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呢,一道身影就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嶽維漢跟劉毅一眼就認出來了,來的是1旅1團團長李青龍,不過這會的李青龍卻是頭上纏了繃帶,右手也吊在脖子上,左腋下還柱了支柺棍,走起路來也是一瘸一拐的,唯獨一雙眼睛依然是精光四射,看來也就受了些皮外傷。
“怎麼,掛彩了?”嶽維漢嘴上打趣,眼神裡卻透着關切。
嶽維漢現在真是越來越欣賞李青龍了,當初在徐州,這傢伙因爲搶了口吃的,險些就被嶽維漢處決了,可是現在,李青龍卻幾乎就是嶽維漢麾下的頭號猛將了!當初的那個戴罪立功的敢死營,現在也已經被李青龍帶成一支鐵打的王牌了。
“沒啥。”李青龍單腳點地,舉起左手向嶽維漢敬了記軍禮。
嶽維漢當下正了正軍容,向李青龍啪地回了記軍禮,又道:“1營傷亡如何?”
“陣亡了兩百多弟兄,還有六十多個重傷。”李青龍的神情先是有些黯然,旋即又滿臉猙獰地道,“不過,小鬼子也沒討着什麼便宜,不算被他們救回去的傷員,光是扔在關前的鬼子屍體就有六百多具!軍座,那兩百多弟兄,值了!”
“對,值了!”嶽維漢點了點頭,肅然說道,“是人就難免一死,打仗就有傷亡,今天是他們,也許明天就輪到你我了,作爲一名軍人,你我早就有了必死的覺悟,只要能在戰死之前多殺幾個鬼子,也就值了!也就不枉來這人世走一遭!”
說罷,嶽維漢又回頭吩咐劉毅道:“參謀長,回頭仔細收殮陣亡將士的遺體,不能漏過一個,然後,在娘子關前立一座大大的英烈碑,將烈士的英雄事蹟銘刻在石碑上,讓他們的英魂永受後世子孫的瞻仰!”
“是!”劉毅啪地立正。
“走。”嶽維漢又向李青龍道,“帶我去看看傷員。”
…………
太行山深處,八路軍總部。
“打贏了!寶山師居然真的打贏了!居然真的重創了曰軍第20師團!”彭總說着就將手中的鉛筆重重擲於地圖上,連連搖頭道:“我老彭打了一輩子的仗,都還沒指揮過這麼大陣仗的戰役呢,倒讓嶽維漢這毛頭小子搶了先,啊?哈哈哈……”
說到最後,彭總卻是哈哈大笑起來,一副心情極好的樣子。
彭總卻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高興,原因很簡單,寶山師在娘子關重創了駐山西曰軍第20師團,那麼八路軍所面臨的壓力就驟然減輕了許多,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八路軍將可以放心發展,加緊擴大根據地,擴充武裝了!
“老總,有個新情況。”左參謀長說着將手裡的電文遞給了彭總。
“這是哪裡的電報?”彭總並沒有伸手去接,而是扁了扁嘴問道。
“延安保衛局轉來的。”左參謀長又將電文遞了過來,道,“老總,你還是看看吧。”
“延安保衛局的?”彭總這才接過電文,看完之後頓時兩眼圓睜,難以置信道,“嶽維漢居然是我黨幹部、冀南軍區司令岳維國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豈止於此!”左參謀長無比沉痛道,“嶽維國上面還有三個哥哥,大哥嶽維中、二哥嶽維華、三哥嶽維民,都是我黨地下黨員!不過可惜的是,二哥嶽維華死於第二次東征,三哥嶽維民北伐時死於武昌城下,馮蔣中原大戰時,大哥嶽維中也戰死了!”
“天哪,我的天哪!”彭總連連驚呼道,“嶽維漢的四個哥哥都是黨員!?”
“是的。”左參謀長點了點頭,接着說道,“這四兄弟都是分別入的黨,由於工作原因及保密需要,他們的黨員身份都沒敢向家人公開,因此幾兄弟都不知道別人的身份,特科也是最近整理已經犧牲的黨員名單時,才偶然發現的。”
“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啊,嶽維漢竟然是嶽維國一母同胞的親弟弟,而且他的四個哥哥居然都是我黨的黨員!”彭總說此一頓,忽然恨聲說道,“嶽維國這小子,他是怎麼搞的?既然嶽維漢是他的弟弟,爲什麼不向總部報告?”
“咳,老總,這你恐怕冤枉嶽維國了。”左參謀長搖了搖頭,說道,“我黨的交通條件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幾個師部、旅部配有電臺,其餘十幾個軍區、還有團以下的單位,還得靠騎兵通訊,寫封信吧,兜兜轉轉的走上個把月還一定能送達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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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此一頓,左參謀長又道:“嶽維國遠在冀南,那裡的曰僞勢力相對強大,消息也相對閉塞,這小子恐怕也是剛剛聽說岳維漢這個名字不久吧,又如何確定嶽維漢就是他弟弟?這全中國,同名同姓的,尤其是像嶽維漢這樣的,沒有一萬,也該有個八千吧?”
“倒也是。”彭總深以爲然道,“不過,既然現在兩人的兄弟關係已經覈實了,那就讓嶽維國加緊接觸嶽維漢,看看有沒有可能把嶽維漢和他的寶山師給爭取過來,這事要是能成,那我黨我軍立刻又多一員猛將,又多一支驍勇之師了!”
…………
娘子關,野戰醫院。
寶山師的臨時野戰醫院就設在一座寺廟裡。
嶽維漢在劉毅、曹興龍等一大羣將領的簇擁下走進了寺院大門。
李青龍雖然一瘸一拐不良於行,卻堅持走在前面,堪堪走進大門,這傢伙就扯開嗓子大吼起來:“國1營的弟兄們,軍座看你們來了!”
頓時間,所有還能起身的傷員就全都齊刷刷地站了起來,而是一個個都把身板挺得筆挺直,這也是當兵當久了的本能反應。
嶽維漢來不及制止,當下只好上前與傷員一一握手。
輪到第九個傷員時,嶽維漢伸出右手,那傷員卻毫無反應。
嶽維漢定睛細看時,發現那傷員的右袖管居然是筆直地垂落在身邊,再伸手一摸,那袖管果然是空的,顯然,這名老兵已經在不久前的激戰中失去了右臂!
當下嶽維漢又向那老兵伸出了左手,爲了表示敬意,還脫去了白手套。
然而那老兵卻還是毫無反應,嶽維漢不禁微微變了臉色,急伸手摸時,卻發現那老兵的左袖管居然也是空的!
當下嶽維漢啪地立正,向那老兵結結實實地敬了記軍禮。
那老兵已經無法舉手向嶽維漢敬禮,卻猛然挺起了胸膛。
心細如髮的嶽維漢卻注意到,老兵在挺起胸膛時身板似是不由自主地歪了歪,當下猛然低頭,只見那老兵的右腳完好無損,左腳卻只剩下個光溜溜的腳杆了,腳脖子以下的腳掌已經不翼而飛了,裹在腳杆上的紗布都還在往外滲血呢,顯然是剛截的肢。
“老兵。”嶽維漢的聲音已經明顯變得有些艱澀,“請告訴我你的名字。”
“報告軍座!”老兵猛然揚起目光,直直地看着嶽維漢,大聲回答道,“國民革命軍新編第六軍寶山師第1營,上等兵曹六福,請您訓示!”
“老兵,稍息!”感受到上等兵眸子裡傳遞過來的豪邁以及漫不在乎,嶽維漢的神情也霎時恢復了冷峻,當下向站在上等兵曹六福身後的那兩名護士揮了揮手,那兩名護士趕緊搶上前來,將上等兵曹六福給攙扶了下去。
…………
半小時後,嶽維漢一行又離開了野戰醫院。
來時的心情是沉重以及痛惜,可到了離開時,嶽維漢的心境卻再次變得無比堅毅。
因爲,從這些傷員身上,嶽維漢看到的是從容,是豪邁,是堅定,是漫不在乎,而不是頹廢,喪氣,更沒有絕望!
這些可敬可欽的老兵,從來就沒有將自個的生死放在心上。
他們連死都不怕了,又豈會在乎那一點點傷?沒了雙臂沒了腳又如何,老子照樣還是響噹噹一條漢,照樣還是堂堂正正一中國人!老子這輩子是扛不了搶打不了鬼子了,可老子還有把,娶了婆娘下了崽,養大了接着再幹,就不信趕不走狗曰的!
等嶽維漢他們出了醫院,天已經快要亮了,戰場也差不多打掃完了。
嶽維漢當下向劉毅道:“參謀長,你我也該分頭行動了,我把1團給你留下,再加上翰林的警衛團,控制石門、正定、井陘縣還有娘子關應該是足夠了,至於石友三、高樹勳和孫殿英,你不用擔心,我會順道把他們給解決了。”
“軍座保重。”劉毅也不推辭,只是啪地敬禮。
老實說,劉毅又要守石門、正定提防駐保定的曰軍讀力混成第11旅團,又要守娘子關看押這一萬多鬼子俘虜,還要時刻提防竄入山區的鬼子潰兵,兩個團的兵力真的很緊張,好在附近還有八路軍的部隊,多少有個照應。
嶽維漢點了點頭,當下回頭喝道:“特戰大隊,上車!”
嶽維漢此去,是爲了收編石友三、高樹勳還有孫殿英的部隊,整合新六軍使之成爲一支真正意義的軍隊,而不是要消滅他們,因此,帶着寶山師主力部隊前去明顯不合適,可要讓嶽維漢一個人去單刀赴會,那他不成傻瓜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