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這一天澤元親自來到長壽，到縣政府辦公室找到王小玲。自從解放後，王小玲就到長壽下縣城裡住下，安排住在縣委招待所，有解放軍擔任保衛，有專門服務人員侍候着。縣成立政協之後她被選爲縣政協主席，有了專門的辦公場所。
因爲是熟人，澤元和王小玲坐下之後，澤元就開門見山傳達了市政府的意見：爲了搞好土改，市裡要求王小玲離開長壽，遷到重慶市居住，人市政協常委，享受師職人員待遇。王小玲的孫子孫女到了讀書年齡，一律入育才學校。王小玲的那些兒媳們也一同遷居重慶，可以把自己的衣物細軟金銀首飾隨身帶走。到了重慶，她們可以留在雷家，也可以找個合適人家出嫁，只是必定爲她們安排一個適當的工作。
王小玲聽了，十分滿意，表示明日一早就趕龍溪鎮雷家大院叫家人搬家遷往重慶。
當晚澤元就在縣委招待所住下。第二天早上六點鐘澤元起牀洗漱完畢，叫來隨行的司機張大虎發動好車子，兩名警衛則把澤元的公文包拿上了車。澤元臨上車前正在同負責縣內治安的公安連長談話，叫他加強戒備，隨時準備擊退土匪的進犯。
突然晨霧中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不一會兒一個身穿軍裝的騎馬人直奔而來，騎馬人喊道“|爸爸，我是渝梅！”
澤元知道一定出事了，他知道這些日子任木子帶着渝梅在周圍幾個鄉檢查土改工作。他馬上問道：“渝梅，我是爸爸，出了啥子事？這麼緊急。”
“爸爸，今天凌晨三點一夥土匪，殺死了我們的崗哨，衝進了雷家大院，關上了大門，佔據了碉堡，劫持了雷家的女人和孩子。”渝梅翻身下馬，顧不得自己氣喘吁吁，一口氣彙報道。
“一共有多少土匪？”
“不知道。”
“你講講經過。”
“昨晚，任哥和長文長武哥哥商量土改的事情很晚才睡，我呢，在雷二牛家與汪茹芬擠在一張牀睡的。凌晨三點突然幾聲槍響把我們驚醒了，汪茹芬。張玉玲馬上抄起防身用的漢陽造帶我一起衝到隊部辦公室。全隊的人都帶着槍集合在辦公室內。任哥。長文長武哥哥正在問外面放哨的同志。放哨的說根據隊上規定，雷家大院門前有我們的同志在放哨，一共有兩個哨兵。大院裡只有女人和孩子，有我們站崗放哨，他們就放心了，睡得也很熟。不曾想黑暗中有一支神秘的隊伍突然出現在大院門前空地上，一個哨兵被人用刀殺死，另一個放哨的趕緊跟來報信。那幫土匪連開三槍沒打着他，就全都鑽進了大院，關上大門了。”
任木子聽了情況之後，馬上說：“長文集合全體工作隊隊員，拿好槍去圍住大院。長武你馬上派人把你們工作隊的人調來支援，張玉玲、汪茹芬你們帶領全村人到村外野外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渝梅，你會騎馬，馬上騎馬去縣裡報信。爸爸正在縣上，你求他派縣治安的公安連來這兒支援。”
大家都領命而去，渝梅由於道路不熟，差不多在路上跑了三個小時纔到了長壽。
“糟糕。”澤元叫道，他立即命令公安連連長：“馬上集合隊伍，跑步趕往龍溪鎮！”
“是！”連長領命而去。
“記住，帶上五十公斤炸藥！”
“是！”
“小牛，你馬上去通知王小玲同志。”澤元命令道。
“是！”澤元一個警衛員叫牛平安，小牛答道。
“小王，王爲民，你去牽兩匹馬來，和我去龍溪。張大虎，你就留在這兒看好車和我的公文包。”澤元吩咐道。
等小王牽來了馬，他和渝梅、小王一同向龍溪跑去。
剛出縣委招待所，王小玲來了，“文市長，文市長，快救救我的兒媳孫子孫女呀。”
澤元翻身下馬，扶住她說道：“王夫人，你放心吧，我們馬上去龍溪去救你家人。縣委任書記，還有我的兩個兒子長文和長武，帶着工作隊百多人在龍溪呢，縣公安連也緊急去支援他們。咱們一齊去看看。”
“文市長，我不會騎馬呀……”王小玲說道。
渝梅說：“夫人，你和我騎一匹馬，抱緊我就行了。”
渝梅選了一匹高大的馬騎上，澤元把王小梅扶上馬，騎在渝梅身後。澤元這才上馬，對小王說：“小王，你跟她倆在後面慢慢跟上來，我先去了。”說完一甩鞭子策馬先走了。
半路看見公安連戰士正快步往龍溪而去。
澤元快馬加鞭趕往龍溪。一個半小時後他趕到龍溪，在雷家大院前一間土牆房子後面看見任木子、長文和長武都聚在這裡商議對策。
“情況怎麼樣？”澤元問道。
“爸爸，土匪緊閉大門，碉堡上有機槍，前面又是開闊地，我們無法靠近。爸爸當年你們不是從後面地道進去的嗎？”長文講道。
“當年是從地道進去的。後來老夫人把地道全堵死了。根本沒辦法了。”
澤元對長武說：“你帶着你的人看好正門，不要讓土匪從大門竄出來突圍。”然後對長文說：“你帶上你的人繞到後面，利用碉堡死角，逼近圍牆，在牆下挖個洞，待一會公安連的人來了，我叫他們把炸藥送去，炸開圍牆。出現缺口後你們不要往裡衝，只吹吹衝鋒號，喊喊繳槍不殺，虛張聲勢。敵人必定從前門突圍。公安連可以全殲敵人。”
“好計！”長文、長武和任木子齊聲叫好。
這是雷二牛帶來十幾位老鄉，對澤元說：“首長，我二叔告訴我，早晨三點過他上茅房，看見雷守仁（死了的雷家少爺）的衛隊長雷老麼帶着土匪打死工作隊的哨兵衝進大院了。”
“這個該死的雷老麼！”澤元狠狠地罵道。原來在高家灣雷守仁被解放軍李連長一槍擊斃，老麼成了俘虜。解放軍曾動員這些被俘的團丁和起義的一齊加入解放軍。老麼卻說家中有八十歲老媽要人養，不參加解放軍，溜回老家鄰水。鄰水解放後他企圖逃避鬥爭，逃到山上隱藏起來，後來聽人說山上成立了什麼*救國軍，他便上山投靠這夥土匪。這夥土匪的頭頭是王大禿，原國民黨一個上校團長，是鄰水人，他的隊伍在北碚被解放軍打散，他帶了二百多潰兵上了明月山。這些潰兵大多是些兵油子和兵痞。王大禿把自己幾個親信收攏起來，宣佈成立*救國軍川東司令部，自任上校司令，這二百多人被分成三個大隊，他的親信分別任參謀長、大隊長、中隊長。不時他們竄出來劫掠姦殺鄉親。解放軍派出隊伍進行清剿，王大禿帶着土匪四處流竄，連老窩也被解放軍端掉了。土匪只剩下七、八十人，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王大禿一籌莫展，老麼此時看出了機會，他用匕首戳死一隻兔子，剝去皮，把鮮血淋淋的兔子肉送到王大禿面親，殷勤地說道：“司令，咱現在不能生火。司令將就着把這兔子肉生吃了吧，好歹墊墊肚子。”
王大禿在國民黨嫡系部隊中待了這麼多年，從未遭過這種難。他沮喪地說道：“老子不吃，老子長這麼大，哪裡吃過生肉，喝過動物血。老子不是野人。老子要吃肉喝酒玩女人。”
老麼湊近小聲說道：“司令，小的有一個好去處，包你有酒有肉，還有的是女人玩，清一色年輕娘們，讓你玩個痛快！”
“啥？有這麼好的地方？快，快講出來。老麼帶兄弟們去吃個飽喝個夠，弄三、四個女人輪流玩到天亮！”王大禿一聽有女人，頓時來精神了，興奮得如同紮了嗎啡。
老麼湊到他耳邊說道：“司令，那地方是長壽龍溪鎮，雷家大院，先是雷老大後來是雷守仁的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