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知其一不知其二。林嵐有個好爸爸,叫林青是西南局組織部長,還是文書記入黨介紹人。你說文書記不照顧林嵐嗎?”鍾向左大不以爲然。
“胡說,這是市委書記處的決定,文書記一個人說了不算的。”單仁義反駁道。
鍾向左一聽就知道單仁義與自己不同路,閉上嘴,不啃聲了。
到上海鍾向左立即去華東局辦了手續,在報紙上刊登招聘廣告。過了三天來應聘的人很多,鍾向左帶來的人都忙得腳打後腦勺,屁股不沾板凳。突然鍾向左接到華東局一個電話。自稱是饒政委秘書的人叫他晚上到外灘上那個著名的飯店一二一二房間見饒政委。鍾向左大喜,認爲正好求老上級幫自己調進上海,到華東局謀個職位。
晚上七時整他應約來到十二層樓,發現走廊上佈滿崗哨,幸好自稱秘書的人站在電梯口外迎接自己,引他進了十二號房間。這是一套總統套間。進門一個大客廳,窗簾拉得死死的,廳內燈火輝煌,左邊是書房兼辦公室,右邊是小客廳兼休閒室,再往裡去時臥室和衛生間。秘書把他引進左邊書房兼辦公室,說:“饒書記,鍾同志來了。”
饒政委端坐在辦公桌後的高背皮轉椅上,擡手指指桌前沙發,“小鐘,咱們有幾年沒見了,工作順利吧,進步很快吧。”
“饒政委,有四年多沒見啦。唉,工作不稱心,也沒啥進步,老十四級,沒啥長進。”鍾向左是滿肚子苦水真想全倒出來。
饒政委似乎很不耐煩聽,“聽下面人說你來上海江浙一帶替遼遠招聘教學人才。可有些什麼困難?”他打斷了鍾向左的話題。
“沒,沒啥困難。只是……”鍾向左沒有膽量講出來,最後硬頭說:“饒政委,我在您手下工作時,你是真正的布爾什維克分子,知道用人方法和原則。可是文謙是個老右傾,根本不懂。對我是又打又壓,扔了可惜,用了不放心,我感到憋屈。饒政委,我想借這個機會留在上海在您手下工作,行啵?”
“這個,嗯,恐怕不行。”饒政委搖搖頭,“你們二十七名幹部隨文謙進遼遠,是西南局根據黨中央做出的一項決定由中組部一插到底調動的,在中組部存了檔,要調動極其困難。尤其是這種跨局調動更難。唉,當時你可以不去東北,由重慶來上海,就容易多啦。不過你放心,我給東北局高主席打個招呼,可以照顧你的,適當的時候提個宣傳部長、升個書記處書記、副市長之類的幹部,老高還是要給我面子的。小鐘,你就放心吧。”
“謝謝政委!謝謝政委!”
“先別謝我,這是組織在培養你的。”饒政委微笑着說道,此時他站起來,從辦公桌走出來,在沙發另一邊坐下,小聲問道:“你路過省城的時候,張方弘曾找過你?”
鍾向左瞪大了眼,咦,饒政委真是明察秋毫!他答道:“是的,有這麼一回事兒。”
“巧了,張方弘同志也在這兒,你們談談?”饒政委衝着客廳喊道:“老張,過來見見小鐘同志,你們談談。”
只見張方弘身穿府綢襯衫、灰色綢褲、腳蹬黑色直貢呢布鞋,這是長江中下游城市高級幹部的通行打扮。張方弘手搖摺扇,邁着方步出來,搖搖晃晃說道:“鍾向左同志,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鍾向左忙迎了出去,鞠了一個躬,問道:“張首長好!”
張方弘笑了笑,用手攔住鍾向左:“不必這麼多禮,小鐘同志,你我都是自己人,何必客氣呢,請坐,坐。”
倆人在客廳坐下,張方弘低聲問道:“上次我讓你問文謙的事情,可有結果?”
“張首長,我問過文謙,他根本不相信,還說,中央委員選舉不能私下相授,也不能亂猜。那是中央的事情。”
“那麼他對高主席如何看的?”
“他說,全黨只能擁護一個領袖,那就是*。”
“什麼?這個晏澤元,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不能爲我們所用,也就不能讓他再存在下去!”張方弘是怒火萬丈,恨恨說道。
他想了一會兒,說:“我曾經得到情報說這個晏澤元私自逃回重慶後曾先在劉稚龍手下當過高參,也在重慶國民黨部當過委員,是個隱藏很深的國民黨黨棍,潛伏的反革命!我們就用這一條整垮他!”
饒政委邁着方步走了過來,慢條斯理說道:“這樣不行。根據我瞭解在他入黨時就批准他打入國民黨活動。後來地下黨組織曾經得到情報他在國民黨內爲組織完成了許多任務,光憑你說的是整不垮他的。何況他去了遼遠不過兩年久做了幾件大事。一破獲了潛伏在市政府內部的國民黨反動分子江本正集團。並且在全市城鄉鎮壓反革命和反動會道門,使人民政權得以鞏固。二是大力恢復遼遠生產和改善羣衆生活。三時他緊緊依靠工人,依靠工會積極開展增產節約運動,向朝鮮前線運送了大批坦克大炮,還有成百上千噸槍炮彈藥,有力支援了抗美援朝鬥爭。四是他大抓教育,興辦了小、中學,還有高等學校,結束了遼遠無中學大學的尷尬局面。黨中央和政務院通令進行表揚呢,號召全黨幹部都學習他勤勤懇懇、不計名利、一絲不苟的革命者的高尚品德。”
他突然停止了,說:“讓我想想,如何對付這個老奸巨猾。哦,有了,晏澤元曾經娶過六位太太。曾經和這麼多女人睡過覺的男子肯定好色。對就利用這一點來打開缺口……”
鍾向左聽得心癢癢,說:“好,好,可惜便宜了他,讓他快活了。”
“這叫無毒不丈夫!”張方弘恨恨說道。
“哈,哈,哈,這叫英雄難過美人關。”饒政委得意極了,大笑道。
從上海回來之後鍾向左到師訓團上班,教育局那邊依舊由副手在管。林嵐留下的《聯共(布)黨史》課,單仁義說自己一竅不通,就交給鍾向左來上。鍾向左平日馬列主義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但是一講着課之後他才發現,自己連皮毛都摸不着。只好硬着頭皮去向兆琪請教。兆琪是學理科的,對此也不太精通,就告訴了澤元。澤元認爲決不能不懂裝懂,就把鍾向左叫去,自己親自教他如何上這些課,先講脈絡,找出重點難點,然後分析俄羅斯當時的歷史背景、社會狀況……經澤元這麼一指點,他才感到有了頭緒,慢慢地悟出了道理,在課堂上縱橫闢闔,侃侃而談。由於他平時就喜歡高談闊論,這一下他可是如虎添翼、天馬行空,把底下聽課的人一個個唬得神顛魂倒。
在各大隊員去鄉下搞土改複查時,兆琪特意把汪茹芬、陳慧英和溫德珍三個姑娘留下來給師訓團學員們上《土改與農村現狀》課。於是鍾向左就與這三個姑娘同事了。雖然她們比不上林嵐那樣美麗端莊堪稱維納斯,卻不失爲大家閨秀、小家碧玉的美女。可是一深入瞭解,發現汪茹芬是名花有主了,而且是兆琪的準兒媳,這是萬萬打不得主意。陳慧英性格開朗,大方活潑,嘴更是厲害,他有些招架不住的。只好悄悄放棄了。唯有溫德珍了,這姑娘不多言不多語,見到鍾向左開口一個“老革命”、閉口一個“老黨員”尊敬有加。看來只要向她發起攻勢,很快就會拿下的。一旦選對了方向,他就開始發動攻勢。先是開始向溫德珍獻小殷勤。第一次是在走廊拐角上,鍾向左見四處無人,便拿出一支金星金尖鋼筆遞給她:“小溫同志,這支金尖筆是我送給你的。”
“鍾團長,這麼貴重的禮品,我不敢也不配收。”
“這有什麼,你上過革大,又參加過土改,也是真正的革命者了。現在你和我們一樣,上課備課,送給你一支筆,是爲了你備課方便,正合適呢。”
溫德珍沒再推辭,羞澀地收下了,“謝謝鍾團長!”