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軍的戰術欺騙獲得了極大的成功。
三天之後,第五戰區的國軍主力三十八個精銳師已經悄然進至蒙城西北四十公里外的渦城,而日軍參與圍殲作戰的幾大重兵集團也已經進至徐州外圍,負責堵截隴海線的日軍第二軍則已經擊潰李品仙的第11集團軍,並佔領了商丘。
…………
渦陽,第五戰區臨時長官部。
李上將在徐參謀長、白副總長的簇擁下匆匆走進了作戰室,旋即下令道:“參謀長,立即電告武漢行營,我第五戰區之主力三十八個師已經進至渦陽,再派出騎兵通迅員,命令各師解除電臺靜默,並上報最新位置!”
“是。”徐祖貽參謀長領命去了。
徐參謀長前腳剛走,副官就匆匆進來稟報道:“總座,偵察兵報告,日軍有大約兩個步兵大隊正沿着蒙渦公路向渦陽開進,距離渦陽還有大約二十里。”
“兩個步兵大隊?”李上將殺氣騰騰地道,“沒說的,吃掉他們!”
此時國軍主力已經完全跳出了日軍的包圍圈,而且日軍各大重兵集團都已經兵臨徐州城下,很快日軍就會發現國軍主力其實已經向蒙城、阜陽方向轉進了,所以國軍再不用擔心暴露行蹤了,對於這送上門來的兩個步兵大隊,又豈能輕易放過?
…………
濟南,日軍大本營派譴班前線指揮所。
寺內大將正鐵青着臉站在作戰地圖前,旁邊的岡部中將同樣神情凝重。
直到現在爲止,參與圍殲作戰的各重兵集團都還沒有發現中國軍隊的主力,除了西尾壽造的第二軍曾在商丘附近與李品仙的第11集團軍爆發激戰以外,第五軍、第七軍、第十軍都沒有與中國軍隊發生任何接觸,甚至連小規模的遭遇戰都沒有。
眼看着包圍圈越收越緊,寺內大將和岡部中將的表情卻越來越嚴峻。
日軍的四大重兵集團甚至已經兵臨徐州城下了,卻還是沒有發現國軍主力的行蹤,國軍主力究竟躲到哪裡去了?是全部縮在徐州城內?還是分別潛伏在徐州外圍幾十公里的狹小區域內?顯然,這兩種可能性都不大。
“大將閣下,支那主力肯定已經不在徐州附近了。”岡部中將道。
“岡部君,先不要急於下結論。”寺內大將皺了皺眉頭,道,“至少,此前數天從徐州陸續開拔並沿隴海線徒步行進的那十幾個支那師肯定還在皇軍的包圍圈內,至於剩下的十幾個支那師,沒準還龜縮在徐州城內也未可知。”
岡部中將默然無語,心裡卻想,這種可能性幾乎爲零。
道理是明擺着的,徐州不比南京,國軍死守南京是因爲南京是國民政府的首都,而且當時南京城內屯積了大量的軍需物資,國軍有堅守抗戰的本錢,而徐州卻根本就不具備死守的戰略價值,而且徐州城內也沒有足夠的軍需物資。
國軍真要留下幾十萬大軍死守徐州,日軍根本不用正面進攻,僅靠圍困就能把國軍困死在徐州城內了。
“報告!”一個少佐參謀突然大步入內,旋即收腳立正道,“大將閣下,司令官閣下,剛剛接到蒙城方向之第26師團急報,該師團下轄的兩個步兵大隊在蒙城西北四十公里的渦陽遭遇支那軍重兵集團,經兩小時激戰,不敵敗退!”
“支那重兵集團?”寺內大將聞言頓時臉色大變。
“蒙城方向?”岡部中將更是感到心驚肉跳,這可真是越擔心什麼就越來什麼,他剛剛還在擔心,中國軍隊的主力是不是趁着皇軍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隴海線之際,偷偷向蒙城方向轉進了,沒想到事情還真就是這樣。
“第26師團有沒有報告,遭遇多少支那軍?”寺內大將顯然還是心存僥倖,沒準第26師團所屬兩個步兵大隊遭遇的只是幾個中國師呢?
可那少佐參謀的回報卻立刻擊碎了寺內大將的僥倖心理:“大將閣下,華中方面軍也出動了直屬航空隊的偵察機,據偵察機報告,在渦陽附近區域發現了大量支那軍,總兵力估計在三十萬人以上,從番號上看至少擁有三十個師!”
“至少三十個師!?”寺內大將聞言頓時神情凝滯。
岡部中將也面帶苦澀地道:“大將閣下,看來我們真是上當了!”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寺內大將皺了皺眉頭,陰森森地道,“由於大本營派譴班前線指揮所出現了嚴重的戰略誤判,以致支那軍從容突圍,徒令帝國消耗了大量軍需物資而毫無收穫,岡部君,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向大本營解釋吧。”
岡部中將頓時神情慘然,顯然,寺內大將是要將責任推到他身上了。
徐州會戰出現瞭如此嚴重的戰略誤判,以致帝國幾十萬大軍白白忙碌了幾個月,更令帝國消耗了大量的軍需物資,這樣的重大過失必須得有人來承擔責任,而寺內壽一貴爲帝國伯爵,承擔責任的可能性極小,所以這責任只能由他岡部直三郎來承擔。
深深地吸了口氣,岡部中將強行壓下心中的負面情緒,冷靜地道:“大將閣下,現在還不到追究責任的時候,我認爲當務之急是趕緊想辦法補救。”
見岡部中將並沒有推卸責任,寺內大將頓時欣然點頭道:“喲西,岡部君,關於大本營派譴班前線指揮所的戰略失誤,我會代爲向大本營參謀本部,向石原君親自解釋的,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現在還是想想怎麼扭轉不利局面吧。”
“哈依。”岡部中將猛然低頭道,“支那主力既然已經出現在渦陽附近,也就意味着他們已經完全跳出了皇軍的包圍圈,單憑阜陽方向的守備隊已經不可能擋住他們了,但是他們要想翻越大別山回防武漢,卻至少需要大半個月的時間!”
寺內大將神情微動,道:“岡部君,你的意思是……”
岡部中將道:“大將閣下,支那有句古語,禍兮所福倚!徐州會戰的計劃雖然化爲了泡影,可對大日本皇軍來說未必就是壞事,徐州方向的支那主力已經全部撤往大別山,而且二十天內絕無可能回防武漢,皇軍完全可以沿着隴海線向西直取鄭州,再沿平漢線迅速南下直取支那政府的行營所在——武漢!”
寺內大將頓時兩眼一亮,再次站到了地圖前。
岡部中將跟着站到地圖前,伸手劃過隴海線及平漢線,道:“大將閣下請看,支那政府採取的完全是拒敵於國門之外的戰術,所有的重兵集團全部部署在山西、平漢鐵路北段,長江沿岸以及徐州附近地區,徐州地區的支那主力一旦撤退,武漢北邊頓時就門戶洞開了,隴海線東段以及平漢線南段幾乎就沒有支那正規軍駐防。”
“喲西。”寺內大將頗爲心動道,“岡部君,你的設想很有價值,皇軍的機械化兵團若是沿着隴海線、平漢線進軍,最多十天就能兵臨武漢城下,而此時,從徐州戰場撤退的支那主力只怕還在大別山中打轉吧?”
…………
武漢行營,蔣委員長官邸。
國軍總參謀長兼軍令部長何應欽上將行色匆匆進了蔣委員長辦公室,道:“委座,剛剛收到第五戰區急報,第五戰區主力三十八個師已經成功突出日軍重圍,途中並未遭受日軍之重兵集團,現戰區主力已進至蒙城西北二十公里外的渦陽。”
“哦?”蔣委員長聞言頓時起身,道,“已經突出來了?”
“是的。”何上將道,“除了寶山旅,戰區主力已經全部突圍。”
蔣委員長又道:“于學忠、孫連仲還有李品仙這三路人馬呢?”
“卑職正要向委座彙報呢。”何上將忙道,“于學忠所部已經進駐盱胎、泗洪一線,孫連仲所部也已經進至蒙陰、新泰附近,兩路人馬的損失都不大,正與日軍之追擊兵團對峙,不過李品仙的第11集團軍已經被日軍擊潰,僅有兩個師突出重圍。”
聽到李品仙集團軍已經被大部擊潰,蔣委員長卻長舒了口氣。
事實上,徐州會戰能以這樣的結局收場,已經是僥天之倖了,蔣委員長原以爲聚集在徐州的六十二個師怎麼也該折損大半的兵力,最終能有二十個師退守武漢就相當不錯了,可現在,這六十二個師卻大部保存了下來。
“徐州呢?寶山旅可有什麼消息?”
第五戰區的國軍主力已經大部突圍,蔣委員長又開始擔心起嶽維漢來了,話說徐州戰區的國軍主力之所以能夠大部保全,當以嶽維漢的功勞最大,蔣委員長從未像現在這般感激嶽維漢,卻也從未像現在這般忌憚嶽維漢。
嶽維漢不僅戰術策劃無人能及,其戰略眼光也同樣高人一等!
蔣委員長爲什麼喜歡桂系軍閥中的白副總長,卻討厭李上將,原因就是白副總長只善戰術策劃而缺乏戰略眼光,而李上將卻極具戰略眼光,一個小小的廣西省在李上將的苦心經營下,竟然隱隱有了與中央相抗衡的能力!
還有延安那位,蔣委員長之所以如此忌憚於他,甚至不惜揹負“不抵抗”的罵名也要堅持“攘外必先安內”的國策,就是因爲延安那位是個真正的戰略大家,此人在戰略上的遠見卓識甚至要遠遠勝過李宗忍,這樣的人物,何止是絕才驚豔!?
現在,這份黑名單卻又要加上一個新的名字了——嶽維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