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主任說得對,特務都撤了。”澤元點頭說道,表示認可呂道金說的是事實,“到現在爲止咱們還不知道是哪個部門派的特務。在沒弄清究竟是誰綁架了張先生的,冒冒失失去找人,肯定要碰一鼻子灰的。現在重慶特務分幾大系統,有憲兵隊手下的軍統,有市黨部的中統,有警察便衣偵緝隊。得花點兒力氣,好好調查清楚,再去要人。有的放矢,纔有把握。”
“校長,依你看該找哪家要人?”兆琪心急,忙問道。
“這麼辦,咱們分分工,分頭去辦。”澤元決定道:“我去警備司令部找肖司令,通過他去問憲兵隊和軍統;羅主任,你去警察署問問,找便衣隊的隊長打聽打聽;秦主任和呂主任你們去找趙雲吉談談,聽說這小子跳江逃跑之後在三癩子這個老雜毛手下混了個特務隊副,你們單刀直入,詐他幾句,理直氣壯地要人。”
衆人都說好,於是依計而行。
兆琪直接到警察署找便衣偵緝隊的隊長王獨眼。王獨眼名叫王青雲,本是沙坪壩一帶有名地痞頭兒。前幾年爲了爭奪碼頭地盤,和趙家老大在茶館“擺事”。趙老大本想嚇住他,拿過一把尺多長的刺刀,用力往大腿紮下去,只見鮮血直流,趙老大紋絲不動,照常喝茶抽水煙。王青雲冷笑一聲,用力拔出趙老大腿上刺刀,連血水都沒揩乾,衝自己左眼捅去,然後一捥,眼珠連血帶肉掉落在地,嚇得衆人驚叫“啊!”,捂住眼逃散而去。王青雲幾乎昏死過去,可是他一咬牙關,硬是挺過來。雖然血污滿面,也舊樣吃水煙喝茶,談笑自若。趙老大見狀,知道自己無法與王青雲鬥狠,只好認輸,把碼頭讓給了王青雲。從此王獨眼名聲大振,成了一霸。警察署長見王青雲如此心狠手毒,就請他進局子來當偵緝隊長,以毒攻毒,鎮唬住重慶碼頭的諸多流氓幫派。還別說,自從王獨眼當上警察署的隊長,那些流氓還都收斂了一些。
“王隊長,我打聽一件事。”一進門兆琪就喊道。
王獨眼正在擦拭剛發下的嶄新捷克造駁殼槍,不時用僅存的右眼瞄瞄槍筒,看看是否乾淨,隨口答道:“誰這麼大派頭,有話就說,有屁就……”他擡頭,見是兆琪,就把“放”字咽回去了。忙放下手中活,笑臉相迎,說:“喲,是羅主任,您大小姐,有啥子事情儘管問嘛。”
“昨天我來報過警,說我們學校的張先生失蹤了,你們找到沒有?”
“哎喲,我的大小姐,重慶這麼大,個把人沒得啦,莫說一天半日,就是一年兩年也難得找到。我派了八撥兄弟,腳板都跑酸了(方言,即路跑遍了)。連個鬼影子都沒找到。”王獨眼是根本沒派人找過,只能編些瞎話來敷衍塞責。去年一家大財主獨生子被綁了票,給了王獨眼一萬大洋求他們救人,王獨眼收了錢還沒出手呢。莫說啥子張先生,不過是個窮教書的吧,他根本不得辦事。
兆琪一想,不對,哪有這麼蹊蹺的事,於是詐道:“王隊長,重慶誰有這麼大膽,敢隨隨便便抓人。該不是你們把人抓了吧?”
“啥子?張先生是我們抓的?”王獨眼把槍放桌上一放,右眼瞪得如同牛卵子似的,抱拳拱手,說道:“羅主任,可別跟本隊長開這種玩笑。全重慶的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們求精中學頂呱呱,你們校長那是重慶天字號人物:川軍總司令劉上將的妹夫、高參。如今又是黨部委員、文教主任,又是書記長的小弟。兩個後臺都硬邦邦,邦邦硬,隨便一張片子,重慶那個衙門敢不買賬,除非他烏紗帽戴得不愛戴了。重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又有哪一個敢去捋求精中學的老虎鬚子?那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就是給自己找不自在。說到底,我的羅家大小姐,姑奶奶吔,本隊長就是給我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去你們那裡去惹是生非。除非本隊長的右眼珠子也給挖掉了。上一次市黨部調查室的特務都叫你們給轟出門了,我這兒小小的偵緝隊又算個屁,敢去碰你們那座泰山!”
兆琪聽明白了,他們沒膽子去求精中學找麻煩,自然張先生的失蹤與他們無關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