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怕,所以才躲得麻利。
這兄妹倆的關係還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不想,我才稱了一句你妹妹,程妖便截了我的話,尤其不爽地開口:“打住,我可沒這麼號妹妹。”
“嘁,不一個爹生的麼。”
“再打住,我也沒那麼號爹。”他雖是莞爾笑着,兩眼卻是藏着小刀,刷刷刷的,直剜得人生寒。
額——
約莫是喝了酒的緣故,程妖碎碎叨叨,倒是把那程將軍寵妾滅妻的事兒講給了我聽。
那妾,是程妙芙的娘。
而被滅掉的妻,則是程妖的生母。
雖然他沒有說太多,可從俗套的後宅鬥爭來看,他這個沒了母親的嫡長子,曾經的日子,一定過得很不容易。
而當初那遭將柳夏牽扯進來的暗殺,始作俑者不是旁人,正是那最毒婦人心,程妙芙的娘。
若不是巧合下,認得恩師,且又被順勢帶進了四魂幡,超妖是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活下去。
“徒兒啊,爲師有點對不住你。”程妖說着說着,又是悶下一口酒。
嗯?
怎麼就突然對不住我了?
結果這人告訴我,程妙芙兩年前的那場舊疾,其實是他動了手腳,若非如此,程妙芙便也不會找上了言大夫,還因着那相救之恩,動了旁的心思。
而程妙芙看上的東西,從來都是要攥在手的。
這一旦纏起來,擱一枝玫面前雖是掀不起什麼大浪來,可怎麼也是煩人的。
……
原是這般的對不住。
但說到底,也是因着我家言大夫魅力太大,纔會將人的旖旎心思給招了出來,且程妙芙那勞什子郡主想搶我男人,倒是看我答不答應。
故而我微愣後,卻是溜神地回道:“言大夫壞你好事兒了?”
一個要害,一個要救。
怎麼也是相沖的。
這人輕輕地笑了笑:“取人性命可算不得好事,不過你那小情人,也真是多管閒事。”
程妙芙大難不死,卻是叫程將軍看出了端倪,且派出更多的暗衛守着他那寶貝女兒,而程妖嫌麻煩,倒是沒再出手了。
不過能嚇得程將軍這般防範,也挺不錯。
讓一個人懸着心活,總是比干淨利落來得折磨人。
……
按說,若是瞧出了端倪,身爲老子,程將軍怎麼也不該處於被動,只一味的防備着程妖纔是啊。
且這回魏國出使趙國,還是派着這倆人一起來的。
程將軍怎會讓一條毒蛇圈在程妙芙身邊呢。
被我一問,程妖方纔漫不經心地丟下一句:“哦,魏國王上是我親舅舅,他發話,程將軍敢不聽麼。”
等等。
魏國王上是他親舅舅。
那,他孃親不就是魏國王上的妹妹,堂堂一國的公主殿下麼。
哎喲,程妖這來頭頓時又大上了一遭,不過,那程將軍居然是爲了區區一個妾室,捨棄了更爲高貴的公主髮妻麼。
這到底是牽扯了更多程妖的家務事。
而他並不大樂意提及這些。
我呢,也就知趣地沒往他那喪母的傷口上撒鹽。
這一趟舊友的小敘,倒是多說了些旁的東西,不知不覺,桌上的酒也喝空了一壺又一壺。我終是顧忌着自己那幾分酒量,多是盯着程妖喝。
那廝放敞了飲起酒來,竟是比過往都要來得豪邁些,從脣角溢出的酒液溼了衣裳,他也不管不顧,只接着悶酒。
看上去還挺愁。
估摸着也是愁他自己與小白的事兒。
……
臨別前,這人懶得去情報處晃悠,便直接從我這兒探聽小白在這王城的落腳處。怎麼也是撂了一句順其自然,我便也沒藏着掖着,甚是乾脆地告訴了他。
而後,程妖終於念及我是他的徒弟,問起了我那媚術功夫。
畢竟沒受過多少指教,可以說是進展甚微了。
結果這傢伙居然還出口嫌棄我領悟得差。
我真想一腰帶劍抽過去,卻不過是摔着酒杯,數落着他對我置之不理的惡劣行徑,完了斥道:“你就說,我拜你這麼個半吊子師父有何用!”
“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麼。”在我的憤憤目光下,這人抓着某條舊理,竟還振振有詞了。
其實。
程妖當初收下我,不過是起了玩興,還真不是揣着一顆要認真教導我的心,故而這放養着,放養着,也就真的是不管不顧了。
估摸着是被盯得有些心虛,這廝撫慰着我,扯出了曾經丟給我的那好幾本春宮圖來,說是多看看,定是受益匪淺的。
看你個頭。
“早扔了。”我沒好氣地橫他。
後者卻是一臉肉疼樣兒,朝我嚷:“扔了?那玩意兒可貴着好麼。”
……
還挺值錢?
不不,這不是重點。
哼着聲撇下這人,我越出宅子,便徑直地回了王府,一落地也沒去找言悔,反是回了自己那屋,翻翻找找。
有了。
盯着手上那幾本春宮圖,我尋思着,是留着自個兒受益匪淺呢,還是賣給下家呢。
咚咚咚——
敲門聲傳來,隨即是言大夫的問候聲,直嚇得我將手中的冊子胡亂地往被窩裡一塞,完全的反射性。
而我這廂纔將被子掩飾地理了理,言大夫便自個兒推門進來了。
“阿悔。”我嘿嘿笑着,看似無意地將手撤離了牀榻,“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言大夫些許困惑地往那牀上一瞄,倒也沒瞧出什麼端倪,聽我問了,不過指了指桌上流着蠟淚的燭火。
大晚上的,那光影明晃晃的,本就上了心,這瞧着了,可不更明白了麼。
緊接着的下一瞬。
面前這人倒是湊我更近,鼻間一嗅,只皺着眉頭問:“怎麼喝酒了。”
嗯——
我示好地環上他的腰,仰着頭敷衍回:“高興嘛。”
“見着程妖就這麼高興?”某人似乎並不接受我的親暱,一雙眼微眯着,分外深沉。
“也就一般般。”我連忙補救,言大夫嗅出了酒氣,我也聞到了那股酸勁兒,能怎麼辦,哄啊,“還是見着你最高興,嘿~”
言悔看在我沒喝醉的自覺上,倒是大赦了一回。
回攬住我的腰,且抱着往牀上一坐,正要說道今日那個賭約的事兒,卻是隻覺硌得慌,些微的挪移後,他伸手下意識地一探,頓覺這被子裡似是掩着什麼東西的樣子。
再一聯想進門時我的舉措,方纔退散的困惑頓時又冒了出來,這是揹着他藏了東西?
一隻手扣着我,這人的另一隻手竟是不動聲色地往被子裡伸去,摸上一角,便輕輕地往外拉,而我,渾然未覺。
只坐在某人的膝上,討好的笑。
然後。
“這是——”言大夫挑着眉,拎着一本冊子陡地放在了我的眼前,“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