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喉間一哽,立刻扭過頭去,一口美酒瞬間噴出,與此同時,還有一聲重重的落碗聲,和筷子掉地的啪嗒聲。
“爲什麼?”
“你敢!”
我愣了愣,循聲看向言悔,發現他沉着一張臉,兩手交握,放在了膝上。說實話,言悔吐出口的那兩個字真是鏗鏘有力,連我都被驚着了。
千織埋着頭,撿起筷子收了碗,張着嘴想說什麼,卻又咬着脣走了。
我眨着眼看她離開,才吃多少就飽了?
王萬華不以爲意,直接無視掉言悔,回答了我的問題:“因爲我喜歡你啊,而且阿琴說,娶了玫姐做媳婦兒,就能天天吃到玫姐做的飯菜了~”
喜歡……我?
我盯着千織的視線頓時被他拉了回來。
平生第一次聽人說喜歡我,結果,我瞬間傻掉了,只一口又一口地灌着酒,言悔看着我這副怔愣模樣,始料未及,隨即一拍桌子,將阿琴阿棋叫了過來,讓他們帶王萬華回去。
阿琴阿棋的嘴角還帶着飯粒,整個人都是懵的,尤其是阿琴,他實在不明白,何以言大夫看他的眼神,帶着殺氣。
好可怕——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鎮定下來,打着酒嗝兒對王萬華說:“萬華,你先回家吧。”
他向來聽我話,便頗爲委屈地走了。待他一走,我瞬間跳起,抓着言悔的肩膀,說:“阿悔,有人喜歡我,有人喜歡我誒。”
言悔皺着眉說:“你……”
“我一直以爲,每個人都恨我,我爹孃不就是因爲恨我,才丟了我的嗎?”我兀自打斷他,說着話,“萬華說他喜歡我,我也是有人喜歡的呢,阿悔。”
心裡某個滿是灰塵的角落,終於掀開了一角,將我的驕傲與無謂狠狠一擊。
曾經的被拋棄,大概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魔障。
身形不正的我,一腳踢翻了桌腳旁的酒罈,言悔看着又是空掉的好幾個酒罈,湊過來聞着我身上的酒味兒,怎麼一時沒盯住,就喝了這麼多酒,他無奈地說:“洛玫,你又喝醉了。”
醉嗎?哪有,我酒量很好的。
嗯,好像不太好。
在言悔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地兒,我靠着他重複地喃喃道:“阿悔,我也是有人喜歡的。”
暈暈乎乎之中,言悔伸出手攬着我,還輕按着我的頭,輕聲說:“洛玫,一直,都有人喜歡着你的。”我聞言一笑,窩在他的懷裡,迷糊地想,言悔的懷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寬闊溫暖了呢?
突然,我被稍稍地推離了他的懷抱,迷濛地擡起眸子,言悔的吻便輕飄飄的落在了我的額際。
記不得是什麼觸感了。
只知道這一刻,心臟漏掉一拍,而後快節奏地在胸腔中叫囂,我臉上酡紅一片,心念,真是醉的徹底。
隔日醒來,天色微亮,我揉着太陽穴,翻身接着睡,卻不料直直撞上某人的胸膛,待我看清身旁的人是誰時,頓時,整個人都超然物外了。
以前也不是沒和言悔同牀共枕過,可這尷尬複雜的心情倒是頭一遭,我扶額糾結,卻又憶起昨晚的那輕輕一吻,不禁惘然了。
靠在言悔身旁,我眨着眼睛盯着他睡着的側臉,這麼看着看着,嘴角不期然地一揚,我掩嘴偷笑,卻找不到偷笑的理由。
只是,想笑了。
再一次醒來,言悔已不在身側,不過,被褥裡尚有餘溫,足以證明我不是在做夢。昨夜的衣服還套在身上,氤氳着酒氣,我翻身下牀,打算回房沐浴,然後換衣。
豈料一推開言悔的房門,便和穿過院落的夏想碰了個正着,他愣在原地盯着我,接着整個嘴巴突的張大,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去了。
我低頭,利落地將凌亂的衣衫理好,又一歪頭順了順鬢髮,想着解釋幾句吧,就對他說:“你別多想啊。”
夏想合上嘴恩恩,眼睛卻眨個不停。
看來解釋的還不夠,於是我跨出幾步,走到他面前,指着其鼻樑骨再次重申道:“你可真別多想啊,我只是昨天喝多了那麼一丟丟酒,然後……”
感覺他的神情越發古怪,我一昂首住了嘴,嗐,我跟他解釋什麼呢,莫名其妙。然後,我就十分瀟灑地轉身回房了。
不想,可憐身後名,留下了一堆閒言碎語。
換好了衣裳,從後庭走到醫館櫃檯,千織兩眼烏青地掠了我一眼,然後低頭繼續看賬本。我還沒靠過去,耳朵便一個警醒,聽見幾個小廝圍在一起,說什麼醫館裡有老闆娘了,以後得少好些漂亮姑娘來看病了。
“老闆娘?誰?”我湊過去問道。
那幾個小廝瞬間站成一排,之前嘰嘰喳喳的嘴跟被線縫上了似的,我挑眉瞧了他們幾眼,叉腰道:“說啊。”
禁不住我的氣勢壓迫,夏想被幹脆利落地推了出來,他左右顧望,這羣不講義氣的傢伙。
暗自腹誹了幾句,他才慢悠悠地伸出手,指向我,接着嘴裡戰戰兢兢:“玫姐,你居然讓老闆以身抵債。”
……
這時,消失了一早上的言大夫突然出現,手上還拿着一包東西,他不明所以的盯着我,還有那幾個小廝,問:“你們在幹嘛?”
還不等人回答,他就將手裡的東西遞給我,說:“拿去,送你的。”
我愣着收下,周遭是旁觀者意味深長的笑聲。
突覺臉上微熱,我一跺腳:“嘿,你們這些……”
結果那小廝們頓時各稱有事,一鬨而散了,我傻站在原地,和言悔對上了目光,輕咳幾聲,盯着手上的東西,心中狐疑,他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想起送我東西。
“你們剛乾嘛呢?”他又問了一遍。
我一邊拆着東西,一邊脫口而出:“就他們說,我是……”
額,擡頭又一次和言悔視線交織,我陡然意識到這話不太好說出口,微微一怔,便連忙乾笑着搖頭道:“沒什麼沒什麼。”
他疑惑地盯了我一會兒,也沒再追問什麼,只是專心地看着我拆禮物。
隨着包裝紙一層層掀開,竟是現出了一支樸素的銀手鐲,我勾在手裡仔細地看了看,這才瞧見手鐲的內側還有玫瑰花的紋絡,雕工精湛,很是好看。
我不解地握着手鐲:“阿悔?”
言悔摸了摸額頭,眼眸低垂,看着我是一番的欲言又止,我皺着眉,問他:“莫非——你揹着我做了什麼虧心事?”
【作者題外話】:真是很少寫這麼慢熱的感情戲。
本來是寫竹馬養成。
莫名地就變成言大夫調教小媳婦兒了。
玫姐很被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