我還能虧待你二人不成,來,快快隨我來。”說罷便將黃祥玉簫請到樓上,選了一間不錯的房間,送了些美味的酒菜果蔬,下樓繼續招呼客人了。
黃祥在客房門外低聲對玉簫說道:“喂!此地交通複雜,南來北往的人較多,晚上睡覺要緊閉門窗,小心劫掠的人。”玉簫點了點頭,便入門歇息了。
黃祥玉簫二人久行趕路,精力疲竭,黃祥早就支撐不住了,一進屋躺牀便着,玉簫體力較好,食過些飯食,便躺在牀上翻看了幾頁醫書,不久也昏昏入睡,沉入了夢鄉。
“簫兒,快起來,嚐嚐母親親手做的菜可不可口。”
玉簫揉着朦朧的雙眼坐起身來,用鼻子嗅了嗅,嘴中不禁溢出口水,便跑進母親的懷抱撒嬌道:“孃親,孩兒要母親喂麼。”
文君茹溫柔的笑道:“臭小子,多大了還撒嬌,不嫌害臊麼?”
玉簫在母親懷裡撅起小嘴,似要哭出來,文君茹急忙哄道:“好孩兒,乖孩兒,這就給簫兒喂哦。”說罷便拿起碗筷夾起飯菜,遞到玉簫撅起的小嘴裡,玉簫甚是歡喜的在母親懷裡手舞足蹈,幸福的望向母親慈愛的臉龐,霎時愣住。
“母親,你...”玉簫顫抖着嘴脣說道,文君茹發出男人般的笑聲瞬間將玉簫吸成人幹。“啊!”玉簫雙眼猛地張開,坐起身來,渾身的衣服都已溼透,緩了許久,見天色還未亮,玉簫拄頭呆愣,忽然門外傳來店夥計輕輕敲門的聲音:“客官你沒事吧,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麼?”
玉簫披上外衣打開房門,對雙眼精光的夥計道:“對不住了小哥,我方纔做了一個噩夢...”店夥計隨即笑道:“我還以爲客官遇到什麼不測了,趁機,哦不,是隻想上來瞧瞧客官需要什麼幫忙而已,一看客官無事,也就安心了。”店夥計說罷便準備悻悻而回,玉簫急忙攔住小二問道:“小哥可曾聽說蜀山怎麼走,如有所聞還望相告。”
店夥計耷拉着眼,打着哈氣慢慢說道:“蜀山倒沒聽說,可這店緊挨着的是華山,莫不是記錯了吧,施主若要遊玩不妨去上一去。”玉簫聽罷一愣,頃刻欣喜若狂,隨即掏出幾枚銅板遞與夥計以表感謝,夥計霎時雙眼精光閃了又閃,笑道:“客官客氣了,以後若有什麼山鼠,哦不,蜀山的情況,一定告與客官。”說罷便笑嘻嘻的走下樓去。
玉簫心中默想:“華山,母親您就是從這裡和父親,在這裡準備殉情的麼,我定要去看看。”玉簫回到屋中,拿起石劍和些許乾糧,下樓詢問夥計路線,直奔華山而去。
此時已是仲夏時節,山上鳥獸蟲鳴此起彼伏,玉簫在身上塗些香蒿草液,以避蟲蚊。山上的路頗陡,玉簫腳力不錯,也攀爬了大半響,終於走上最後面東峰峰頂,峰上剛入早的涼風微微吹動髮鬢,遠天的雲霧縈縈繞繞,在歲月削刻的如刀鋒般的壁崖之間靜靜流動。玉簫一時感嘆頗多,仰望蒼穹,驀然間身影高大了幾分,背後瞧去,顯得是那麼的失魂落寞,惹人憐憫。
玉簫默然佇立,眼前浮現出父母曾經疼愛自己的種種畫面,是那麼的幸福美滿,可是物是人非,在父母死前自己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人生此世究竟是爲何而來,而我又是爲何而活,老天爺你這是在做什麼,讓我韓玉簫這麼的痛苦。
玉簫雙腳走到崖邊,冷風愈來愈加的冰寒,心裡被黑暗包裹的越來越嚴,心道連天地都拋棄我麼,世間的溫暖,人間的情愛何在,我在世間究竟該做些什麼,想罷雙手張開,身體微微前傾,深深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氣。
一絲溫熱緩緩自東天之際而來,希望般的光芒慢慢的綻放,灑在玉簫脆弱的臉上,是那麼的灼燙。玉簫緩緩睜開雙眼,瞳中綻放出異樣的光彩,大聲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該如何做了!”隨即仰天長嘯,轉身離開崖邊,下山返回客棧。
玉簫回到店中,店夥計熱情的走上前來說道:“客官,我已向一途徑的老道打聽過了,蜀山離此地不遠,是個修仙練道的好去處,客官只要向北行幾日就到了,我還聽他說什麼蜀山之巔,天空之雲,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那個...”夥計的目光漸漸落在玉簫的腰間錢袋子上,玉簫隨即明白過來掏出些銅板,說道:“謝謝小哥,這點感謝還望笑納。”
店夥計接過手來噓寒幾聲,親切地說道:“客官,你的朋友聽說你去華山,便大聲罵道‘死呆子,玩還不帶上我。’還讓我轉告客官,明早他就回來,自己去遠處的驛站找好馬去了,說是有了馬就好趕路了。”玉簫點頭稱謝,又給了些銅板,小二便高興地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玉簫用過飯食,便回到房中躺下歇息,心中異常的明鏡,耳中始終飄蕩着至清道長臨終前的話語,過了許久,玉簫睏倦的的雙眼漸漸相合,進入無邊的夢境之中。
清晨的風透過紙窗,拂動眼睫,玉簫睜開雙眼深吸一口涼鮮的空氣,便開始整理行李,準備開始迷茫無歸的路途。黃祥此時也正好趕了回來,走進玉簫屋中,說道:“喂!我說你昨天去華山,怎麼也不叫上我,害得我無聊一整天,只得找些事情做,出門尋些馬匹。”
“對不住了黃祥兄弟,我只是想看看父母曾經遇險的地方。”
“也罷也罷,就不怪你啦,玉簫,我去不遠的驛站都已打探清楚,離此不遠的西邊,就是奉元城,我父親曾經在官場上的朋友,就住在此城之中,不如我們去那裡看上一看,順便問候一下。”
“也好,從來沒出去到城鎮轉過,藉此開一開眼。”二人收拾行李,跟掌櫃的打聲招呼便走出店門,各自跨上了黃祥租借的兩匹健馬,店裡的夥計看着小財神要走,臨別之時竟也有些不捨,送了黃祥玉簫到山口便依依不捨的返身而歸。
二人悠閒地騎行在路上,玉簫笑道:“沒想到這店小二,還真是有情有義。”
黃祥打了一聲哈欠,徐徐說道:“這什麼有情有意啊,是盼着你再施賞些銀兩小錢,最後再撈一把,傻乎乎的以爲人家幹嗎送你。”
玉簫恍然大悟,自責道:“早知道那會兒就應該給他些銀兩。”
“唉,你這人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傻太笨了。”
“這世間如果有更多像我這樣的人,豈不是更加的和諧了麼。”
“喂喂,真服了你了,還學會跟我辯論了,看來你真的變了,我還是求求神,趕緊收了你。”
“天下蒼生的疾苦,神是不會管的,他們只會顧及自己事情,這世間的福禍,還是需要人來管的。”
“玉簫兄弟,怎麼上了趟華山,你就變得怪怪的,我好像都不認識你了。”
“哈哈哈...沒什麼的,只是感慨一下。”
“沒有事就好,你曾經救過我的命,如果有什麼麻煩的話你就說出來,我一定會幫忙的。”
“謝謝黃祥兄弟關心,如果有什麼麻煩的話,我一定會第一個向你求助的。”
“這話我愛聽,等等,你看前方不遠好像有什麼事情發生,走,咱們看看去。”黃祥玉簫二人催馬飛奔,趕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