餉州從隋朝開始就是大諒河的權點。只是示朝開了洱惠僥”物可從水路直達大都,這裡的繁華仍是有限,而如今通惠河淤塞,來往貨船都須停泊在通州碼頭,然後經陸路運送到京城,因此遷都一來,這裡何止比從前熱鬧了一倍。由於往來客商衆多,再加上赴京離京的種種人流,這裡的客棧幾乎是日日爆滿。就連最末等客棧的大通鋪上也睡滿了腳伕。
儘管也有宵禁,但由於糧船往來最是要緊,因此通州城內的宵,禁比之京城內就要鬆散許多,入夜時分仍然能看到人在街上走。有些客棧留出兩塊門板的空隙供此時匆忙下船的客人投宿,而更多的客錢則是直接掛出了客滿的紅燈籠,門前用門板掩得嚴嚴實實。張越一連找了幾條大街,這纔看到了一間半開着門的小客棧,連忙帶着彰十三他們趕了過去。
櫃檯後頭的掌櫃正在低頭打算盤。聽見有動靜連忙擡起了頭。看見這麼一下子闖進來好幾條帶着兵器的魁梧大漢,他差點以爲遇上了強人。直到看清後頭跟進來的是一個滿臉倦意的青衫公子,他這才放下了心思,放下算盤就滿臉堆笑地從櫃檯後頭轉上了前。瞧見頭一張桌子上的小夥計還在呼呼大睡,氣急敗壞的他立刻一巴掌拍在了舟腦勺。
“誰打我!”
小夥計一蹦而起,看見掌櫃對自己怒目而視,眼角餘光又瞥見門口有客,慌忙縮了縮腦袋退到了一邊。聽到掌櫃對人家打疊了一籮筐的殷勤話,他少不得在心裡埋怨了一通老傢伙的刻薄,隨即方纔醒悟到網網瞧見這一行人都沒行李,不像是走南闖北的客商,更不像走進京趕考鄉試的士子。
張越打量這大堂裡還算是乾淨,就直截了當地開口要四間客房。而一聽這個要求,那掌櫃頓時露出了爲難的表情。
這一撥人氣派這麼大,料想自然不會是什麼不良之輩,可他這客棧不過是小本經營,兩間上房三間中房五間大通鋪,如今只剩下一間中房而已。生怕這些客人是招惹不起的富貴人,他連忙賠笑解釋了實情。
看見那個身形最是粗壯的大漢上上下下打量樓梯,他連忙說道:“公子,大晚上的。我總不能讓人騰房子。眼下通州地界外鄉人多,別的地方恐怕也都沒什麼空屋。要是您不方便,我自個還有一間屋子。好好收拾收拾,也能給您的家人住您看,”
既然知道人家沒客房,張越也就答應了下來:“那就勞煩掌櫃了,我們都是錯過了回城的時辰,臨時在外頭住一晚上。老彭,把那幾只野味拿過來,正好當晚飯。”
彭十三這時才從馬褡褳中拿出一對野雞和三隻野兔,都是之前在林子中打悶棍的戰利品,手裡還握着兩支箭。而那掌櫃一見這些帶着箭傷的野物,不禁又嚇了一跳,心想通件附近駐紮着通州衛和好幾個守禦千戶所,那些有數的山林幾乎都給這些兵爺包下了,京里人出來打獵也大都往北邊去。疑惑歸疑惑,他立玄吩咐了夥計提去後頭收拾備飯,隨即去下了門板,又找了些點心出來給衆人墊飢。畢竟,這麼些野味要做出來,總得是小半個時辰之後了。
等到飯菜上來的時候,衆人便是分了兩桌,由於餓過頭了,張越感然是矢快朵頤,其他人也都吃得飛快。就在那狼吞虎嚥聲聽得掌櫃夥計歎爲觀止的時候,外頭忽然傳來了一陣砰砰砰的敲門聲小夥計上前才挪開門板,卻是有人敏捷地擠了進來。
“老韓,我又到你這裡蹭酒吃了,咦!”
擠進門的是一個身穿藍布短衫年近半旬的乾瘦老頭,可他一看見張越,頓時大吃一驚地往後退了一步,險些給高高的門檻絆到。看到張越也向他瞧了過來,他不禁訕訕地笑了笑,腦海中又浮現出之前在營門處看見的情景。那一羣最是桀驁的世襲軍官平日何等威風,可那時候卻是大多鼻青臉腫灰頭土臉,而張超卻是全身上下連泥都沒沾上。儘管張超武藝好走出了名的,可一個打十幾個決計不會這麼輕鬆。既然如此。多半是有幫手的緣故。
這幾個幫手得有怎樣的本事。才能收拾下那些人?這裡統共有五斤,人。那些少爺軍官可是足足有將近二十個,武藝也不是個個稀鬆!
“公子,想不到又在這兒撞上您了。”
“能撞上兩回確實是有緣。”張越瞧着這個嘴快的老兵,一下子又想起了先前的林中事,遂頜首示意道,“既然你是來找掌櫃喝酒的,我這兒正好有下酒菜,一塊坐下吧,我恰好還有些事想要請教。”
“您說笑了,我怎麼敢當。公子有什麼話,儘管問我老馬就是 ”
老馬瞅了一眼張越,發現那笑容中彷彿藏着什麼自己琢磨不透的信息,連忙低頭往前坐下,姿態更低微了些。不知怎的,他漸漸覺得周身彷彿很有壓力,一時間就有些後悔自己之前在營心;嘴說的那此話乃再看到他諒樣的舉動,那韓掌櫃母見對頭。於是便一把推走了旁邊的小夥計,自己上前給衆人倒了燒酒,隨即躡手躡腳從櫃檯後頭溜了。
“看老馬哥你的表情,大約是看見他們回營了。今天他們回去晚了些。而且還有些岔子,可曾驚動了別人?”
何止是驚動,那簡直是騷動!老馬越發確定是張越這些人下的黑手。暗自吞了口唾沫就小心翼翼地說:“他們出城打獵是常有的事,晚了也平常,只不過,,只不過他們都說打獵時驚着了馬,再加上摔到什麼地方的都有,陳指揮使自然發火教了人,其餘的也沒件麼。”
張越只擔心這些人一回去就耐不住火找張超的麻煩,聽說這話便心定了。他手裡頭還扣着那兩支箭,再加上別的辦法,要拿捏住這麼些少爺軍官還是很容易的。只不過軍中遠遠不止這麼一小撮人。要解決問題就得從大局入手。
“那你可知道,他們開始找張超的麻煩是什麼時候?”
此時此刻,老馬只覺得後背心一陣冷一陣熱。之前這不鹹不淡的問題算不了什麼,可眼下這問題分明表示面前這位主兒不是尋常人物。儘管搜腸舌肚想說得含糊一些,可一對上張越雖溫和卻極其堅定的目光。他便敗下陣來。
“張千戶到通州衛聽說是被貶的,他老爹是斤小伯爵,此次立下了大功,爵位極有可能世襲,可卻沒他的份,所以一開始那些軍官們都與他很是要好,但凡吃酒找女人之類的勾當都叫上他。可因爲張千戶吃酒還好,鬼混卻很少去,漸漸這關係就冷了一些。就在十幾天前,兩邊彷彿突然就鬧了起來,在僻靜處打了好幾架,不好聽的話也傳出來很多
“那這突然冉起來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或者說,是誰先開始鬧的。鬧之前可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抑或是奇怪的預兆?”
張越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得老馬額頭直冒汗,他不由自主地拿起面前的酒杯,一口氣將其中的燒酒喝了個乾淨,緊跟着就被那從喉嚨口冒出來的勁頭辣得齜牙咧嘴。使勁壓了壓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他好容易平息了心中的恐慌不安,這才絞盡腦汁的回憶了起來。
“這大約是五月十三的事情了,先開始鬧的似乎就是指揮全事莫大人。當時他醉醺蘸地和兩個同伴打外頭回來,嘴裡還罵罵咧咧說什麼有人斷他們活路。恰好遇見張千戶外出。他就上前挑釁,結果自然是沒落着好。
後來事情就越鬧越大,咱們底下人也聽說了一些端倪。唉,咱們這些軍戶一輩子得一個百戶的敕命都難,軍營裡頭卻是三品指揮使就一堆”
聽老馬說着說着就絮絮叨叨了起來,張越不禁陷入了沉思。果然。這種事情不是故意散播,是不可能倏忽間就在通州衛傳開的,定然是有人故意作祟。下層的軍戶對此就算頗有贊同,也不及那些世襲軍官的火氣。要知道,軍隊中多的是父兄子相襲,這軍戶或許會因爲當兵太苦想着逃亡,那些軍官可都指着這份錢糧過日子。若是這樣,他得罪的人就海了!
因爲英國公的關係,再加上他先頭幾次三番和軍隊一同辦事打交道立功,所以勳貴都視他爲自己人,如安遠侯武安侯等等更將他當作是自家子侄,如今這消息散佈得如此之廣,恐怕不單單是敗壞他的名聲那麼簡單。那麼究竟又是爲什麼弄這麼一出?
對了,只要勳貴們覺得他多事。覺得他胳膊肘往外頭拐,他就會失去他們的信任,哪怕是真遇上什麼利害攸關的事,他在他們面前也會說不上話。而這個利害攸關的時刻,那纔是別人謀戈x的真正用意!要知道。英國公籠絡不得,京師帶兵的勳貴可多了!
“真是個更高明的對手,尋常人恐怕不會想得那麼深遠。”
若有所思透出了這麼一句話,張越便舉杯一飲而盡。辛辣的燒酒在喉頭打了個轉便落入了腹中,帶來了一股火燒火燎的感覺。他低頭放下酒杯,衝着誠惶誠恐的老馬笑了笑:“今天就多謝老馬哥這一番實誠話了。爲着這番巧遇,來,我敬你一杯!”
旁的彭十三卻是始終沒沾一滴酒。慢條斯理地嚼着野雞肉,他不禁想起了自己那會兒用刀撥開的箭。雖說確實是兩支,箭支上頭也確實刻着姓氏,又是軍中的制式羽箭,可是,在那種昏暗的光線下。那兩個傢伙怎麼可能準確地把箭射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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