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着青黛上次爲我破例改規矩的情誼,我提溜着一籃子水嫩的大桃子,便興沖沖地跑去煙花巷找她玩兒去了。
丫鬟接過我手裡的桃子,麻利地洗了五六個盛在了果盤裡,而這本是被我用來報答青黛的蜜桃,卻是不自禁地抓在了自個兒手上。
我不怎麼斯文地咬下一大口,只覺得脆脆的可好吃了。
青黛坐在我身側,頗爲好笑地盯着我,然後,她支着頭懶懶地問:“我這幾日才知道你已經拜師了,怎麼樣,這師父不錯吧。”
額——這師父拜的隨意糊塗,除了阿鬼小白,倒還真沒和誰說過,青黛大概是從程妖那兒聽來的。
不過這別提還好。
提了就來氣。
我又是啃下一口桃肉,恨恨道:“不錯個屁,隔倆月就丟本春宮圖過來是幾個意思啊。”初時拿着,還以爲是什麼秘籍,跟個寶兒似的收着。
結果翻開一看,盡是些癡纏的小人畫,直看得我眼疼。
問我那師父,就只回個什麼書中自有黃金屋,自己先體悟體悟之類的敷衍之詞,這下氣的心疼。
青黛聽我訴着苦,卻是掩着嘴直笑,頭上的步搖也隨着她的抖肩顫個不停。
我正看不慣她那幸災樂禍的小人樣。
這人便緩了氣,挑着眉回了句:“不錯不錯,我師兄的性子就是如此。”
我尚未反應過來,隨口便問:“師兄?誰啊?”
她眨着眼,纖纖手指一伸,點着我的臉頰說:“程妖啊。”
……
手上沒吃完的桃兒一個不穩掉了下去。
……
大腦一片茫茫,我跟看怪物似的對着青黛一陣猛盯。
……
默然了好一會兒,我終是拍桌而起,語氣裡盡是難以置信:“程妖是你師兄?”
“對啊。”
“那她——他不就是個男的?”
青黛不以爲意:“是啊,怎麼了?”
還怎麼了……
我抓着頭坐下,完了完了,老白的媳婦兒沒了,更別說孫兒孫女了,再一想,完了完了,我昨兒才寫了回信讓白江直接生米煮成熟飯,麻溜兒地帶着媳婦兒滾回來持家來着。
嘭——
悵惘間,我一頭砸在了桌上。
“你不至於吧,不就是拜了個男人做媚術師傅。”狀況外的青黛輕拍着我的背,不以爲意地勸,“我那師兄可厲害着呢,你可別給我整什麼性別歧視啊。”
聞言我頓時一個警醒擡了頭,大睜着眼,脣也抿得死緊。
對啊,我居然拜了個男人做媚術師父!
一個男人!
然此時此刻,這事兒很明顯就無足輕重,想起癡戀程妖的小白,我一翻眼便蔫兒了,又是嘭的一聲撞向桌面,糾結得將半邊臉都壓在了上面,而後搖着手對青黛有氣無力地說:“不,性別歧視的不是我。”
要知道對兒媳的要求,老白從來都只有一條。
是個姑娘就成。
……
完了個蛋。
……
沒什麼生氣地回了醫館,我癱在椅子上暗自嘀咕,這事兒不能問言悔,萬一他惱怒我有個異性師父怎麼辦,於是,我就跑去問了千織:“織兒啊,如果一個人,喜歡上他不該喜歡的人,要怎麼辦?”
千織頓了頓,思忖着瞄了我一眼。
我連忙湊過去補充道:“就是——就是一廂情願那樣的!”
嗯,程妖看上去應該不會對白江感興趣的,雖然看起來是個美人,但實質上就是一男的,喜歡的應該還是姑娘……吧。
千織蹙着眉,倒像是很認真的在思索這個問題。
攀着櫃沿,我眼巴巴地等着她的答案,結果,這人突地輕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笑什麼。只撓着脖子,不怎麼上心地回我:“我不知道。”
……
翻開白江一直以來的書信,沒隔幾句便要提上一次程妖,想必是不知道事情真相的,這麼個癡迷不悟的情況,真的還有藥可救嗎。
眼下我也不好直接告訴白江,不然這長久的努力瞬間付之東流,他想不開要自我了斷怎麼辦。
老白那兒,我暫時還是不去了。
總覺得心裡虧得慌。
於是我便拐着彎,抹着角地給白江傳達些強扭的瓜不甜,天涯何處無芳草之類的訊息,但願他能浪子回頭吧……
要說這事兒着實費腦,直煩了我好幾日。
言大夫瞧出些端倪,將我堵在廊上,問:“你是怎麼了?”怎麼連着好幾天都是一副神思倦怠的樣子。
我對着手指頭,眼神一陣兒躲。
“沒什麼。”
言大夫怎會被我輕易地糊弄過去,不過他居然糾纏不休,抓着我的手硬是不放我離開,幾個過招後,我倆莫名其妙地推起了掌。
直到千織路過,打量了一番,落下調侃之語:“切磋呢?”
切磋個鬼啊。
那廂她才走出幾步,卻又退了回來,對我說:“玫姐,你之前問的那個問題,我有答案了。”
什麼問題?
!
不不,這時候不需要你的答案。
我連忙對她打眼色,走,趕緊走。
言大夫見我神色古怪,已是先一步出聲將人截下:“什麼問題?”
我繼續甩眼色,別說,千萬別說。上次不過問了句愛上一個人是什麼感覺,言大夫便差點將我的肩捏碎。
雖說以前不懂,現在也沒懂多少,但摸索着來,談起這些個話題,總覺得言悔是要生氣的。
然而,千織全招了。
一字不落。
“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言悔挑眉看我,那幾分威懾的眼神好似攥上了我的命脈。
我心神一晃,沒了力氣,被他輕鬆地推靠在身後的牆上,偏兩隻手還被這人擒在掌心,背上才硌了一下,就被拉了回去。
可接住我的並不是他的懷抱,而是半冷的語調。
“站好了。”
嚶嚶,言大夫好凶。
千織一看好像沒自己什麼事了,將尚未出口的答案吞進腹裡,道了句:“你們繼續。”便腳步輕快的走了。
我憋屈地望着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多餘的眼色再沒誰看,你給我回來——
等我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言悔卻沒有生氣,而是跟我反覆確認,我身邊的一個男人在追我身邊的另一個男人。
我擤着鼻子,不住點頭,對對對。
他在我的手心一陣兒撓,幾分自得地說:“我就說程妖是男的吧。”
?
什麼時候說了?
這麼一想,還真讓我記起很久之前,言悔說有個男人送我回了木屋,算算時候,正好在程妖同我喝酒之後,如今又知曉了程妖是男兒身,頓時一切都通透了。
不過,他那個時候也沒細說啊,最多就是眼神示意了下,而且還讓我誤會成別的意思,就那麼過了。
可程妖一向以女人面示人,言悔是怎麼發現的。
後者用直覺倆字打發了我,然後接着說:“倆大老爺們兒的事,和你有什麼關係。”
有……一個是我小弟,一個是我師父。
見我發着悶,他敲着我的腦袋瓜兒,教誨道:“國法也沒規定男人不能喜歡男人,這種事,順其自然吧。”
嚯,看的這麼開放。
難道……
一個多想,我不禁頗爲驚嚇地瞥着他,後者氣的又是一拍我的頭:“我是個正常男人。”言外之意,他喜歡的是姑娘。
還好還好。
我舒下一口氣,莫名地覺得他的話似乎有些道理,卻還是反問了一句:“真順其自然?”
言大夫一臉的正氣凜然:“嗯。”
後來,我才知道,言悔的順其自然,其實就是一道兒解決兩個潛在情敵,至於別的牽扯,他一點兒也不在乎。
【作者題外話】:玫姐:你忒壞了。
我:第一次寫對兒好基友,你不要這樣講。
玫姐:你忒壞了。
我:嗯,我還可以更壞,算算日子,也該親個小嘴了。
玫姐:你居然打算讓小白和妖孽來個吻戲。
我:不不不,是你和言大夫的。
玫姐:……那我有要求。
喲嚯,居然沒有羞。
玫姐:我要做主動方。
我:6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