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怎麼來了?”衡連忙起身,作揖道。
純黑袞服的男子擺手,招呼衡起身,祂往前走去,小滿好奇地看着,衡則十分恭敬。
太一是天央乃至全宇宙最尊貴的天神,天央的神話中處處有着這位崇高天神的身影,是爲“萬物所出,造於太一”。祂是萬物的起源,是宇宙的工匠與造物主。在很久以前,天央大祭司曾經寫下了關於祂的讚歌,將其排列在天央九大古神的首位,這也昭示着太一作爲天央天帝的至高無上的地位。
天帝在不久前便降臨了,就在那陣來自太虛的狂風吹上物質宇宙之時。那日衡照常前往古廟祭祀尊像,在司命時律消失在太虛後,這數十萬年來,天央祭祀一事一直由衡與小滿負責。在祭祀完神靈後,衡發現祭臺上的泥塑活了過來,那位至高無上的天帝正端詳他的臉。
天帝並未擺出祂那恢宏盛大的儀仗,天央子民正在歡呼古之雲神的降臨,卻不知曉最爲崇高的古神已經悄無聲息地來到諸靈身邊。
“聽聞你關心成天之事,我便來了。”太一說到。
“臣惶恐。”天央諸靈皆爲天帝臣子,衡在太一面前以臣下自稱。
“無需惶恐,爾等衆志成城,我很是欣慰。知曉天央無可撼動者之名爲何爲九天麼?那是繼承了我等的名號,是天央遠古時代的九位天神在塵世意志的延伸。爾等皆爲我的臣子,我自然不會任其於太虛中沉浮。”太一駐足雲端,祂的頭上沒有佩戴冕旒,身上也無什麼能昭示身份的器物,可祂站在着,就彷彿能將天央攬入懷中,氣吞億萬裡江河。
“我當初特意尋出九州至尊鳳,殺了他,用鳳的尊位、道韻與翎羽爲雲中君鑄成一副元鳳瑪瑙紅寶鎧,不然以雲中君當時的狀態撐不過空境磨滅。而因爲空境的緣故,雲中君的傷口至今未愈。這漫長時光以來,應龍的空境已經到了極限,我與諸位同袍合力將雲中君送離空境,因爲雲中君的狀態糟糕到了一個驚人的地步,哪怕有着元鳳寶鎧他也只能死在裡面。”
“空境……那應龍的力量麼?”小滿問道。
“是啊,那老龍實力非同尋常。元鳳寶鎧雖然能讓雲中君涅槃至巔峰,但在空境裡,絕法絕靈之地,這件寶鎧沒有這個效益,至多幫助他抵禦空境的侵蝕。雲中君離開空境不久很快就恢復了部分神通法力,尋常王座做不到殺死他。”太一慈愛地摸着小滿的腦袋,揉亂她的頭髮。
“靈皇冕下被殺害了?”小滿疑問。
“不然怎會有這陣風?仔細感受,你能聽到那傢伙在咒罵。他此刻異常的憤怒,因爲如果不是那件寶鎧,他真的死了,被我等合力送出空境的他就會這樣白白死掉。”
“那個生靈爲殺死雲中君,收束了他所有的時間線與可能性,而在雲中君與我等共同相處的遠古時代,我看見了那試圖暗殺雲中君的叛逆之輩。”太一的語調驟然冷厲。
“敢問陛下,那叛逆之徒是何人?”衡小心開口。
“這不歸你們這些小輩操心了,他活不過這個太虛之亂。不過確有一事值得你們二人走上一遭。”
“請旨!”衡當即半跪下來。
小滿跟着她的哥哥一樣擺出鄭重的禮儀姿態。
衡與小滿低着頭,但過去很久沒有聽到來自太一的旨意。衡終是忍不住疑惑擡頭,眼前的一幕令他大驚失色。
“陛下!”他見到太一的身形彷彿出現雜亂的斑點,不斷地在爍滅,變得虛幻。
“無礙,是空境裡那頭老龍察覺到我分出了一縷靈氣,發威了。此身本就爲了探查雲中君一事纔到來,現在他煉化寶鎧重塑了形,既已無礙,散去便散去了。”
太一伸出手點在衡的眉心,“照我說的去做便是。”
“謹遵旨意。”衡作揖。
小滿與衡心神相通,那瞬間她面色驚變。
…………
太虛,阿摩多河盡頭。
老者緩緩轉手,手握木杖。
他的目光掃過詩巫灼大明王,最後停在那個威脅最大的人身上,金之歸源。老者周圍的氣息起伏不定,受了大傷,又在此處與純陽搏鬥,周圍雖有生命靈氣生生不息,卻入了不了體,自然無從滋補體魄神魂。
純陽執劍而立,沒有打算給老者喘息的機會,手中兩劍化作青龍朝着老者撲來,他跟隨青龍臨空一躍,手掐劍訣,又呼出萬口飛劍,頓時天濛濛,地暗暗,飛沙走石,大河逆流!千里江河起大浪,萬里澄空不見埃!
老者一手成爪,拍青龍面門,一手踱杖,釘住青龍長尾,隨後猛地一震,給青龍震回雙劍。但接着,那萬口飛劍朝着老者直射而下,盡是鋒芒,老者沒有硬撼,運轉因果律法施了一個法術,那如滂沱大雨的飛劍竟然紛紛避開老者,沒有一柄落在其身上。
劍雨裡,純陽如幽魂靠攏,提起被打落的長劍,襲殺老者中庭!
老者見狀呼出一口清氣,長劍沒入清氣中,紋絲不動。純陽當機立斷鬆開長劍,五指間生出一股罡風,瞬息出現在老者頭頂,朝着老者直直按下!
“嘭——!”金庚氣流動,老者爆退千里遠,手中木杖不見蹤影。
再看純陽掌中,木杖斷爲兩截,原地出現一個大坑。
不過電光火石之間,詩巫灼大明王甚至還未清楚情況,老者與純陽便再次交手了數次,這一次是老者吃了虧,他的狀態正在急速下滑,從一開始能壓制純陽的姿態到現在反被純陽擊退,雖然這其中也有着純陽越戰越勇的緣故,但老者身上的裂痕以及不斷泯滅他的時光力量都在導致他無法運轉龐大靈力,不復之前的強大。
生命本源的枯竭更使他力不從心。
璃幽與成天護在老者身畔,警惕純陽的同時,觀察詩巫灼與大明王。
他們自然不能令這個救下他們的老者出事,若非這名老者突然出現,他們早已成了純陽神君的劍下亡魂,以璃幽命運歸源的戰力只怕是用不了十個回合就敗於純陽手下,純陽如今甚至不是厚積薄發的歸源律道,而是一位萬般歸一者,這個怪物般的人類從昇華歸源至開始歸一,其中間隔連一日都沒有。
“小娃娃,好本事!”老者佝僂着身子,對着純陽笑道,“你們九州就是成了死物,還有這些能人前仆後繼死而後已。反觀如今的大荒,一個上的了檯面的生靈都沒有,三獸四柱誰不是居心叵測,有一個是一個,聽說了榮枯變故都想着分食大荒寶藏。”
純陽目光平靜地握住長劍,逐步逼近。
“我不管你大荒如何,他們得死。”
“不不不,小娃娃,他們不能死!”老者搖頭,“你不明白他們的使命,就像你們這八仙連自己的使命都沒有搞懂一樣。”
“你又懂得什麼?”純陽的聲音倏然冰冷,嗓子裡像亮出刀劍。
他動了真火。
手中長劍泛起青色靈光。
無需言語,他的身形消失在原地,只留下轟然炸開的大地。銀色冠冕顯現而出,純陽戴冠,調動全身靈力,四面八方的大地山川開裂,被凝聚至實體的殺氣摧毀。而被切實注視的老者眼中被金之律法的銀色光芒照亮,純陽的劍已經到了老者脖子上。
下一刻,漆黑的火焰燃起,純陽揮出的那柄劍竟然直接融化在火中。
老者隨手勾勒出一個屏障,升騰起漆黑火牆,將純陽阻隔在外。
“我也不殺你,因爲你的使命未盡。”他緩緩說道,“真當你們被保存下來是崛起九州用的麼?若真的需要你們護道崛起,又怎會令污穢沾染爾等清靜?八仙留下的目的可不是爲了復興九州,只是爲了嘗試九州至尊過去觸及的禁忌能否再現。在我們眼裡九州早就死了,但誰有都沒有料到出現了一尊不符合常理的生靈,將一切改寫。”
“妄語蔑視至尊,你也該殺。”純陽皺眉,他拔出了另一柄劍。
隔着熊熊燃燒的漆黑火牆,純陽的話依舊如刀鋒般鏗鏘落下,殺氣如雨。
“哈哈哈!我很期待你的成品。”老者卻不以爲意,大笑,一揮袖袍,黑火捲起璃幽與成天,化作一道流光遁入三十三天,看呆一旁的詩巫灼與大明王。
以及沒有被捲走的老牛,它驚得鬆開口中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