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站在屋內,心裡有些窒悶,不是爲自己而是爲了自己的師父。師父之所以會這麼自己的氣,難道僅僅是因爲自己上山去挑釁了那些人嗎?恐怕他最生氣的,還是自己跟那碧天山莊的莊主動了手吧。
自從知道師父的身份之後,他私下裡也打聽了不少有關於師父以前的事情,閻門門主曾經向碧天山莊莊主下聘的事情,在江湖中有幾人不知道?至今提起閻門門主,還有人會提起這件事。
他替自己的師父感到不公,同時替師父覺得不值,天下間好女子多的是,爲何他偏偏就放不下那個已經嫁了人,如今都已經有了孩子的有夫之婦?
他很崇拜自己的師父,但唯獨在這件事情上,他覺得師父簡直是鬼迷了心竅了。
在屋內站了一會兒,少年輕輕地嘆了一開口,繼而邁步走了出去,去尋自己的師父。
走了沒多遠,他便看到了停在前方的一個身影。每每看到師父坐着的輪車,少年就覺得心裡很是難受,像師父這樣的人,不該這麼憋屈地活着,上天真是不公。
等到走近一些了,少年才注意到師父一直仰頭看着天上,他亦是下意識擡頭朝天上看去,只見天上的鳥兒成羣結隊地往東邊飛去,而且還都不是同一種鳥。
真是稀奇了,天有異象,難道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就在少年心中暗自疑惑的時候,只聽得蕭逐風突然開口道:“推我過去看看。”
少年亦是好奇,聽到蕭逐風這樣說,便是立即推着他朝着那些鳥兒飛往的方向去了。
“師父,您聽到什麼聲音了嗎?好像是笛子的聲音。”而且越是往前走,這笛聲就越明顯。
蕭逐風並未開口說話,臉上的神情有些複雜。
“真的有人在吹笛子。”少年剛說完這句話,腳下的步子就不由停了下來,因爲他看到吹笛子的人是一個小女孩兒,雖然隔得有些遠,但他還是認出了這小女孩兒就是昨日自己在岐峰上見到的那一個。而更令人驚奇的不是她小小年紀就能將一首曲子吹得這般流暢,而是……
少年被眼睛的情形驚呆了,那些鳥兒正圍着這小女孩兒的盤旋,甚是有一隻翠色的鳥兒落在了她的肩頭,就好像……這小女孩兒就是它們的主人似的。
“她怎麼會在這裡?”回過神來之後,少年不由喃喃道。
“你認得她?”蕭逐風聞言,驟然轉回身來看着身後的少年。
少年被蕭逐風突然的轉頭給嚇到,稍愣了一下之後,才點了點頭,“昨天在岐峰上,我見過她。”
“可是在碧天山莊莊主的身邊?”
“是。”
少年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的師父爲什麼會有這麼反應了,是啊,這小女孩兒肯定就是碧天山莊莊主的親生女兒了。從眼前看到的這景象看來,這小女孩兒竟然也繼承了她母親的天賦,能以音馭獸。
蕭逐風出神地盯着那個坐在石頭上悠閒吹笛的小女孩兒,良久都沒有說話。
少年心中暗自想着,這小女孩兒不僅是那碧天山莊莊主的孩子,也是那沐世子的孩子,沐世子娶了師父心愛的女子,師父當然討厭他,自然也不會喜歡他的孩子。
這麼想罷,少年便是開口道:“我去教訓一下她。”
蕭逐風正盯着那小女孩兒愣神,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待他反應過來,想要去抓少年的胳膊的時候,少年已經快步走開了。
“你給我站住!”蕭逐風沉聲道。
少年聞聲這才陡然停下腳步,轉回身來看向自己的師父。
“給我回來。”
“是。”少年不甘心地應道。
待少年回到自己身邊之後,蕭逐風才道:“你以爲這孩子是你想動就能動得了的嗎?我告訴你,此時她的周圍不知道又多少守在暗中的侍衛,你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因爲玉璇心法會傷及自身,不僅每個月要承受常人難以承受之痛,還會漸短壽命,所以蕭逐風並未將玉璇心法教給他。
所以這少年如若真的跟程沐予的暗衛對上,也未必真的能順利脫身,畢竟對方人多勢衆。
蕭逐風停了一下,又道:“況且,你又有何理由去傷害她?”
少年看着那小女孩兒沉默不語。
蕭逐風也不再說話,只是安靜地盯着那小女孩兒吹笛。
她的眼睛可真像她的母親……
她叫什麼來着?熙瑤,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這兩個字。
她生了孩子的消息,自己自然是知道的,整個朔寧都在議論,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只是他從來也沒去看過那孩子,一來,是因爲這孩子身上也流着一半程沐予的血,他不想去給自己找罪受。二來,他也怕她發現自己還活着。
比起讓她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還是讓她以爲自己已經死了的好。
如今偶然之下見到她的女兒,這才發現原來她的女兒跟她長得的確很像,尤其是那雙眼睛,簡直是一模一樣。
小女孩兒似乎是玩兒夠了,收起笛子,跟那些鳥兒擺了擺手,便是跳下了石頭,轉身離開了。
而蕭逐風就這麼靜靜地看着她離開,沒有驚擾她。
“師父……”見蕭逐風許久不說話,少年不由出聲輕喚了他一句。
“昨日你跟碧天山莊的莊主動手了是不是?”
少年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是。”
“我之前怎麼跟你說的?”
“萬不能與碧天山莊爲敵。”
“你如何在江湖上立足我不管,只這一條我與你立下的規矩,你都做不到,我還如何再做你的師父?”
少年聞言立刻在蕭逐風的面前跪了下來,“請師父恕罪,徒兒下次不敢了。”
“真的還想繼續認我做師父?”
“真的。”少年毫不猶豫地道。若不是師父收養,自己怕早就死了,自己如何能棄師父而去?
“昨天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聽到師父鬆了口,少年心中立刻一喜,連忙道:“師父請說。”
“我要你答應我,這一生,一直到死,你都要護着那孩子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