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清楚了這一點楊鳶洛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這個車速已經不容許她跳車了,現在的車顛簸得太厲害,連站都站不穩。後腦勺因爲剛纔的動作撞到了車廂的背板,此時正隱隱作痛,干擾着她的思路,不過楊鳶洛的大腦還依舊靈巧,飛快的運作着。
如果說這個車伕參與進了陷害她的行列,那麼會不會是趙學義指使的呢?
不,趙學義精明着呢,就算有膽子做這事,他也不會做,畢竟事發之後她若是倖存,第一個就會懷疑到他身上。
那到底誰是主使?這車伕要拉她去哪裡?
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對了!那個車伕,問題就出在車伕身上!
剛剛從車馬行出來的那個車伕和現在趕車的這個,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是誰?在不知不覺中調換了車伕?明明就隔了一個簾子,她卻沒有絲毫的感覺。
是因爲她睡着了嗎?還是說,這人內力驚人,在她之上?
楊鳶洛把着車框,努力站起來,可是這是郊外,沒有修官道,路一點也不平攤,再加上這個車速,更是顛簸得厲害,讓她隨時都會有人仰馬翻的錯覺。
楊鳶洛調息了自己的內力,緩緩起身,半蹲着慢慢向車廂外蹭,抓着車框的手因爲太過用力和不斷地摩擦此時已經破皮,並且血跡斑斑。
楊鳶洛顧不得疼痛,此時此刻還是趕緊讓馬車停下來爲好,她不確定這個車伕要把他送去哪裡,更預料不了即將要面對的人。只是如果再不停下來,她真的要被顛得吐出來了。
看準了時機,楊鳶洛一個箭步就衝出了車廂,一掌拍向那個車伕,可是後者也反應極快,一側身就躲過了她的掌風。楊鳶洛自然不會放棄,與那車伕纏鬥起來。
按理說,楊鳶洛和他在平地上打的話肯定是楊鳶洛更勝一籌,那車伕即便是男人,可是楊鳶洛也高估他了,並沒有她所想象的那麼厲害。估摸着她沒發現換人只是因爲自己的大意。
可是現在的問題卻是車速太快,而且上下左右不停的顛簸,經常是楊鳶洛剛提起內力就因爲劇烈的晃動而前功盡棄。所以現在二人拼的就是體力和耐力。
那車伕一邊防守,另一邊還要趕車,漸漸地體力不支,車速漸漸地有些慢下來。
楊鳶洛一喜,達成了目的,正尋找機會要跳車,可是機會還沒找到,四周突然竄出十幾個黑衣人,個個手裡拿着鋼刀鋼劍,寒光凜凜,直衝着楊鳶洛。
那車伕一拉繮繩,小紅馬嘶鳴了一聲,四個蹄子緩緩的慢下來。他回頭衝楊鳶洛詭異的笑了一下,然後轉身,動作迅速的跳車、在半空中翻了個筋斗,藏在了樹與樹之間的空隙中。
楊鳶洛回過神來,這個時候跳車是不可能了,那不就等於被這些黑衣人打嘛,她還不如就在車上,興許還能跑快點。
楊鳶洛接過繮繩,自己動手拍了一把馬屁股,那小紅馬這麼一會兒估計是被虐慘了,有些不樂意,回頭衝她呲了呲牙,卻沒有跑起來。
楊鳶洛急了,那
幾個黑衣人已經趁這個空擋一擁而上,她在不跑可就來不及了。
情況危機,電光火石之間,楊鳶洛還是選擇了棄車逃走,能不正面交鋒就不正面交鋒,這也是對自己負責。
可是那幫黑衣人哪允許她跑掉,在她有所動作的時候已經分頭趕了上來,行成一個包圍圈,將楊鳶洛困在最中心,而那小紅馬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嚇着了,剛開始楊鳶洛怎麼趕也不動,這會兒楊鳶洛下車了,它卻跑得飛快。
眼瞅着四周黑衣人行成的包圍圈越來越小,楊鳶洛退也不是,進也不是,看來只有打一場了。
那些人都蒙着面,僅僅漏出一雙眼睛,虎視眈眈的盯着她,恐怕她撫一撫頭髮都會觸發對方敏感的神經。
敵不動,我不動。
這就是楊鳶洛眼下實行的政策。
氣氛彷彿凝固了,只剩下不是掉落的樹葉和沉重的呼吸,昭示着畫面不是暫停的。
楊鳶洛趁着這個空擋,眼神尖利的發現這十五個黑衣人中只有一個帶了腰牌,貌似是這幫人的頭領。
她看向他的眼睛,試探地開口,“敢問這位大哥,是哪條道上的人,與我一個弱女子可有什麼仇怨?”
話音剛落,楊鳶洛就看見對面那人眼神有些不自然。
其實他也懷疑是不是找錯人,眼前這位姑娘大約十七八歲的年紀,身材纖瘦得不行,看起來跟營養不良似的。而且一身寬鬆慵懶的打扮,怎麼瞧着也不像是那種厲害的人物。
可是那位主子吩咐了,一定不要被她的外表所騙,就算是漂亮柔軟的女子,眼前這個人也是一朵罌粟花,渾身帶毒。
黑衣人的失神只是極快的一瞬,馬上又目光一凜,冰冷的掃視着她,開口道,“受人之託,在下得罪了。”
話音剛落,楊鳶洛就聽見此起彼伏的腳步聲,還有劍刃破空的聲音。
十數把刀劍全都衝着她過來,楊鳶洛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
可想而知,不論身手如何,楊鳶洛一個人對付這麼多人就夠應接不暇的了。況且這是幾個人都是中好手,單打獨鬥的話楊鳶洛也是得出個十幾招後才能致勝,更別提這麼多人一起上了。尤其是領頭的那個,身手不凡,看起來也是經驗足的。
楊鳶洛不禁暗暗懊悔,今日真是不該出行。
這一次,她是必死無疑了。
楊鳶洛這麼想着,一個黑衣人的長劍便伸到了她跟前,
楊鳶洛急着應付其他人,一腳踹開了一個,搶過他的大刀就去擋,可是其他人又涌上來,她根本就防不勝防,招架無力。
正對付着前面的,無暇顧及後面的黑衣人,楊鳶洛的後背遭到了猛烈的一擊,那利刃刺破了她的衣服、她的皮膚、她的肌肉……
楊鳶洛清楚的感覺到劍刃的冰涼,一陣鑽心的疼痛從後背傳至全身,楊鳶洛悶哼了一聲,迅速的閃躲開,大刀一甩,劃出了一個弧度,對面的黑衣人爲了閃躲刀刃全部退開,留給了她一點喘息的餘地。
楊鳶洛趔趄了一下,眉頭緊皺,還來不及去摸摸自己的傷口如何,那幫人就再次涌了上來。
楊鳶洛招架無力,因爲失血過多,眼前已經是模模糊糊的一片,不時會多些傷口,不過都是皮外傷,哪一個都不及第一次受得劍傷傷口更深更疼。
楊鳶洛其實是不怕疼的,也不怕死,可是她此時卻不想死,她有一種強烈的求生念頭。
現在,她還沒有報仇。
而且……
而且,若是她死了,弄玉梳可能會成爲正妃,和墨祈煜百年好合,生一大堆孩子……
楊鳶洛渾身冰涼,只想着如果她死了,地下有知,絕對不會瞑目的!
正思慮着,一把長劍就直直的衝着她喉嚨刺過來,楊鳶洛已經沒有力氣了,下意識的把雙手交叉擋在面前。
半晌,預料之中的疼痛卻沒有出現,反而腰間卻被一隻溫暖的大手環抱住,楊鳶洛還沒有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抱住他的那人腳尖一點,施展輕功,一瞬間就帶着她落到了高處的樹梢上。
楊鳶洛仰頭,看見的卻是一雙熟悉的臉,有些不可置信地道,“墨西決?”
被叫到名字的人低頭,看着她的眼睛,輕輕“嗯”了一聲。
楊鳶洛輕微的勾起了嘴角,眼裡有掩藏不住的驚喜、害怕、不敢置信。
她慶幸自己得救,可是救自己的人竟然是墨西決,前世害死她的人。
爲什麼每一世,讓她生讓她死,都是在墨西決的一念之間?
楊鳶洛心中感慨萬千,心情複雜,眼神變幻莫測,心中有些微微的鈍痛,只好別開頭,看向下面正兵刃相接的戰況。
剛剛墨西決救走她的同時,一些隨他而來的侍衛也加入了鬥爭,與那些黑衣人數量相當,兩方打得不可開交,不相上下。
楊鳶洛覺得有些迷糊,腳下發軟,後背上的傷口一抽一抽的疼,身子一陣冷一陣熱。
墨西決見她臉色蒼白,這纔將眼神從她的眼睛上離開,剛剛他差點就那樣陷入了她眼中的漩渦。
那種複雜的情緒,將他困住,不能跑,不能動,滿心滿腦的都是眼前這個女子。
楊鳶洛心裡應該是有他的吧?
在她第一次見他的時候,眼中那種纏綿愛恨的情絲,是做不得假的。和她醉酒之後的喃喃自語,還有……
墨西決覺得心中像是被一雙大手緊緊的攥住,不停地揉捏他的心臟,翻來覆去,酸澀揪痛。
墨西決回過神來,摟在她懷間的手動了動,感覺到一片濡溼。他一驚,連忙看向她的後背,只見一朵碩大的血花開在她淺藍色的衣服上面,左側後背靠近心臟的位置有一個深深的傷口,此時還在源源不斷的往外流血。
“你受傷了?”雖是疑問的話,卻是驚訝的語氣。
楊鳶洛眼神迷濛,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腦袋一歪,就陷入了黑暗。
墨西決心驚膽戰,看着下面的戰況,有些猶豫,可是又看一眼懷裡的女子,一咬牙,飛身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