劃個是四月初。在的行人都換上了各式各樣的春裝。三二;最好賣的卻是江南的新款。論絲綢,潞州府的潞綢並不比江南的絲綢差,但款式花樣卻從來是南邊帶動北邊。單是女人們喜愛的裙子,便有拖裙銷金裙荷邊裙多種。倘若送禮,捎帶一套時樣衣服,那在親戚朋友面前便走了不起的體面。
這小戶人家都是買現成的,大戶人家有的是自家養了針線人,有的是外頭高價請了頂尖的裁縫,那一套套春裝夏裝流水一般地裁出來。
平日各家貴婦往來走動時。往往也是存心攀比衣裳首飾,誰也不想被人比下去。因此,從三月到四月,京師各家綢緞莊的好料子,銷量比往日何止漲了一倍。
日落時分,離開詹事府的張越卻並沒有立玄回家,而是帶着兩斤,隨從去了一趟大德綢緞莊。他居喪以來很少出門,平日也不太往這種地方去,因此看見那種摩肩接踵,那一匹匹五顏六色的華彩綢緞流水似的賣了出去,他頓時嚇了一跳,等那夥計上來兜攬生意,他方纔得知是怎麼回事。他雖說在家裡,但有些消息卻還是有數的,要不是成國公夫人和襄城伯夫人穿了幾套新鮮花色式樣的衣服,於是帶動了上頭勳貴,怎麼會一路影響到了下頭百姓?
他如今有了牛敢四個,思忖着袁方那兒恐怕缺人手,於是便暫時把胡七四個還了回去,只留着趙虎一人應付平日事情了前幾日從胡七那裡聽說了一些線索,他就思忖着去房家走一趟。但空手上門卻不好看。所以他纔打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主意來了這裡挑選。
“公子,這金魚海棠紋路的,叫做金玉滿堂,最是好口彩;若是有什麼喜慶或是送給長輩。不如就是這一匹,芙蓉桂花萬年青。合在一塊豈不就是富貴萬年?我看您這年紀,明年指不定是要參加會試科舉,這蓮花馬鐙配上黃底緞子,正好叫連登黃甲”
被那個口若懸河的小夥計這麼一說,張越忍不住想起當初第一次在大德綢緞莊遇上袁方之前的經歷,於是連忙擺了擺手,只說是送給朋友長輩的,厚實大方即可。選了兩匹福壽雙全花樣的絲絲,兩匹馬上封侯花樣的杭絹,他便讓人送到了馬車上,旋即就出了門了房家位於什剎海東邊的魏家衚衕,因知道他家父兄涼薄,見着了更沒意思,張越只在當初知道房陵被國子監開革的時候去找過一次。而且還是孫家人帶的路,他連門都沒進就被房陵拉去別處喝酒了了這一次循着昔日那點印象找到了地頭,他便發現這衚衕裡多了幾家新住戶,瞧着門脾氣得高高的,雖不能像官宦人家那樣三間五架。但也是顯不盡的氣派。夾在這麼些新宅子中,房家雖是世襲的三品指揮使,但那大院就顯得有些不起眼了。遠遠認出那座宅院時,他就看到東角門處彷彿有人在送客,便索性吩咐馬車暫且停在旁邊。等看見那人上馬車的作派古怪,他心中一動,遂隨口對車外的張布吩咐道:“你悄悄跟過去瞧一瞧,打聽打聽是什麼人牛敢看見張布答應一聲下馬過去了,便抓了抓腦袋疑惑地問道:
“少爺怎生不叫俺去?”
“張布武藝上頭天分不如你,但卻比你機靈張越看見牛敢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臉上絲毫沒露出半分異議,便又笑着問道,“聽說高泉給你們幾個說了親事,等年底就要成婚?”
“全都託了少爺的福”。當初在北邊朝不保夕生不如死的時候。牛敢哪裡想得到自己這輩子還能挺直腰桿活着,自然覺得如今的日子好比是天堂。想到媒人給他看的那幾樣針線活,他更是感到心頭熱呼呼的,竟是笑得咧開了嘴,“那是後頭街上一戶好人家的女兒,平日靠繡活過日子,要說我還配不上人家,聽說是她家二老看着我本分,又有少爺照應着這年頭女子嫁人無非是挑家世挑人品挑前途,彼此投契反而是最末一條,橫豎成了親之後有的是時候培養默契感情,因此張越聽牛敢這麼說,也並不覺得奇怪。笑着打趣了幾句,他也沒說什麼要人家姑娘兩廂情願,畢竟是高泉安排的勾當,決不至於是強娶強嫁。在馬車中等了一會。前頭張布就回轉了來到了馬車前。
“少爺,已經打聽着了,網網來的是永平公主府中使!”
永平公主府中使?張越聽清楚這話就立刻皺了皺眉了公主位分雖尊,但自宋元以來,地個已經大大不如從前。要知道,無論漢朝還是唐朝,都出過幾位了不得的公主。而宋以後幾乎就沒什麼青史留名的人物了,而這一點從公主府屬官設置就能看出來。洪武年間,親王府還設置了正二品的王相,公主府就只有一個正七品的家令,而且如今家令也成了中使。而如今的永平公主,因爲兒子的事情早就不受待見了,可卻偏生上竄下跳自尋死路。
“五州汴不衛那兒傳來的情報,張越心裡不免覺得房陵此次被戈:,:”情,此時偏又撞着永平公主府的人網走,他就沒有貿貿然直接進去,而是在馬車上又坐着沉吟了一會。約摸等了一刻鐘,他方纔吩咐車伕繼續前行,等到了房府西角門前就吩咐了人下去通報?
儘管張越沒怎麼來過,但他的名字報上去卻是很有些用處。那行原本還帶着疑惑的年輕門房幾乎是一溜煙地奔去裡頭通報。不一會兒,就有一個瘦高個總管迎了出來。得知張越是來找房陵的,他面孔就微微一僵,隨即賠笑道:“二少爺人是已經回來了,但因着今天在府軍前衛操練的時候傷着了,所以太太吩咐”
他這話還沒說完,就看到牛敢和張布就抱着那包好的綢緞上來,不禁愣了一愣。這房家能維持體面的日子。大多是靠着故世的老太爺富昌伯房勝積攢了不少家底,可如今老爺雖說是指揮使,但俸祿實在太少,又不善於經營其他,因此一直都是入不敷出,所以外頭不管有什麼時樣綢緞衣裳。這家裡卻向來很少進門。想起網網公主府也送了一份價值不菲的禮,如今又是四匹時新綢緞,他在心裡盤算了片刻,立亥改了說辭。
“雖說太太讓二少爺好好歇着,但小張大人既然是二少爺的至交,總歸是不打緊的小的這就讓人帶您進去。來旺,赴緊的,把小張大人帶去見二少爺!”
打發了人帶張越進去,瘦高個總管就收下了那四匹綢緞,隨即叫上了兩個妥當的拿着東西,親自往裡頭向太太稟報。他心裡明白,想當初太太就看房陵不順眼,後來因爲這個庶出的二少爺因緣巧合靠上了東宮,這才消停了下來,最近藉着其倒黴,沒少摔下些不鹹不淡的話。如今張越送了這麼一份禮,總能讓太太的氣消一消纔是。
張越原以爲必定是在外院相見,誰知道那帶路的小廝直接把他引到了那道分隔內外的垂花門前。進了二門,引路的就換上了一今年紀一大把的木訥老婆子,他只問了兩句就知道休想從此人口中探出什麼,索性不再浪費功夫。然而,等到對方在一個極小的院子前停下腳步,說這就是房陵的住處時,他不禁皺了皺眉。
這院子裡沒看見有什麼伺候的人,帶路的老婆子又走了,他只得徑直推門進了正屋。四下裡看了看。他唯恐撞見什麼不該撞見的,於是便咳嗽了一聲叫道:“房兄可在?”
話音網落,裡屋的門簾就被高高挑開了一角,探出了一斤,腦袋。
只掃了張越一眼,那個還算清秀的丫頭就立刻縮了回去,裡頭隨即就傳來了一陣說話聲。不一會兒,那丫頭就扶着上身衣襟敞開赫然能看到裡頭裹着白布繃帶的房陵出了裡屋。
“元節,你怎備會來看我?”
“我怎麼就不能來看你?”張越沒好氣地撇了撇嘴,目光隨即就落在了那繃帶上,面色立刻就陰沉了下來,“你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去了府軍前衛也就算了,還弄得這麼一身?”
“時運不濟罷了,至於這個只是意外,沒什麼要緊的!”和上一次佯裝無事,醉酒了卻激狂盡顯的房陵不同,眼下的他卻顯得很是爽朗,彷彿對自己的境遇並不在意,“府軍前衛不是尋常地方,人家想進去也未必能進去,我一去就是所鎮撫,已經很不錯了。”
那個扶着房陵出來的清秀丫頭見這兒沒有自己插嘴的餘地,早就躡手躡腳退了下去,此時又送上了茶來。
她原本還想替房陵繫好衣服的扣子,見他衝自己搖頭,只好悄悄地回到了裡間。等她一走,房陵就對沉默不語的張越說:“放心,我沒事,不會再像當初那般只會怨天尤人沒出息。路是我自己選的,你能夠幫的都幫過了,不用擔心我。”
儘管這話說得簡短,但張越還是聽出了幾分端倪。結合自己之前得到的消息,他不禁輕輕眯了眯眼睛,隨即方纔一字一句地說:“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做出一番事情來。只有一點,不要太冒險。就算你家人不在乎你,我們這幾個朋友卻不是鐵心腸的人!”
“羅嗦,你什麼時候也變成孫翰那樣婆婆媽媽了!”房陵笑着站起身來,一如從前那般在張越肩頭輕輕擂了一下,隨即低聲說,“我知道你這傢伙聰明機敏,就算知道了什麼也千萬別露出痕跡來。還有,以後別來了,這對你我都好!這幾天上家裡的人就沒消停過,人生在世,不就是一搏麼?”
比:不知道大家聽過河圖的《傾盡天下》嗎?還記得很久之前朋友介紹這首曲子的時候,一度很沉迷,墨明棋妙的曲調做的好,那詞也填的好,重要的是還有很多有才人做成了。土豆和優酷都有,我最喜歡周娥皇趙匡胤那個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